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齊天恆有些慌。
實在是沒經歷過，之前齊家都在穩坐釣魚台，根本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們的事。
自半年前家里用作記錄的賬冊丟了半本出去，齊家很是大張旗鼓地找了一通，結果啥也沒撈到。
後來提心吊膽過了幾個月，發現府衙和朝廷並沒有對付齊家，這才慢慢將提起來的心放了下去。
可惜這心還沒放下安穩多久，沅水城就迎來了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景王代帝巡視，住下幾天又有了賬冊的消息，偏偏冊子已經被交到景王手里。
齊天恆整張臉不知所措，眼楮直愣愣地盯著親爹，迫切地想听親爹的安排。
齊承運︰……
“慌什麼？！景王還在沅水城，”沅水城內外都是他們齊家說了算，沒到最後一步就慫成這樣，這讓他怎麼放心將齊家的生意交出去！
齊天恆期期艾艾地喊了聲爹，表示景王身邊跟著侍衛和禁軍，他們齊家就是沅水城的土皇帝也不敢和朝廷作對啊。
今天敢去要了景王的命，明天就能等來朝廷大軍的圍剿，齊家沒有三頭六臂，應付不來。
齊承運氣的猛拍了拍桌子，“糊涂！將賬冊偷出來，或許以重利，景王難道不會動心？”
誰家男人沒個七情六欲，景王又不是神仙，無欲無求，一心忠君愛國不動搖。
齊承運比齊天恆年長這麼多歲也不是白來的，他早前還見識過先帝時的荒唐，齊天恆也是運氣好，成了他兒子，倘若是那些同父異母的便宜兄弟……人已經埋進土里幾十年了。
齊天恆這個兒子相比齊承運這個爹還是稍顯單純，在听到可以收買景王之後，人立馬從驚慌轉為心安，還順嘴說了家里能拿出來的寶貝，全都價值連城，拿去當貢品都合格。
齊承運摸了摸胡須，笑呵呵地讓齊天恆先不急，“賬冊的事既在景王手里，只要他在沅水城一天未走，咱們就不用擔心會泄露出去。
倒是你說的府衙門口尸骨，才是齊家的重中之重。”
齊天恆︰……嗯？為何？
“那些尸骨怕是從沅水而來，我們齊家控制沅水河運多年，結下愁怨不知凡幾”其中齊家勝多輸少，被解決的尸體也都常埋沅水不怕發現。
結果本該在沅水的尸骨突然出現，肯定是有人不滿齊家所作所為，想借景王過來的機會給他們找事！
哼！
齊承運冷哼一聲，讓齊天恆著手處理尸骨的事，決不能任由此事發展下去，否則他們齊家都要吃掛落。
齊天恆聞言應了一聲，轉身調集人手全城打听。
魚妖辦這事的手段比較粗糙，但架不住妖精不是人，而且挑的時間都是眾人熟睡的夜晚，齊家忙碌一通，最後將目光鎖定在府衙。
這個新上任的知府與他們齊家沒有太多的交集，不管是齊家示好還是警告，都不慌不忙地往外推拒，拒絕不了就變著法地給整個府衙攤，絕不讓自己和齊家綁定任何私人關系。
這麼多的尸骨，還有白骨，肯定是府衙做的！
府衙︰……真是好大一口黑鍋
齊天恆回到齊府，打算明日一早就去警告這位知府，景王再如何也不能在沅水城待上多久，他最好識趣懂事才能任滿離開，否則齊家不會絕讓對方好過。
“大少爺，出事了。”
“大清早的慌慌張張做什麼？”
齊天恆剛從床上起來，正要去趟府衙面見知府，不想管家一句話直接嚇得他心髒差點跳出來。
啥？
沅水城東和城南的交界處也出現了大量尸骨？！
接二連三，當明顯剛死去不久的眾多尸骨被擺放在齊家大門口時，不管是齊天恆還是齊承運，都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他們齊家好像真的要倒霉了！
‘才意識到？那有點慢呢，’林行止和沅水城知府連坑都挖好，就等齊家跳進去後埋土踩實。
看來齊家在沅水城風光無限多年，早失去了先前的警惕心，齊家這位家主也不如何精明。
