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對閣老身體甚為關心,望閣老莫要辜負皇爺期許。”陳寬宣讀完旨意後,囑咐一句。
“請陳大監面呈陛下,直自當以前輩楷模為榜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雙眼纏著紗布的鄭直在朱總旗攙扶下向皇城方向抱拳。
“閣老的話老奴定會一字不落的向皇爺稟明。”陳寬回了一句“閣老還病著,務必保重身體。”
“陳大監。”匆匆走進來的朱千戶恭敬的雙手捧著托盤呈送到陳寬面前。
鄭直道“為了俺,連累陳大監來回奔波。鄭某是粗人,講不出啥好听話,備了些土特產,略表心意。還望陳大監務必收下,莫要嫌棄。”
“閣老言重了。”陳寬自然瞅見了托盤上的褡褳,這本是應有之義,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咱家告辭。”
“諒哥。”鄭直喊了朱千戶一聲,對著陳寬的方向道“俺腿腳不便,諒哥是俺妹夫,請他代俺送陳大監一程。”
陳寬道“鄭閣老客氣。”
二人又是一番客套後,陳寬才被朱千戶送了出去。
鄭直被朱總旗攙扶落座,撓撓頭“這事鬧得。”
“東家,咋了?”朱總旗茫然道“皇爺賞給東家宮人,這可是天大的福分。”
鄭直哭笑不得“啥賞賜,就是讓來照顧俺幾日。”點上一根煙自顧自琢磨起來。
鄭直在尚太醫家治完眼楮,瞅著快二更了這才回來,不成想弘治帝身邊的司禮監太監陳寬已經等著了。才曉得對方在酉時已經等在這了,而目的很簡單,替弘治帝關心他的病情。主上听人講鄭直為國事日夜操勞,今個兒又看到他雙目通紅,就派了兩位宮人來熬制湯藥,照顧他的起居。
對此, 鄭直是無語的。當初他求雙妻,弘治帝差點連二娘都不給他。如今可好了,直接給了兩個宮人。雖然名義上講是給鄭直治療眼楮照顧身體,可他不相信弘治帝不曉得他是啥人。只是弘治帝太小瞧他鄭直了,俺啥樣的女人沒上過手,還稀罕這“把那兩位宮人送去後院,請太太……”他突然記起太太的身份“讓安嬤嬤把她們送去梵……守靜篤,不可怠慢。”
倘若送去惠靜師太那里,鄭家的很多事難保不會被這二人知曉。畢竟不提別人,十三姐可是天天往那跑。
朱總旗對于鄭直的安排不明所以,卻應了一聲,待朱千戶進來之後,主動退了出去。
“五郎。”朱千戶湊過來道“剛剛郭管家講,五郎後院有喜了。”
正琢磨事的鄭直一愣,立刻要去拽眼楮上的紗布,卻被朱千戶按住手“是劉小娘。”
他一早直接領了食盒,就走了。中午和下午來取食盒也沒听安嬤嬤講,由此可知太太的心思。
“啥?啊?”鄭直嚇了一跳,片刻後道“這個沒腦子的。”
“五郎還是早些回後院歇息吧。”朱千戶勸道“正好明個兒休沐。”
鄭直郁悶的應了一聲,被對方扶著起身向後院走去。早曉得有劉花卉這一出,才不歇這一日,這讓他如何面對太太呢?說不得又要拿出一二……二三……三四……十幾件寶貝了。
內閣沒有休沐,因此哪怕是冬至,元旦這種節日也只能輪班。後日三十就是冬至節,今個兒大出風頭的鄭直,要進皇城守夜。可原本當日應該李東陽值守的,奈何誰讓鄭直年輕。下午李東陽被擠兌的無言以對,所以臨了倚老賣老,直接講他想多過節在家陪陪親人。鄭直啞口無言,只能明日調休。
而三人下午之所以再次談崩了,也是別有內情。鄭直如今終于明白為何李東陽和謝遷堅持要由劉健主持評議功勛了。很簡單,明明作戰的都是武臣,可是兵部提交的議功名錄里,文臣、生員、哪怕吏員竟然也列名其上,還佔了將近兩成。
如今弘治帝將內閣三人拉在同一個地位,李東陽和謝遷一定曉得鄭直不會對此置之不理。所以二人需要的是劉健壓制鄭直,更準確的講,是‘首輔’壓制鄭直,偏偏這事被鄭直攪黃了,李東陽和謝遷自然沒有好臉色。鄭直看出貓膩,意味著弘治帝看出了貓膩。所以下午評議進行的相當困難,直到下值時三個人都沒有個定論。最後李東陽和謝遷同意將議功名錄退回都察院,冬至後重審。若再有不實,全部追究責任。
天沒亮,劉花卉就早早的起來了。在夏儒家的伺候下穿戴整齊,只是不再用脂粉,然後就督促眾人將院子里里外外打掃一遍。
