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來到咸陽的第二日。
尉繚、李牧等人皆來館驛拜見。
眾人落座以後。
田秀看著李牧，贊許道︰“大將軍這次不非一兵一卒全取巴蜀，為國建下大功，本相一定奏明上君，封賞大將軍。”
“丞相！”李牧拱手說道︰“此次我國能不戰而取巴蜀，其功勞並不在我。”
田秀聞言以為李牧是謙虛之詞，剛要說話，就听李牧說道︰“此次臣能不戰而取巴蜀，乃是一位老者出的計謀。”
“哦？”
李牧將那晚的情形說了一遍。
田秀內心極其震撼，不由多問了一遍︰“大將軍所言當真？”
“牧不敢有半句假話！”
“此人真乃天下奇才也！”
田秀都忍不住夸贊，他摸著胡須，愛才之心頓起了，“大將軍，這位老者可留下姓名？”
李牧搖頭。“未曾留名。”
“可惜，此等高人秀竟無緣結識。”田秀覺得遺憾。
李斯寬慰道︰“丞相，這位老者想必是什麼隱士高人，既然他出面幫助我趙國，相信以後還會出手，丞相會有機會結識他的。”
田秀點頭覺得寬心不少。
“丞相！”尉繚拱手說道︰“繚有一事欲請丞相相助。”
“但講無妨。”
“關中地區災荒嚴重，餓殍遍野，秦國的府庫中已經沒有存糧，卑職欲請丞相能調撥一批糧食來救災。”
田秀微微皺眉，心中思索起來。趙國雖有存糧，但調撥糧食並非小事，需權衡利弊。
他緩緩開口︰“繚，救災之事本相自然重視，但趙國存糧也需應對諸多事宜。不知秦國此次災荒需多少糧食方可緩解？”
尉繚忙道︰“丞相，據估算，至少需十萬石糧食。”
田秀心中一凜，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他看向眾人，問道︰“諸位以為如何？”
李斯率先道︰“丞相，秦國與我趙國相鄰，若秦國災荒持續，恐會引發動亂，于我趙國邊境不利。
且秦國百姓苦秦久矣，我國若是能借糧給秦國，也可彰顯我趙國仁義，必令秦人感恩戴德。”
田秀听後，點了點頭，道︰“通古所言有理。本相決定調撥五萬石糧食運往秦國救災，以解其燃眉之急。”
眾人皆稱丞相英明，尉繚更是感激不已，承諾定會將糧食妥善用于救災。
“嬴政，有消息了嗎？”田秀又想起了嬴政。
若是抓不住嬴政，難說他今後會不會卷土重來。
尉繚拱手說︰“已經有下落，我已經讓樊於期將軍去抓他了，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善！”田秀大喜，只要抓住嬴政，這秦國就要被趙國牢牢攥在手中了。
“丞相。”
展從里面進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封信。
田秀問道︰“何人寫了的書信？”
展恭敬的將書信遞上︰“是夫人寫來的信。”
“噢？”
田秀見趙媛寫了信來，把信拆開看了一遍里面的內容，然後順手將信遞給了旁邊李斯。
“信陵君派人來下聘？”
李斯眉頭一皺，看完信後陷入沉思。
毛遂拜道︰“丞相，邯鄲一戰，魏公險些將我趙國逼上絕境，依臣之見，小姐與魏國的婚事還是作罷。”
李斯拜道︰“丞相，如今關中方定，不宜在與魏國交惡，況且魏公子領兵攻打邯鄲不過是公事，這並非是私仇，丞相不可因此而記恨魏公子啊！”
不等田秀說話，毛遂大怒道︰“通古，你是要讓我趙國遭天下人恥笑嗎？”
李斯說道︰“我們這個時候悔婚才被天下人恥笑。”
“好了！”田秀打斷二人的爭執，說道︰“婚姻大事，既然說好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通古！”田秀對李斯吩咐︰“勞煩你回一趟邯鄲，替我主持一下女兒的婚事。”
“唯！”
……
次日，田秀準備入宮去找成 索要這次趙國出兵的好處。
未等他出門，尉繚忽然來了，身旁還跟著個身材挺拔的中年人。
“拜見丞相！”兩人一同拱手見禮。
田秀看著尉繚身旁的中年人，問︰“這位是？”
尉繚指著他說︰“這位是內史騰，不過他已經被秦王拜為右相了。”
田秀心中疑惑，不知這大秦右相突然前來所為何事。內史騰笑著開口︰“中山公，吾此次前來，是有件大事想和您談。”
“既如此，那里面請。”田秀招呼著內史騰到大堂說話。