系統見宿主還這麼淡定，自己急得上竄下跳，‘林行止要出事，宿主不幫忙？’
咋還能坐在驛站說風涼話，齊家可要動手啦。
沈瑤挑了挑眉，‘動吧，齊家動手才正合本意。
再說，在沅水上面交手，誰有我請的外援強？’
哪怕是水性再好的高手都對付不了以水為家的魚妖。
那些拿了自己幾瓶淨氣丹的魚妖肯定會花大力氣保證林行止的安全，這可是它們換丹藥的憑證。
系統︰……
系統無言以對，因為宿主說的不錯，林行止的重要性在魚妖眼里可比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要強。
畢竟踫到淨氣丹的機會不多，不抓緊時間好好把握，誰知下次要等到何時。
系統不再說話，而是跑去沅水旁邊看起熱鬧。
林行止和沅水城知府就坐在一艘船上等著齊家上門。
周圍潛伏著不少府衙差役和禁軍以及王府侍衛。
“王爺，一會兒還請從船艙離開，”打紅眼可不分誰是誰，沅水城知府姓鄭，平日最怕麻煩。
若非齊家這兩年步步緊逼太過，鄭知府也不能聯合景王搞事。
景王安危還是要保證的，他可不想自己官途到頭。
林行止尚不知鄭知府的心中所想，聞言抬頭眺望遠方，“來不及了，”齊家已經派人過來。
話音落地，外面傳起震天喊殺之聲，林行止忍不住眉頭緊蹙，在鄭知府一臉驚憂的目光下，帶人直接上了船頭。
船頭？
鄭知府簡直怕死了這位膽大包天的景王殿下，哎呦喂，多危險啊。
已經在心里計劃好一旦出事就豁出這條命去也要保住景王，也是為了鄭家子孫後代的榮華富貴，絕不能讓景王出事。
結果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眼見己方勢力節節敗退，齊家的人就要埋頭殺上船，鄭知府就看到原本平靜的水面突然出現一個個黑色漩渦，有人臉大的魚頭冒了出來，張開魚嘴吐出道道水箭。
鄭知府︰……嗯？？？
鄭知府覺得自己有點病了，怎麼能看見這麼大的魚頭？關鍵魚頭還能吐水箭，還能說話。
說話？！！！
鄭知府干脆嚇得兩眼一翻，暈暈乎乎地倒了下去。
林行止︰……
林行止知曉娘子是妖這個前提，踫見魚妖也不覺得害怕，只是好奇這些魚妖為何會現身幫他，難道這些都是娘子的朋友？
黑魚妖點了點自己的大魚頭，表示確實是朋友，還是極好的朋友，不然它們怎麼會跳出來幫忙。
“你這人，可要我們魚妖將這些尸體送去府衙？”
水面上滿是血色，腥味縈繞，配著一顆顆魚頭，整個場景變得詭異幽暗。
林行止含笑著搖了搖頭，一身白衣站在船頭，仿佛不染濁氣的翩翩佳公子，實際上他才是造成早前這一切血腥的罪魁禍首。
“辛苦魚兄，接下來便由我們處理。”
這些尸體不管送去府衙還是沉在水底都不影響大局。
黑魚妖見狀嗯的一聲，扭頭招呼它的朋友們重回水底，心里還美滋滋地琢磨這次交易不錯，又能拿到一瓶淨氣丹。
哎
真希望這個叫林行止的男人能在沅水城再待些日子，讓它們這些魚妖可以多囤些淨氣丹。
齊家的結局由此已經注定，畢竟襲擊朝廷命官和當朝王爺，齊家有幾個腦袋夠這麼砍？
哪怕齊家辯解自己不知情，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可賬冊威力不容小覷，證據確鑿，齊家辯無可辯，只能任由禁軍押解回京。
接下來就是交由皇上處理齊家，死罪如今已逃不了，齊家唯一能求的就是能不影響姻親，不然真誅了九族，那齊家便沒半點存在的痕跡。
人活一世，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所求所想不就是那點名利。
“齊家栽了跟頭，損失慘重，讓城中世家看清局勢，如行止所願，接下來能安分一段時間。”
林行止此行目的達到，也該是他們啟程離開的時候。
