“該死！貓學派的獵魔人可真是一群王八蛋。”
從獵魔人的記憶中回歸，艾林忽然面色猙獰地，大口喘氣起來。
同上一份記憶一樣，這份記憶依舊與貓學派雙手劍緊密相關。
只是與冬去春來、年復一年地在細繩上操練劍術不同，這是一份有關殺人的記憶。
男人、女人甚至老人孩童。
這份記憶里死了很多人。
作為一個獵魔人，名為弗萊迪卡的貓學派畜生一生只殺過四只水鬼，三只食尸鬼。
卻有無數人類死在他的劍下。
其中大多數人都像不幸的邦特一般，手腕腳腕的肌肉筋膜都被切開。
然後五分鐘——在這個弗萊迪卡最喜歡的時間里，他們像一只家養的牲畜一般被放血。
在無力、恐懼、驚慌、憤怒中，在弗萊迪卡戲謔享受的目光中，眼睜睜感受著溫熱血液的流失，體表溫度的喪失，以及生命的流逝，慢慢走向死亡。
作為一個正常人，光是旁觀這樣的場景就已經很難受了。
更難受的是，“獵魔人的記憶”超乎想象的真實感。
就仿佛……
就仿佛艾林親手殺了他們一般。
“該死！該死！該死！”
想到離開記憶前，哭鬧著不過才四五歲的小女孩，就這樣被他親手……
艾林額頭青筋暴突，情不自禁地破口大罵。
“艾林，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隔壁的修斯似乎听到了他的低吼聲。
“沒事，我這里一會兒就好，你收拾完就先去維瑟米爾大師那里吧。”
“好的。”修斯道。
迅速將自己的失態遮掩過去後，艾林深呼吸，吐出胸中一口濁氣，似乎想把胸中的塊壘盡數吐出。
剛剛使用完第一個“獵魔人的記憶”時，艾林還覺著不錯，甚至還有些慶幸。
畢竟。
按照過去的討伐獎勵，這樣的實體生物一般都會有心髒精粹液。
萬一得到的不是記憶，而是“獵魔人的心髒精粹液”，他到底喝還是不喝？
而現在。
他不僅不用“吃”人，還可以全方位真實體驗不同的人生，解鎖新技能，提高實力……
這簡直就是完美的獎勵。
那時他卻沒想到這記憶里，埋了一�大坑。
“唉~”艾林嘆了口氣，“看來以後使用這些窮凶極惡的‘記憶’時，還需要事先篩選一下。”
為了轉移腦海中殘留的不人道的記憶殘留，艾林意念打開物品欄。
【物品欄︰妖靈的淨化靈*8、妖靈的寶箱*12、獵魔人的寶箱*4……】
“八個淨化靈，二十個寶箱，今日收獲頗豐啊！”
收獲的喜悅成功轉移了艾林的注意力。
他先是分批次將淨化靈全部使用。
“呼！”
涼爽的寒意浸透大腦，耳目瞬間為之一清。
昏黃的燈光下，在半空中浮動跳舞的塵埃。
隔著樓板，他隱隱听見樓下維瑟米爾與鮑勃和瑪麗，就今晚旅店的損失討價還價。
維瑟米爾執意要賠償，但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執意不收。
即便獵魔人大師一直解釋，這些襲擊的人都是沖著他們這些狼學派獵魔人來的，而不是因為哈德遜子爵城堡的清理委托。
不僅如此。
還有窗外春蟲鳴叫、風吹青草、甚至還有周圍屋子里村民低聲嘈雜的交談……
龐雜的聲音信息傳來，隨著艾林意念一動，全部復歸平靜。
這只是屬性猛然提升的副作用。
【屬性︰力量32，敏捷31，體質31，感知25（+4），神秘41】
短板感知再次獲得提升。
“要不是因為鬼靈油，讓今天的維瑟米爾殺爽了，增加的感知至少還能翻一倍。”
想著今天的三十四只妖靈，竟然只殺了一半不到……
艾林搖搖頭。
不能想！
不能想！
一想就肉疼。
甩開腦海中的雜念，他從胸口掏出梅里泰莉的護身符，虔誠的禱告。
【叮！妖靈的寶箱*12開啟】
六道白光、四道藍光、兩道紫光。
不過奇怪的是，這次紫色品質的寶箱並沒有出現動畫。
片刻後。
所有光芒消失，半透明的物品列表，出現在艾林面前
【叮！獲得︰經驗珠*6、惡靈精華*2、綠寶石塵*4】
好吧。
原來紫色品質的是惡靈精華。
這種材料在游戲中可通過直接獵殺妖靈得到，至于用處……
艾林仔細思考了一下，似乎有款煎藥用得到，其他的用法由于時間太過久遠，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畢竟。
距離穿越過來都已經快半年了。
“算了，先存放在物品欄中吧，現在就算想到了其他用法，沒有配方也毫無用處。”