三人來到大堂中席地而坐。
侍女分別給三人上了三杯茶。
田秀端起茶杯︰“兩位丞相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內史騰看了尉繚一眼，拱手說道︰“騰有一事不解，請中山公見教。”
“君但講無妨。”
“中山公，請問關中與巴蜀哪個更為重要？”
“自然是關中，關中形勝，得關中者，必得天下。”
“是了！”內史騰點頭認同了田秀的話，接著說道︰“既然中山公也知道得關中者得天下，那您為什麼要舍棄關中而取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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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一愣。
他總不能說不要關中而要巴蜀是怕消化不良吧？
田秀訕笑著搖頭︰“騰君說笑了，關中是秦國的根基，豈能拱手相讓？”
內史騰捋著胡須呵呵一笑，道︰“中山公到底是不想要，還是不敢要？”
田秀說道︰“我並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此話何解？”
“關中人口數百萬，趙國貿然取關中，我恐秦人不服。”田秀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趙國一共才不到六百萬人口，而秦國僅關中地區就差不多四百萬人。
這麼多人一下子成為趙人，趙國很可能會消化不良。
當然，趙國也可以像始皇帝那樣，冒著消化不良的風險強行吞並整個秦國。
代價就是，關中地區可能變得極不穩定，隨時都會崩盤。
田秀吸取了始皇帝的教訓，才沒有急著把整個秦國吞入囊中，而是徐徐圖之。
這麼做慢是慢了點，但是穩。
“中山公此言差矣！”內史騰搖著頭說︰“關中之地，秦人飽受秦法之害，許多秦人都已經恨死秦國了，若明公取關中之地，以仁義對待秦人。秦人必對趙國竭誠擁護，又怎麼會不服呢？”
“明公若是想統一天下，則必要得關中不可，關中之地土地肥沃，人口稠密，昔日周武王有此處而得天下。”
“公舍棄關中不取而取巴蜀，此實乃下下策也。巴蜀久經戰火，國弱民窮，且蜀中與邯鄲相距千里，趙國縱奪蜀地亦不可守。”
“試問明公，將來若是楚國興師攻取巴蜀，趙國是救還是不救呢？若是救援趙軍要從千里之外趕來，若是不救巴蜀必失。若趙軍屯兵于蜀地，一旦關中反水，兩國聯系中斷，恐重蹈莊 覆轍。”
內史騰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听得田秀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先生一言，令秀茅塞頓開。”田秀站起身對內史騰拱手拜謝。
內史騰受了這一拜繼續說道︰“明公，若是您能有關中之地，則早晚必得天下。且關中與趙國相連，趙國不必擔心關中會失去控制。
而秦國雖然還有巴蜀，明公只需困秦王于咸陽，則巴蜀早晚必歸趙國矣。
簡而言之，公取巴蜀則關中、巴蜀皆失，公取關中則巴蜀、關中皆得。”
田秀听聞不由感嘆︰“騰君真乃世之大才也，若嬴政重用騰君，吾必不能到此。”
“先生，請再受我一拜！”田秀又對內史騰一拜。
內史騰趕忙還禮道︰“丞相之才遠勝于我，騰早想歸附丞相，只是秦王政厚待于在下，騰實在不忍棄之。如今嬴政敗亡，騰願為丞相效力！”
田秀聞言，感慨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日秀得先生輔佐，早晚必能成就統一之大業。”
“恨不能早日追隨明公。”
“先生！”田秀扶著內史騰坐下，恭敬的請教道︰“如今秀已得關中，不知先生以為，秀接下來該如何做，方可統一天下？”
內史騰今天竟然敢學毛遂自薦，明顯是已經做好了功課。“丞相，如今您已經得到關中之地，接下來只需休養生息，最多兩三年，等到關中恢復元氣，即可開始統一之大業。”
“當今天下諸國中，韓國最弱，可最後滅之。”
