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殘缺的雙臂還在滴血，心口星芒卻亮得刺目。
他直視劍尖，聲音沙啞︰“三十六天罡封印已破。”
殿內嘩然。
赤焱老祖的火葫蘆差點脫手︰“什麼？！”
“玉像本體未滅。”柳千機撐著劍鞘站起，玉化的右腿發出脆響，“正在追來。”
仿佛印證他的話，接引陣突然玉化。
陣紋扭曲著爬滿殿柱，轉眼間半個正殿已成玉雕。
靈藥婆婆的藤杖落地生根，瘋狂生長的藥草剛觸及玉氣就僵成了標本。
“所有接觸過玉像靈力的…”陳景環視眾人，“都是路標。”
霜華真人劍尖一顫。
她低頭看向自己掌心，那里正滲出細小的玉絲︰“所以當初你讓我們…”
“自願為餌。”趙寒光獨眼通紅，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星紋，“現在餌該收了。”
銅人長老的齒輪瘋狂轉動，胸腔投射出古路全貌。
玉潮正以驚人的速度順著星軌標記蔓延，而被各宗改良過的靈脈、藥田、法寶，全都成了最佳的傳導介質。
“數萬年經營…”靈藥婆婆突然慘笑，“原來我們才是網中魚。”
陳景心口星芒突然離體，在空中展開三十六幅畫面。
每幅畫面都顯示著一處宗門重地，而各派掌門體內的玉像靈力正如燈火般明亮。
“斬斷聯系。”他聲音終于帶上一絲急迫，“現在！”
赤焱老祖突然一掌拍向自己天靈蓋。
焚天火從七竅噴出，硬生生將體內玉氣燒成青煙︰“老子寧可廢了這身修為！”
各宗掌門紛紛效仿。
霜華真人冰魄劍倒轉，刺入自己丹田；
靈藥婆婆吞下枚七彩毒丹；
銅人長老直接卸下自己半邊身軀的機關。
殿內頓時慘叫連連，卻無一人猶豫。
玉潮的推進速度明顯減緩。
陳景殘缺的左臂突然抬起，無之真意化作細絲連接所有自廢修為的掌門︰“借諸位道韻一用。”
星芒大盛。
各派失傳的功法真意從掌門們體內抽離，在空中凝成完整的三十六天罡陣圖。
陣圖壓向接引陣的瞬間，玉化的部分開始急速褪色。
“不夠。”柳千機突然將玉化的星劍插入陣眼，“加我這份。”
趙寒光哈哈大笑，火槍帶著全部淨世炎投入陣中︰“還有老子！”
陣圖徹底凝實的剎那，接引陣內的玉潮被硬生生逼退。
古路方向的星軌接連亮起，將玉氣封鎖在最初的三千里範圍內。
陳景踉蹌半步，心口星芒黯淡如風中之燭。
“暫時封住了。”他看向殘缺的雙臂，“但…”
霜華真人突然單膝跪地，冰魄劍雙手奉上︰“無涯君，接下來…”
“等。”陳景目光掃過殿內傷殘的眾人，“等它發現…”
“我們斬斷的只是最淺層的聯系。”
……
殿外風聲驟緊。
青銅古樹上的道果忽明忽暗，將眾人影子拉長成扭曲的鬼魅。
陳景垂落的袖管被氣流掀起，露出斷面處蠕動的星紋。
趙寒光的獨眼盯著那截斷臂，喉結滾動。
“老陳……”
煙斗在他指間斷成兩截，“你他媽到底還藏著多少後手？”
玉化的地磚突然迸裂。
柳千機劍鞘點地，星芒在裂紋間織成蛛網。
“三刻鐘。”
他玉化的右腿正在龜裂，“封鎖最多維持三刻鐘。”
靈藥婆婆的藤杖突然開花。
血紅的花苞里鑽出細密玉絲，被她一把扯斷。
“無涯君。”
蒼老的聲音帶著破風箱般的嘶鳴，“老身撐不到下一個時辰了。”
陳景心口的星芒突然暴漲。
光芒中浮現出青銅巨門最後的畫面。
門縫里滲出暗金色霧氣，凝成三十六尊縮小玉像，正沿著星軌爬行。
“不夠……”
霜華真人突然咳出冰渣，“各派根基已毀，拿什麼擋第二波？”
赤焱老祖突然狂笑。
火葫蘆炸開的瞬間，七道火精纏上他枯槁的身軀。
“焚天界弟子听令！”
一邊說著，他身上的血肉在烈焰中剝落，“結涅盤陣！”
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應和。
火光透過玉化的窗欞，將眾人臉龐映得忽明忽暗。
陳景的斷臂突然抬起。
無之真意凝成的虛手握住了霜華真人的冰魄劍。
“玄天宗的冰魄大陣……”
劍身開始融化，“還差最後一道陣眼。”
霜華真人瞳孔驟縮。
她看見融化劍液中浮動的星紋，正是祖師殿地下三丈那幅殘缺陣圖。
“你連這個都……”
冰晶從她眼角蔓延，“什麼時候……”
“三百年前。”
陳景的虛手突然穿透她胸膛，“當你收下第一縷玉像靈力時。”
霜華真人沒有慘叫。
她低頭看著胸口旋轉的星圖，突然笑了。
“原來如此。”
冰魄劍徹底化水，在她掌心重凝成冰針，“這才是真正的……”
“餌中餌。”
銅人長老的齒輪突然加速。
他拆下自己玉化的左臂，機械關節里露出暗金色星核。
“機械境弟子！”
胸腔打開露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算籌，“啟動周天演武陣！”
整座大殿開始震顫。
陳景的虛手從霜華真人胸口抽離，帶出三十六道冰藍色鎖鏈。
每道鎖鏈都纏著枚玉化道種，正在星芒中劇烈掙扎。
“不夠……”
趙寒光突然扯開衣襟。
心口星紋里嵌著半截青銅釘，“要釣大魚，得下血本。”
他猛地將釘子拍進陳景斷臂斷面。
星空突然暗了一瞬。
柳千機的星劍徹底粉碎。
玉屑在空中凝成初代修士的面容，又轟然炸開。
“來了。”
他玉化的右腿終于崩塌，“它在解析……”
接引陣的玉潮突然沸騰。
陳景殘缺的身軀浮空而起。
星芒從每個毛孔滲出，在身後交織成殘缺的青銅巨門虛影。
“趙寒光。”他聲音突然變得年輕，“還記得地窖里那壇酒嗎？”
火槍 當落地。
獨眼大漢的嘴唇顫抖起來。
“你……”煙斗余燼飄散，“真的是……”
“不重要。”陳景的虛手按上青銅門虛影，“重要的是……”
門縫里突然探出暗金色霧氣，凝成與陳景一模一樣的面容。
“誰才是真正的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