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閣主突然輕咳一聲︰“通明殿內禁止私斗。不過……”
她指尖輕點，三十六座煉器台中飛出三座，“若雙方自願比試器道，倒可添個彩頭。”
陳景心知躲不過，索性起身走向中央煉器台。
路過星蘅身邊時，少女悄悄塞來一枚星釘︰“用這個，專克他的離火精魄。”
玄穹天尊不知何時已退回主座，饒有興致地撫須觀望。
陳景站定後才發現，三座煉器台上分別擺放著未成型的劍胚、鏡坯與鐘模。
“三局兩勝。”玄焱子搶先抓過劍胚，“第一局比‘鋒’！”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七寶葫蘆上。
七道靈火合而為一，化作純青色的先天道火。
劍胚在火中迅速成型，刃口浮現出九枚火焰道紋，每枚都蘊含焚山煮海之威。
“九焰開鋒！”
劍氣沖霄而起，將殿頂雲霞都染成赤色。
觀禮者中不少劍修霍然起身，有人失聲驚呼︰“竟將火道法則煉入劍鋒？”
陳景不慌不忙取過星蘅給的星釘。
他沒有立即動手，而是閉目回憶昨夜藏機閣中，那柄裂紋劍靈滲出的黑液文字。
“裝神弄鬼！”玄焱子嗤笑。
當第一縷晨光穿過殿門時，陳景突然睜眼。
他指尖在劍坯上輕輕一劃，無之真意順著經脈涌出，卻不是塑形，而是抹除——
抹除雜質，抹除冗余，甚至抹除了劍坯本身“需要鍛造”的概念。
劍坯自發坍縮成一點寒芒，繼而迸發成三尺青鋒。
沒有華麗道紋，沒有沖霄劍氣，只有最純粹的“斬”之意境凝在刃口。
“這算什麼煉器？”玄焱子譏諷，“凡鐵都不如！”
璇璣閣主卻突然離座，仔細端詳陳景的劍︰“有意思……你煉的不是器，是‘道’。”
她屈指輕彈，兩柄劍同時斬向試劍石。
玄焱子的九焰劍劈入三寸便卡住，而陳景的無名劍卻如切水豆腐般，將整塊試劍石分成兩半。
斷口光滑如鏡。
滿座嘩然中，玄焱子臉色鐵青︰“第二局比‘鏡’！”
他抓過鏡坯，七寶葫蘆倒轉，竟噴出自己三魂七魄的虛影。
魂魄與鏡坯相融，煉成一面照魂鏡，鏡光所至，連地仙都要元神不穩。
陳景這次連材料都沒踫。
他凝視著鏡坯，忽然想起三千界塔中的地球影像。
無之真意在眸中流轉，鏡坯表面自動浮現出蔚藍星辰的倒影——
那是故鄉。
鏡成剎那，整個通明殿的靈氣為之一滯。
所有觀禮者都從鏡中看到了自己最珍視的記憶片段，玄焱子的照魂鏡光竟被硬生生壓回鏡內。
“兩局已勝。”璇璣閣主宣布，“第三局不必……”
“且慢！”
殿外突然傳來清冷喝聲。
一名頭戴日月冠的女修踏雲而來，腰間懸掛的正是昨夜陳景在藏機閣見過的照骨鏡︰“本座要加賽一局。”
她直視陳景，鏡框紅線如活物般扭動︰“比煉‘鐘’，賭注是……”
“你手里的太一器胚。”
只見日月冠女修廣袖一揮，煉器台上的鐘模凌空飛起。
她並未立即動手，而是先摘下腰間照骨鏡，將鏡面對準鐘坯。
紅線如血管般蠕動，鏡中射出七道不同顏色的光柱，將鐘坯籠罩其中。
每道光柱里都浮動著密密麻麻的古老文字，細看竟是各紀元失傳的煉器秘要。
“七情煉心法！”有白發老仙駭然起身，“這不是歸墟禁術嗎？”
鐘坯在光柱中飛速旋轉，表面浮現出喜怒哀樂等七張人臉。
女修咬破指尖，彈出一滴金血落在鐘頂，頓時鐘體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清音。
觀禮者們聞聲恍惚，有人痴笑有人垂淚，竟是被鐘聲引動了七情六欲。
玄穹天尊突然輕叩扶手，一聲玉磬響徹大殿，這才破了鐘聲魅惑︰“忘情仙子，過了。”
忘情仙子輕笑，托起已成型的七情鐘︰“請無涯道友品鑒。”
鐘體飄向陳景，沿途灑落七彩光塵。
有好奇者伸手觸踫，指尖剛沾到光塵就僵在原地。
他的表情凝固在極度歡愉與痛苦之間，直到三息後才恢復神智，癱坐在地冷汗涔涔。
陳景沒有接鐘。
他凝視著煉器台剩余的青銅鐘模，突然並指劃過自己左腕。
鮮血涌出卻不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十二枚血色道紋，正是他脊背上輪回印記的簡化版。
“煉器何須拘泥于形。”
血紋印入鐘模的剎那，整個通明殿的時間流速突然變緩。
眾人眼睜睜看著青銅自行分解重組，最終化作一口布滿裂痕的虛幻鐘影。
沒有實體，沒有華光，只有某種超越器道本身的韻律在回蕩。
忘情仙子的七情鐘突然劇烈顫抖，七張人臉同時露出恐懼神色。
當虛幻鐘影掠過它時，這件準神器竟如沙堆遇浪，層層瓦解消散！
“這不可能！”忘情仙子終于變色，“你煉的是什麼？”
陳景伸手接住飄落的青銅粉屑︰“無鐘之鐘。”
璇璣閣主突然出現在兩人之間，袖中飛出三十六根金針將殘余波動釘住︰“好一個‘不煉之煉’！無涯道友竟將無之真意運用到如此境界。”
她轉身對玄穹天尊行禮︰“師尊，弟子提議請無涯道友參與明日‘歸墟之器’的煉制。”
殿內頓時炸開鍋。
陳景注意到，當“歸墟之器”四字出口時，星蘅手中的星釘突然燙得發紅，而玄穹天尊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瞬。
忘情仙子冷笑︰“就憑他？”
她突然扯下日月冠，發間垂落的不是青絲，而是無數條蠕動的紅線︰“照骨鏡顯真形！”
鏡光如血，將陳景籠罩。
紅線瘋狂舞動，試圖勾勒出他的前世本源。
殿內眾人屏息以待，卻見鏡中浮現的不是具體形象，而是一條奔流不息的長河，河中沉浮著十二具模糊尸骸。
“這是……”
忘情仙子話音未落，照骨鏡突然炸裂！
無數碎片倒飛，將她自己扎得鮮血淋灕。
而陳景站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青銅碎片。
正是昨夜藏機閣劍靈崩解時濺落的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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