昨個夜里,老爺回來了,這是夏大姐打听來的消息。之所以對方會告訴她,很簡單,同樣是昨個兒,太太把夏大姐指派過來伺候。不單單是夏大姐,夏二姐、夏三姐也被一同指派過來伺候。然後劉花卉等人就被安排搬到了東十七這里的‘若水館’。這處左右兩路的一進院子,原本是用來招待貴賓宴飲之地,裝飾豪華。之前劉花卉跟著太太來瞧過,卻不想有朝一日,她竟然住了進來。 劉花卉也不客氣,直接帶著葉官兒搬進了西院正房,然後讓夏家三姐妹住在了西廂房。至于東院?鄭家是以西為尊,東院誰願意住,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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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早,劉花卉就躺在床上。一邊琢磨如何更俗氣的在老爺面前賣乖,一邊等著。原本以為老爺昨夜不得空閑,今日怎麼也要來瞅瞅,卻不想整整一日,都不見對方蹤跡。
“今個兒是劉三郎與三房臘梅姐姐成親,老爺和太太都去觀禮了。” 夏大姐傍晚時候回來,將打听到的消息講了出來。
“原來如此。”劉花卉得意洋洋的看了眼夏儒家的“叫廚烹局夜里預備些酒菜。”看到夏大姐欲言又止,笑道“大姐還打听來什麼新鮮事?”
“挑心姐姐講爺的眼楮害了病,昨個兒皇爺爺還派了兩位宮人專門來家里照顧。”夏大姐低頭小聲講了出來。
“這麼嚴重?”劉花卉嚇了一跳,葉官兒趕忙扶住她“怎麼之前沒有消息?”
“自然是爺怕嚇到太太,所以才瞞著。”夏大姐小心回復。
劉花卉點點頭,笑著指指桌上的,一早廚烹局送來的松子蜜餞“喜歡吃什麼自己拿,這孩子怎麼一年不在跟前,認生了。”講完瞅了眼葉官兒的。
葉官兒心領神會,湊到夏大姐跟前“放心,這里沒人欺負你們的,給你兩個妹子拿去。”說著將果盤塞進了夏大姐懷里。
夏大姐應了一聲,接過來“小娘若沒事,我就出去了。”
劉花卉搶在葉官兒開口斥責前道“去吧,去吧。冷的話,就去找粗料局要炭,就講是我要的。”
老爺有的是銀子,太太也就可著勁的造。于是家里不但設置了如今幾乎在勛貴之家都絕跡的四司六局,還做了修改。將四司六局改為現審司(管理文書,核算收支、度支司(掌握收支、差遣司(管理後院事務、訓導司(訓導家佣、幫辦局(管理各院嬤嬤、丫頭、代辦局(管理後院粗使婆子,丫頭)、細料局(管理貴重物品儲存、粗料局(管理非貴重物品儲存)、廚烹局(管理廚房)、生藥局(管理家中藥材,準備請藥婆做朝奉。如此一來,家中大小事務全都井井有條。
夏大姐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葉官兒這才委屈道“您怎麼對我非打即罵,對這幾個小東西,卻變了臉?”
“糊涂!”劉花卉不以為然道“她們可都是太太派來的。”
葉官兒一愣,有些疑惑“不會吧?”太太雖然不喜自己和劉花卉,可是除了讓她們吃肉,卻再也不曾苛待。
“不會吧?”劉花卉撇撇嘴,指指自個肚子“今時不同往日,老娘如今肚子里有寶。你不想想萬一是個帶把的,那會如何?”
葉官兒心中一動“對對對。”卻沮喪道“那為何爺不過來瞧瞧……小娘?”
“還不是你這喪門星害得。”劉花卉本來好好的,卻不想被葉官兒戳到了肺管子,頓時惱了“告訴你,老娘若是這一胎不安穩了,你也別想好,有的是人會整死你。”
葉官兒一哆嗦“小娘怎麼了?我……奴婢跟娘是一條心的啊。”
“最好如此。”劉花卉冷笑“我只是提醒你。”果然是沒腦子的,小娘,小娘……小娘就小娘吧。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鄭家的寶在她肚子里,可不是葉官兒肚子里。更讓劉花卉高興的是,她發現最近自個竟然隱隱有返老還童的跡象。故而劉花卉根本不用再委曲求全,也不用再裝瘋賣傻,拘著性子了。若是一舉索男,太太之下,我最大。
“真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