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爪下按著一枚正在融化的冰晶,那是雪沅臨行前悄悄留下的聯絡法器。
“老烏龜,再不出來我就把你這破湖煮了!”
黑貓尾巴甩出火星,湖面頓時沸騰起無數氣泡。
湖水突然從中間分開,鏡湖居士踩著水階緩步而出。
他手中的青銅鏡映照出的卻不是現實景象,而是建木祖地核心處的畫面——陳景正獨自站在祖木前,十二片建木葉子懸浮成環形。
“水月鏡天準備好了?”
黑貓躍上他肩頭。
鏡湖居士的袖袍無風自動,露出布滿鱗片的手臂︰
“魔淵之主的詛咒比預計的蔓延更快。”
他翻轉銅鏡,鏡中陳景胸口的黑洞已擴張到拳頭大小,
“道君最多還能支撐三個時辰。”
黑貓的毛發根根豎起︰
“那你還磨蹭什麼?”
銅鏡突然劇烈震顫,鏡中的建木祖地景象開始扭曲。
畫面里,柳千機的星劍正與三道黑影纏斗,千機陣的銀絲不斷被某種粘稠的黑液腐蝕。
更可怕的是祖木主干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與陳景胸口如出一轍的黑洞。
“開始了。”
鏡湖居士突然將銅鏡按入自己胸膛,
“告訴道君,幽冥間隙的叛魔會從‘歸墟之眼’接應他。”
……
建木祖地核心,陳景的指尖輕觸祖木表皮。
隨著接觸,他胸口的黑洞與樹干上的黑洞產生共鳴,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柳千機吐著血摔到他腳邊,星劍上的陣紋已損毀大半。
“道君,這些不是魔物……”
他掙扎著指向黑影,
“是墮化的道一殘魂!”
陳景扶起他時,三道黑影已呈三角陣型包圍二人。
他們保持著人形輪廓,但面部不斷變換著不同大能的面容,時而仙風道骨,時而魔氣森然。
“玄穹道尊說的沒錯。”
陳景將柳千機護在身後,
“你們果然把道一境的遺骸做成了兵器。”
他忽然抬手虛抓,十二片建木葉子同時刺入地面,
“可惜挑錯了對手。”
祖木突然劇烈搖晃,樹冠上的葉片紛紛墜落。
每片葉子都在下落過程中化作金色流光,匯聚成洪流沖向三個黑影。
黑影發出混雜著無數聲音的慘叫,身形在金光中不斷消融又重組。
柳千機趁機咬破手指,血珠在星劍上畫出繁復紋路︰
“道君,千機弒神陣需要三息!”
陳景的衣袖無風自動,建木金絲突然改變軌跡,在空中交織成鳥籠狀結構。
三個黑影撞上金絲的瞬間,柳千機的星劍脫手飛出,劍身分解成三百六十枚帶著血光的銀針,將黑影釘在半空。
“現在!”
柳千機嘶吼。
陳景並指如劍,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光穿透三個黑影的眉心。
他們凝固片刻,隨即像被打碎的瓷器般迸裂。
但飛濺的碎片並未消散,反而化作黑色流星射向四面八方。
“糟了,它們在分散道一境的法則!”
柳千機試圖召回星劍,卻噴出一口黑血跪倒在地。
陳景望向祖木主干上的黑洞,突然露出決然之色。
他扯開前襟,胸口的黑洞封印徹底崩碎。
令人窒息的魔氣噴涌而出,卻在觸及祖木前被突然出現的鏡湖虛影擋住。
“道君!”
黑貓的聲音從鏡中傳來,
“幽冥間隙的通道在歸墟之眼!”
陳景的指尖已沒入自己胸口的黑洞,聲音卻平穩如常︰
“告訴雪沅,混元殿地窖第三重禁制里有我給她的東西。”
他說著突然用力一扯,竟從黑洞中拽出一枚青翠欲滴的種子——
那是半顆道果!
祖木感應到道果氣息,主干上的黑洞突然收縮。
陳景趁機將道果按在樹干的裂痕處,無數金絲從接觸點爆發,瞬間包裹住整棵祖木。
柳千機瞪大眼楮︰
“您這是要……”
“魔淵之主想要建木?”
陳景的嘴角溢出金色血液,
“那我便送他一份大禮。”
他雙手結出最後一個法印,祖木突然發出震天轟鳴,樹干上的黑洞竟開始反向旋轉!
鏡湖虛影劇烈晃動,黑貓的驚叫隱約可聞︰
“道君!幽冥叛魔說通道只能維持……”
余音被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吞沒。
整棵建木化作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穿透九霄直抵魔淵。
光柱中隱約可見無數金絲纏繞著黑色物質逆向流動,仿佛整條時間長河在倒灌。
柳千機掙扎著爬向陳景,卻見他的道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建木十二葉一片接一片暗淡,最終化作粉塵飄散。
而在光柱盡頭,傳來魔淵之主震怒的咆哮。
“值得嗎?”
柳千機咳著血問道。
陳景的白發在狂風中飛舞,衰老的面容上卻浮現出笑意︰
“你忘了?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忽然抬手拍向柳千機天靈蓋,將最後一道生機渡入對方體內,
“帶他們去歸墟之眼。”
當柳千機在青光中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陳景踏進光柱的背影,和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魔潮。
……
建木光柱貫通天地的剎那,魔淵邊境的空間壁壘如琉璃般碎裂。
無數魔物從裂縫中涌出,黑潮般撲向金色光柱。
沖在最前的是一群三頭六臂的混沌魔將,它們皮膚上嵌滿扭曲的道紋,每一步都在虛空留下燃燒的腳印。
陳景站在光柱中央,白發在狂風中翻飛。
他抬手虛握,十二片早已化作粉塵的建木葉子突然從虛無中重組,每一片都纏繞著時間法則的金絲。
“來。”
一字落下,第一片葉子刺入虛空。
沖在最前的混沌魔將突然定格,它的三顆頭顱同時炸裂,黑血尚未濺出就被凝固在時空中。
緊接著是第二片葉子貫穿魔潮,所過之處,魔物如枯朽的雕像般風化崩解。
但更多的魔物踩著同伴的尸骸涌來。
一頭山岳般的九目魔龍撞碎空間屏障,利爪撕向光柱。
陳景屈指一彈,第三片葉子化作流光沒入魔龍眉心。
魔龍發出震天咆哮,九只眼楮接連爆裂。
它的軀體開始倒著生長,鱗片褪回皮膚,利爪縮回肉墊,最終退化成一條掙扎的幼龍,被隨後沖來的魔潮踩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