田秀問︰“既然韓國最弱，應當先伐之，為何要將它放到最後討伐？”
歷史上秦滅六國最先打的就是韓國，俗話說柿子挑軟的捏。
田秀覺得趙國下一步要滅的就應該是最弱的韓國，內史騰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內史騰微微一笑，解釋道︰“丞相有所不知，韓國雖弱，但其地理位置特殊，處于天下之中，若先伐韓，必會引起其他諸國警覺，聯合起來對抗趙國。而且韓國與魏國相鄰，魏國實力不弱，若魏國出兵相助韓國，趙國伐韓恐會陷入持久戰。”
“而先將韓國擱置，轉而攻打其他國家，可使其他國家放松警惕。待趙國逐一削弱其他國家實力後，再回過頭來滅韓，此時韓國孤立無援，趙國便能輕易將其拿下。如此一來，既能避免過早引起諸國聯合，又能逐步蠶食各國，最終實現統一大業。”
田秀听後，恍然大悟，不禁稱贊道︰“先生高見，秀佩服不已。就依先生所言，先休養生息，再按此策略逐步統一。”
內史騰拱手道︰“丞相英明，假以時日，天下必歸趙國。”
兩人相談一日甚歡，當夜兩人同榻抵足而眠。
次日，田秀入宮拜見成 。
宮中。
成 端坐于王座上。
田秀行禮拜道︰“見過大王！”
“丞相請起！”
“大王！”田秀起身以後直入主題︰“先前我們兩國有承諾，若鄙國幫助大王入主咸陽，大王屆時要將巴蜀割讓給我國作為酬謝。”
“不錯！”成 笑著說道︰“巴蜀已經收回，丞相那就可以派人去接收。”
田秀呵呵一笑，說道︰“大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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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說！”成 豪氣的說道。
“大王，巴蜀與我趙國相距甚遠，若是我趙國奪之，也恐難防守。”
成 眉頭一皺︰“那中山公的意思是？”
田秀拱手說道︰“臣想以巴蜀之地交換關中。”
此言一出，舉座震驚。
巴蜀換關中？
你特麼的瘋了吧？
這倆地方能比嗎？
巴蜀才多少人？關中有多少？
“中山公！”成 為難的說道︰“關中乃是我秦國的根基，實在不能與貴國交換。這樣吧，孤願意將漢中之地一並讓予趙國作為補償，公意下如何？”
田秀早料到成 會拒絕，不慌不忙道︰“大王，巴蜀雖遠，但久經戰亂，民生凋敝。而關中沃野千里，人口眾多，若大王能以關中換巴蜀，一則可免巴蜀日後生亂之憂，二則趙國得了關中，必與秦國交好，為秦國屏障，抵御他國侵擾。且漢中之地雖好，但與關中相比，還是稍遜一籌。”
成 听了，依舊不願。
秦國要是丟了巴蜀最多元氣大傷，但要是沒有關中那就是連骨頭都被人拆走了，今後只能像韓國一樣做個二流國家了。
“丞相，關中秦人眾多，就算寡人肯將關中讓給貴國，只怕人心不服。”成 只好把關中的秦人拿出來說事。
關中地區數百萬秦人，你趙國強行佔據，就不怕他們造反？
田秀笑道︰“大王放心，我趙國既然敢要關中，自然能安撫百姓。”
“可寡人在咸陽住慣了……”成 百般推諉，反正就是不想把關中讓給趙國。
田秀依舊是笑容滿面︰“大王，以後可以繼續在咸陽住著，我國只是索要關中，其中並不包括咸陽。”
成 心里只罵無恥。
特麼的，整個關中都沒了，咸陽這麼一座孤城，連城牆都沒有能擋得住你趙國？
“中山公！”成 知道田秀鐵了心的想要關中，只好說︰“此事事關重大，能不能容寡人商量一下？”
“可以！”
田秀走了後，成 暴怒，一把推翻了面前的桌案。
內史騰見狀，嘴角抽了抽。
這場面似曾相識。
“欺人太甚！田秀欺寡人太甚！寡人給了他巴蜀還不滿足，他居然想要關中！真以為寡人好欺負嗎？”
尉繚看著暴怒的成 ，拱手說道︰“大王，如今整個咸陽都被李牧的軍隊控制，樊於期將軍又不在，如果我們不答應趙國的要求，田秀只需要派幾個兵把王宮一圍，我等皆淪為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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