林行止聞言笑著擁住身邊的沈瑤，嗯的一聲輕點了點頭，“明日一早，我們前往河間府。”
沅水城的下一座城池，比沅水城更大更繁華。同樣，里面的問題更多，也更需要出手整治。
第二天一早，鄭知府帶著一眾府衙官員前來送行。
沈瑤帶著孩子先一步坐進車廂，窗外林行止正在與這些人客套，齊家已經落網，水運的這攤生意也將由朝廷接手。
‘當地百姓應該會好過些吧，’沒了中間商賺差價，都是離國子民，難不成剝削還如之前那般嚴重。
系統天真爛漫的話語讓沈瑤有些不知該如何反駁。
唔
或許這些百姓會過的比之前好一點，但更大的可能還是維持原狀，或者失去齊家的限制，變得更慘。
系統︰……啊？
‘換來換去，都是統治階級，為何覺得底層百姓的境地能改善？’
垂眸看了自己精致漂亮的甲套，沈瑤嗤笑一聲，‘沒有太大區別。’
用五十步笑百步來形容，都是逃兵，難不成還很光榮？
馬車從官方驛站離開，前往更遠處的河間府。
路過沅水，黑魚妖忍不住冒頭，對著已經走遠的車隊吐起泡泡。
原本陰沉灰暗的天空變得明朗無雲，林晟 趴在沈瑤懷里，小胖手指著門外喊著魚魚。
揚了揚眉，沈瑤側頭望去，正對上隱藏在往來人群中的魚妖。
服用淨氣丹的魚妖再不用任何偽裝，化為人形後總算能融入世間。
“等我們下次再來， 兒便可和魚魚們見面。”
“魚魚？見面？”
林晟 歪了歪頭，一雙眼楮笑成月牙的形狀。
好啊好啊，她喜歡魚魚，那麼大那麼大的魚，能吃好多頓吧。
下意識地咂了咂嘴，林晟 安穩地窩回沈瑤懷里。
好在沈瑤不知道自家的大寶貝想的是如何蒸炸炖煮，不然她非要扶額嘆息，認真提醒一句妖精肉不好吃。
從沅水城到河間府這段路並未踫到什麼問題。
一行人差不多花了小半個月時間，期間還在幾座稍小的城鎮落腳過，既沒踫到截道的山匪也未踫到跳出來挑事的妖精，甚至連城鎮府衙都一切正常，沒有半點冤假錯案或棘手之事需要林行止出面解決。
突然之間變得如此輕松，林行止同沈瑤說起還有點不可思議，難道沅水城齊家的事影響這般大？
“許是還在觀望，”沈瑤半身仰靠在林行止懷里，齊家被押解進京後並未處置，而是由京兆府收監。
懸在頭頂上方的長劍將落未落，這種時候誰敢輕舉妄動。
林行止笑著應是，表示真有這種情況也與他們無關。
沈瑤抬手捏了捏林行止臉蛋，心說小地方可能顧忌，但大的城池依舊我行我素，想來河間府就不會受多大影響，那邊勢力根深蒂固，比沅水城要難挖。
“所以皇兄才會給空白聖旨，”齊家暫時沒能用上，希望河間府世家別讓他這位代聖巡查的景王失望。
“景王的車隊已到城外，在座諸位，有何打算？”
河間府內
城東一處精致別院，有一眾世家選擇緊急踫面。
先前齊家之事著實讓他們驚了一瞬，本也在考慮景王車駕是否路過河間府，如今石頭落地，人已抵達城外，他們是正面應對還是暫時規避？
有那脾氣火爆的家主忍不住直接拍桌而起，“哼！我等又不似齊家貪得無厭，難道朝廷還會刻意為難？”
“安兄勿躁，我等誰能預料朝廷到底是何態度？為今之計還在于等。”
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話音落地，又被其他人冷笑懟回。
“等等等，等到何時才能結束？倘若朝廷就是沖我等來的呢？這豈不是與束手就擒無異。”
“……”
有人開吵，其他人就會忍不住添嘴，最後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說，結果個個傲氣誰都不服誰。
作為這場踫面活動的發起人，胡家的老家主有些頭疼。
嘖
早知會鬧成這樣，還不如由著事情發展下去。
多送幾個不分好賴的世家填坑，他們胡家自能苟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