艾林嘆了一口氣，意念再動。
【叮！獵魔人的寶箱*4開啟】
藍、藍……
兩道藍色的光芒閃過後，緊跟著就是一道刺眼的金光。
出貨啦！
會是什麼？
魔藥、劍油、道具還是武器？
艾林握緊了拳頭。
金光消失後，眼前的場景由溫暖的旅店房間，忽然轉到了被厚厚冰雪覆蓋的雪原。
“咦！”
場景切換的同時，年輕的獵魔人渾身猛地顫抖了一下，感受到了遠超冬日古海要塞的寒冷。
稍稍晃動身體，關節處吱吱作響，仿佛整個人都被冰封住。
怎麼回事？
金色品質的寶箱特效已經不滿足于視覺和听覺了嗎？
艾林沒有被這異樣嚇到，心中的期待感反而越來越強。
然後。
白茫茫的雪原忽然吹起不知來向的大風，成片的積雪被吹散，遮蔽了艾林的視線。
等再望過去時，視線的中央的雪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張羊皮紙。
【叮！獲得︰經驗珠*2、《北風》炸彈配方、小經驗珠*1】
果然是北風！
所以剛剛感受到的冰封效果，就是被北風炸彈真實擊中的感覺嗎？
艾林一邊思考著，一邊意念打開物品欄。
【名稱︰北風】
【類型︰炸彈配方】
【煉制要求︰煉金術LV2】
【配方︰硝石*1、爵水*1、珍珠粉*1、多香果*2】
【功能︰凍結敵人，攻擊被凍結的敵人會造成額外傷害】
【備注︰北風！北風！凍結一切！】
北風炸彈。
前世游戲中永遠的神。
這是一款雖然官方怪物圖鑒中，只會對孽鬼和沼澤巫婆等少數幾個魔物造成易傷效果。
但由于其出色的凍結，和冰凍增傷特性，卻再玩家們的聰明才智下，成為了大多數魔物的致命弱點。
尤其是游戲初期版本，甚至有玩家開發出北風神拳這樣……
一顆北風，幾記老拳就秒殺魔物的髒套路。
“也不知道這個bug組合會不會被蠢驢修正？”
恍惚間，艾林又想起了前世。
可惜。
這次他並沒有愣神很久。
感知提升後，鼻尖濃濃的鐵銹味兒一直在提醒著異鄉人，自己身處的是一個怎樣的危險世界。
不久之後，又有什麼樣的危機在未來等待著他。
“唉~”
艾林循著鐵銹味低頭看了一眼。
身首分離，瞪著一雙渾濁貓瞳的布雷特正怒視著他。
年輕的獵魔人就這樣凝視了一會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幽幽地嘆了口氣。
……
翌日。
百果園的草藥鋪。
“抱歉，硝石我們這里有很多，可珍珠粉和多香果……”
草藥鋪的中年老板停頓了一下，無奈道︰
“珍珠粉雖然可以明目除暈，但班•阿德距離大海很遠很遠，城里貴婦們的美容需求又很大，價格不是我們這種鄉下人能負擔得起的。”
“多香果也是，這種藥材的果實是很名貴的香料，所以……”
中年男人尷尬地干笑一聲，望了對面兩個獵魔人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艾林聞言嘆了口氣。
這在這個世界，或者說即便在中世紀的歐洲，香料都是可以像金銀一樣，在世界性的貿易中充當一般等價物的。
同樣的，
獵魔人世界的大部分香料與前世中世紀的歐洲一樣，都來自遠離北方大陸的異域國度。
因此，顯然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一般的香料都很貴！非常貴！
何況藥材鋪老板，還加了一個“很名貴的”形容詞。
多香果的價格說不準與一般的香料相比，還要再往上翻上了幾倍，幾百倍都有可能。
“至于爵水……”
藥材鋪老板猶豫了一會兒。
“你這里有爵水？”艾林連忙追問。
中年男人搖搖頭，道︰“說實話，若是您一周前來，我可能听都沒有听過這個名字。”
“不過上周我去班•阿德進貨，曾經在路上听到兩個男巫大人提到過，這東西有可能是神秘的魔法材料。”
“所以您如果有需求的話，可以去班•阿德看看，至少珍珠粉和多香果都可以在上城區，韋德的藥材鋪里找到。”
藥材鋪的老板說話很誠懇。
他不僅沒有像班•阿德的其他平民一般表現出對獵魔人的厭惡，反而同鄰家大叔一般為他們指明了該去哪里購買。
這麼親和的原因，一部分來自于印刻桌上的那五枚銅幣，至于另一部分……
年輕獵魔人望著中年男人微微發顫的瞳孔。
“估計是因為昨天晚上的戰斗，以及今早百果園的鎮長和守衛從旅館里，拖出來的被斬首的尸骸吧！”
