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
玄黃界主搓著手︰“主要是修復工作太耗材料……”
陳景突然抬手，一道金光打入老道眉心。
玄黃界主渾身一顫，識海里頓時浮現出機械境修士們趴在廢墟里搶修算器的畫面，百花界的長老們徹夜不眠地培育靈種，甚至連九霄界那群眼高于天的雷修都在親自搬運建材。
“我明白了。”
老道的氣勢一下子萎靡下來，轉身對弟子們擺手︰“都回去干活吧，把新產出的源晶分一半給百花界。”
黑貓的尾巴滿意地甩了甩︰“早這樣多好。”
……
正午時分。
陳景獨自巡視到南疆新區。
這里曾是污染最嚴重的區域之一，如今卻煥發出驚人的生機。
雪沅盤坐在半空中，冰藍劍氣化作細密的網絡籠罩著整片重建區。
她新生的雙腿已經完全與建木根系融合，能直接感知地脈的每一次顫動。
“進度比預期快。”
她察覺到陳景的到來，簡短地匯報。
這個寡言的女修戰後話更少了，但每次開口都直指要害。
陳景望向她劍氣籠罩下的工地。
靈蟲界的修士們正指揮著機械境打造的傀儡清理廢墟，百花界的靈植師在焦土上播撒種子，玄黃界的陣法師們則忙著加固地基。
不同世界的修士配合默契，完全看不出半年前還在互相提防。
“趙寒光送來的玉符好用嗎？”
雪沅嘴角微微上揚︰“他非要親自演示，結果觸發方式弄反了，把自己凍成了冰雕。”
這是陳景戰後第一次看到她笑。
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雷霆轟鳴。
九霄界的飛舟艦隊正運送新一批建材過來，領隊的年輕雷修看到陳景，緊張得差點從雲頭栽下來。
陳景記得他。
最後決戰時，這個當時還是雜役弟子的小家伙，硬是用身體為同伴擋下了一道灰霧侵蝕。
“仙、仙尊！”
年輕人結結巴巴地行禮︰“界主讓我轉交進度報告……”
陳景接過玉簡，突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仙尊，弟子驚蟄！”
年輕人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驚蟄。”
陳景點點頭︰“從今天起，你負責南疆與九霄界的物資調度。”
雪沅看著目瞪口呆的年輕雷修，輕聲道︰“還不謝恩？”
她的劍氣網絡微微波動，泄露了一絲愉悅的情緒。
傍晚回到永恆峰，陳景發現黑貓正蹲在書房門口，尾巴焦躁地拍打著地面。
“鏡湖那瘋子又來了。”
它翻了個白眼︰“還帶了‘禮物’。”
書房里，鏡湖居士正對著一堆碎片手舞足蹈。
這位死而復生的老修士現在看起來像棵會走路的建木分枝，渾身上下都長著細小的根須。
“仙尊！您看我發現什麼了！”
他獻寶似的舉起一塊沾滿泥土的青銅碎片︰“道一時期的聚靈鼎殘片！里面還封存著一縷純淨的……”
“先放那邊吧。”
陳景溫和地打斷他︰“您上次找到的殘念，幫百花界救活了三畝靈田。”
鏡湖居士頓時眉開眼笑，哼著小調繼續擺弄他的“收藏品”。
陳景注意到牆角已經堆了不少類似的物件。
半截斷劍、破損的玉簡、甚至還有幾塊焦黑的骨頭。
每件都散發著微弱但純淨的古老氣息。
黑貓跳上書桌，尾巴掃過堆積如山的玉簡︰“今天又有十七個小世界申請加入仙盟。”
它用爪子扒拉出一份閃著金光的玉簡。
“這個最有趣，來自一個叫‘青萍’的小界，他們居然用建木落葉培育出了新靈種。”
陳景正要查看，突然感應到建木網絡傳來一陣異常的波動。
他瞬間出現在永恆峰頂，看到東北方向的天空泛著不正常的青黑色。
“又來了？”
黑貓緊跟上來，銀瞳緊縮。
陳景凝視片刻，搖搖頭︰“只是殘存污染的自然消散。”
他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建木葉子︰“通知柳千機，明天開始對北冥新區進行第二階段淨化。”
……
夜深時分。
陳景獨自走在重建中的混元殿遺址上。
這里曾是最終決戰的中心，現在只剩下一片平整的基座。
他蹲下身，手指輕觸地面，感受著地底建木根系傳來的脈動。
“您果然在這里。”
柳千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這位一絲不苟的劍修居然提著兩壇酒︰“趙寒光說，這是從真虛界舊址挖出來的陳釀。”
陳景怔了怔。
真虛界，多麼遙遠的名字。
他接過酒壇，拍開泥封，聞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醇香。
就像那個在真虛界到處搞事的家伙，永遠留在了時光里。
“今天驚蟄那小子問我，”
柳千機難得地話多起來︰“為什麼您總把最危險的工作留給自己。”
他仰頭灌了口酒︰“我說，因為他是看著高霸的背影長大的。”
陳景沉默地飲盡壇中酒。
月光下，新建的永恆仙盟在群山間閃爍著點點燈火。
極遠處的黑暗中，灰霧的殘余仍在蠢蠢欲動。
但此刻，他只想記住這片刻的寧靜。
黑貓不知從哪鑽出來，尾巴上還沾著酒液︰“鏡湖那老瘋子又溜出去了，說要找什麼‘最後的道一遺物’。”
它跳上陳景肩頭，打了個酒嗝︰“不過他說…找到就能徹底淨化灰霧根源。”
陳景望向星空。
在那里，在常人無法感知的維度，建木的枝葉仍在緩緩生長，將更多世界納入守護的範圍。
長生者的路還很長，但至少此刻，他不是獨自一人。
……
晨光剛剛灑落在永恆仙盟新鋪就的青玉廣場上。
陳景就已經站在了重建中的“萬界藏書閣”前。
這座融合了各世界建築風格的樓閣才剛剛搭起骨架，但已經能看出未來恢弘的氣勢。
他伸手撫過一根立柱，感受到里面流動的百花界靈木特有的生機。
“仙尊，您來得正好。”
百花界主從腳手架上一躍而下。
這位向來優雅的女修此刻裙擺上沾滿了木屑。
“靈木的嫁接出了點問題，機械境送來的固定環……”
她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一陣金屬踫撞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