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陳景的真身已閃至趙寒光身旁。
骨筆點在水晶釘上，筆尖幽光順著釘身滲入，將其暫時轉化為虛無狀態。
“忍著點。”
他猛地一扯，七根水晶釘同時離體。
趙寒光悶哼一聲，殘缺的淨世炎本能地涌向傷口。
可就在他們即將脫身的瞬間，整個養道台突然傾斜——
玉像的一根手指，正朝這里按下來！
陳景的脊背道紋驟然發燙。
玉像的手指還未真正落下，僅僅是其陰影籠罩的瞬間，養道台的玉質地面便開始崩解。
那些雕刻其上的陣法紋路像被火烤的蚯蚓般扭曲掙扎，發出無聲的尖叫。
趙寒光剛脫離水晶釘的身體劇烈顫抖，淨世炎不受控制地外溢，在皮膚表面形成龜裂的火紋。
“別看！”
陳景一把扣住趙寒光的天靈蓋，無之真意順著掌心灌入。
這不是治療，而是強行將兩人存在感壓制到極致。
在玉像的感知中，他們此刻應當與一粒塵埃無異。
轟！
手指按下的沖擊波將方圓千丈的雲海撕成絮狀。
養道台徹底粉碎，那些囚禁飛升者的水晶牢籠如泡沫般炸裂。
陳景抱著趙寒光墜向仙台廢墟，在即將觸地時突然扭身，骨筆往虛空一劃。
“無。”
筆鋒過處，墜落的概念被短暫抹除。
他們像一片羽毛般輕輕落在殘垣之間。
趙寒光咳出一口帶著火苗的血，嘶聲道︰“老柳……在……星核獄……”
陳景正要回應，頭頂突然暗了下來。
玉像的手指緩緩抬起，帶起的風壓將仙台廢墟的碎玉卷成旋渦。
那根金線巡天傀站在指節褶皺處，猩紅的眼瞳掃視下方。
但詭異的是，它的目光幾次掠過二人藏身的斷柱，卻毫無反應。
無之真意起效了。
在玉像的認知里，剛才的襲擊已經碾死了搗亂的螻蟻。
畢竟沒有生靈能在那一指下存活。
除非那個生靈本質上已經“不存在”。
“它看不見我們……”
趙寒光的神識都在發抖，“但老子體內的淨世炎要壓不住了……”
確實，陳景能感覺到掌心傳來的灼熱。
淨世炎是諸天最霸道的火焰，天生不願被壓制。
此刻它正在趙寒光經脈里左沖右突，每次爆發都讓無之真意的遮蔽出現細微裂縫。
遠處傳來鎖鏈拖曳聲。
三尊普通巡天傀正在廢墟間搜尋幸存者。
其中一尊突然停在十丈外，胸口晶核對準了斷柱方向。
陳景立刻變招。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骨筆上，迅速在趙寒光眉心畫了個扭曲的符紋。
這是從青帝殘留記憶里學來的手段。
【偷天篆】
能暫時將生靈屬性偽裝成死物。
“忍著。”
符紋完成的剎那，趙寒光體表的火紋瞬間凝固，化作玉石化般的灰白色。
那尊巡天傀的晶核閃爍幾下，最終移開了視線。
危機暫解，但更大的問題擺在眼前——
玉像雖然忽略了他們，可整個仙界正在進入戒嚴狀態。
遠處懸浮的仙山全部亮起警戒血光，更多巡天傀從雲層中降下。
而最致命的是，趙寒光的狀態撐不了多久。
偷天篆正在反向侵蝕他的神魂，再拖下去，恐怕假死要變真死。
陳景的目光投向仙界西北角。
那里有片不起眼的暗色雲團，在青帝的記憶中，被稱為“垢雲”。
據說是玉像唯一無法完全掌控的區域，因為那里堆積著歷代飛升者被消化後的殘渣。
包括他們的怨恨。
“老趙，信我麼？”
他抓起骨筆，突然刺入趙寒光丹田。
筆尖精準挑出一縷淨世炎本源，同時將自己的混沌真元灌入填補。
趙寒光雙目暴突，喉間發出“咯咯”聲響，卻硬是沒泄出一絲氣息。
那縷被抽出的火苗在骨筆上纏繞，漸漸化作一只振翅欲飛的火雀。
陳景輕輕一吹，火雀朝相反方向疾馳而去，在百里外突然爆開，化作漫天流火。
“敵襲！”
巡天傀們集體轉向火光處。
陳景趁機背起趙寒光，朝著垢雲方向疾馳。
每一步踏出，骨筆都在前方虛劃，將“存在”的痕跡提前抹除。
很快，垢雲的濁氣如粘稠的泥漿般裹上來，陳景的脊骨道紋突然自主亮起。
十二世輪回的印記在皮下流轉，將侵蝕而來的怨念盡數擋在三寸之外。
背上的趙寒光悶哼一聲，淨世炎本能地灼燒著靠近的穢物，發出滋滋聲響。
“別動火。”陳景低喝，“會暴露。”
話音剛落，前方濁霧突然分開。
三把骨槍抵住陳景咽喉，持槍者渾身纏滿繃帶似的穢雲，只露出六只幽綠的眼楮。
“外面來的？”中間那人聲音像砂紙摩擦，“怎麼沒被消化？”
陳景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些“人”的繃帶下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由仙界怨氣凝結的穢體。
但他們眼中跳動的靈智卻做不得假，甚至比那些仙傀更鮮活。
“借路。”他故意讓脊背道紋亮得更醒目些，“找星核獄。”
六只綠眼同時驟縮。
骨槍稍稍撤回半寸，三人交換著眼色。
突然，右側的繃帶人扯開胸前纏繞，露出塊瓖嵌在穢體中的青銅令牌。
上面刻著早已失傳的仙篆︰
【天巡府】
陳景心頭一震。
這是遠古仙界的執法機構！
“跟我來。”
持令者轉身沒入濁霧，“別踫任何發光的東西。”
垢雲內部遠比想象中廣闊。
隨著深入，濁氣漸漸形成類似建築的輪廓︰
倒塌的殿柱由凝固的怨氣構成，殘破的匾額上“南天門”三字依稀可辨。
更遠處甚至有座完全由痛苦面孔堆砌的廣場，每個面孔都在無聲哀嚎。
“這里是……”
“舊仙界的一塊闌尾。”
領路者冷笑，“玉像消化不了的部分。”
穿過七重扭曲的空間褶皺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半透明的穢氣結界內，竟藏著片相對潔淨的區域。
上百名形態各異的“人”聚集于此，有的像繃帶怪客，有的則維持著基本人形，只是皮膚下不斷有黑氣游走。
當陳景跨入結界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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