艾林心想。
畢竟昨天他們過來購買鬼靈油材料，租借坩堝時，這老板的態度可沒那麼友善。
不對。
估計更多的是因為那個鎮長不僅沒有刁難他們，反而匆匆結案的態度。
那三個國王親衛可能和鎮長說過什麼……
拉回走神的思緒。
既然這里的藥材鋪沒有他需要的材料，艾林看了維瑟米爾一眼後，拎著一袋付過錢的硝石就向外面走去。
藥材鋪的老板望著兩個全副武裝，背著雙劍的獵魔人轉身離開，本能松了一口氣，將手伸向那五枚銅幣。
“對了！”
那個奇怪的年輕獵魔人忽然轉身，嚇得中年男人瞬間扔掉了五枚銅幣。
“叮叮叮叮~”
清脆的聲音從地面傳來。
“您還有事嗎？”
藥材鋪的老板沒去管那被扔掉的銅幣，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親切問道。
年輕獵魔人見狀頓了頓，問道︰
“你知道50克珍珠粉，和100克多香果，在班•阿德賣多少錢嗎？”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一會，道︰
“50克珍珠粉10奧倫，至于100克百香果……應該至少需要100奧倫了。”
猶豫片刻，中年男人又哈著腰小心地提議道︰
“正常做菜或者入藥，一兩克百香果就夠了，用不了那麼多。”
艾林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就從藥材鋪離開了。
中年男人原地等了好一會兒，見兩個獵魔人的背影都走遠了，嘴里才嘟噥了一句什麼，蹲下身子摸索那五個銅板。
110奧倫！
難以置信，一枚北風炸彈竟然需要110奧倫！
回旅店的路上，艾林難以抑制心里的強烈不滿，與難以置信。
不對！
不止110奧倫！
一份二三十銅板的硝石暫且不論，爵水的價錢他還沒有算進去。
不過既然是煉金產物，估計價格也不會便宜到哪里去。
真是離譜！
狼學派的普通獵魔人一年拼死拼活，也就掙個500奧倫左右。
現在這些錢估摸著都不夠做三個北風炸彈。
想到這，艾林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錢袋，癟癟的貧窮的觸感令人心痛。
那里……那里只有價值不到四奧倫的零散銅幣。
“沒事的，艾林。”
“百果園買不到，下午我們可以去班•阿德，藥材店的老板不都說了，那里肯定有。”
維瑟米爾見艾林一臉消沉，還以為他是急著湊齊材料，安慰道。
艾林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道︰
“不用了，維瑟米爾大師。”
“下午不去班•阿德了。”
維瑟米爾詫異地停下腳步，偏頭問道︰
“為什麼？”
“你不做煉金道具了？”
他了解自己的學徒。
艾林一般都是一想到什麼新的配方就迫不及待，想法設法煉制出來的那種“瘋狂”煉金師。
今天怎麼突然轉性了？
艾林接收到了獵魔人大師的好奇目光，拍了拍胸口錢袋的位置，又嘆了口氣，道︰
“材料……需要的材料太貴了，我太窮，買不起……”
太窮？
他下意識望向艾林的身後……
銀劍艾爾莎，價值17325奧倫。
緊跟著又將視線投向年輕獵魔人的試劑袋……
兩瓶蒼翠的嘆息，價值甚至大于35000奧倫。
這麼多奧倫加起來，重量估計比艾林的體重都要重很多。
維瑟米爾沉默，扭頭無視艾林投來的奇怪地目光，一聲不吭地繼續向旅店走去。
他知道艾林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他作為一個獵魔人大師，肯定也不會嫉妒，不會眼紅，不會渴望像自己學徒一樣富有……
肯定不會……
想到自己還欠艾林一把艾爾莎一般的銀劍，維瑟米爾只是覺得這條路太窄太難走……
他，有些累了……
……
草藥店與鮑勃瑪麗的旅店只相隔四十米。
維瑟米爾很快就走到了旅店門口，休斯、邦特和弗雷德就在旅店的一樓等著他們。
正當他半只腳跨入木頭門檻時，忽然听到身後艾林的聲音。
“維瑟米爾大師，下午的委托……”
“我一個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