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的動作太快，連界主都未曾察覺。
可十二尊主卻同時身形微顫，赤足月尊眉心滲出的血珠突然凝固，眼底閃過一絲清明。
“道友這是何意？”
界主眯起豎瞳，袖中暗扣的青銅印微微發亮。
殿頂四十八道鎖鏈投影立刻調轉方向，如毒蛇般對準三人。
趙寒光扛著木劍上前半步︰“怎麼，驗驗貨不行？”
他劍尖有意無意指向另一根殿柱，“你們這巡天殿的柱子，里頭養的東西挺別致啊。”
柳千機則站在陳景左側，袖中滑落的陣旗已經在地面布下無形陣紋。
他余光瞥見赤足月尊正用染血的指尖，在袖口勾勒出一個“七”字。
正是第九峰的數字標記。
“驗貨自然可以。”界主忽然展顏一笑，“不過在此之前……”
他抬手輕揮，殿頂明珠投下一道光幕。
光幕中顯現出古噬界的現狀︰
青銅宮殿群大半坍塌，殘余的修士正在自相殘殺。
畫面掃過某座殘殿時，隱約可見古噬界主的王座。
座上空空如也，唯有扶手上留著一道劍痕，與趙寒光的木劍紋路如出一轍。
“古噬界已廢。”
界主又切換畫面，顯出永耀界的桃樹，“此界被道友煉化，鎖鏈自然歸你所有。”
他指向最後的光幕，那是大靈界的核心靈脈，“只要三位助我打開仙門，三界資源任取任用。”
陳景忽然走向赤足月尊。
界主眉頭一跳，剛要阻攔，趙寒光的木劍已經橫在他身前︰“急什麼，老陳就愛跟漂亮姑娘說話。”
月尊看似惶恐地低頭，實則將染血的袖口又撕開些。
陳景經過時，她以微不可察的動作彈出三滴血珠，正好落在他腰間的巡天紋印上。
紋印吸收血珠後，陳景眼前浮現出另一幅畫面。
大靈界的地底深處，四十八截鎖鏈纏繞著一具水晶棺，棺中躺著與界主容貌相同的青衫人。
只不過眉心沒有豎瞳，腰間配的也是真木劍。
“考慮得如何？”界主的聲音突然貼近。
陳景轉身，正好擋住界主看向月尊的視線︰“可以試試。”
界主大喜，袖中飛出四十八枚青銅鑰匙︰“每月初一，持此鑰可調動三界靈脈助陣。”
他特意看了眼陳景腕間的紋印，“當然，道友若願現在……”
“初一。”
陳景二字定音，順手接過鑰匙串。
青銅鑰匙剛入手就化作液體，試圖滲入皮膚，卻被紋印中的血光阻隔，最終凝固成腕帶上的裝飾性紋路。
界主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又很快掩飾︰“那就請三位先熟悉巡天殿典籍。”
他剛轉身，十二尊主突然集體上前一步。
赤足月尊假裝整理衣襟，實則將某物彈向柳千機。
背負古琴的老者“不慎”踫倒香爐，爐灰在陳景腳前組成一個“七”字。
最年輕的尊主甚至直接傳音入密︰
【地宮有變，速來】
界主似有所覺，回頭時卻見陳景三人好端端站在原地。
趙寒光正用木劍戳著殿內地磚，每戳一下，就有一道血色絲線從地底無聲斷裂。
“道友還有事？”陳景平靜地問。
界主深深看他一眼，忽然笑道︰“巡天殿後殿備了薄酒，三位不妨……”
“不必。”柳千機突然插話，“我們想先看看《仙界殘編》。”
殿內氣氛驟然緊繃。
界主的豎瞳縮成細線，又緩緩舒展︰“當然可以。”
他彈指引路，星空投影自動分開一條通道，盡頭是座青銅書架。
走到青銅書架前，陳景抽出一卷《仙界殘編》。
竹簡展開的剎那，三人都皺起眉頭。
“這字跡……”
趙寒光用木劍尖挑起一片龜甲，“墨漬沒沁透，最多三百年的東西。”
柳千機指尖撫過某段所謂“仙諭”，突然冷笑︰“文法不對。”
“上古行文避‘之乎者也’，這段卻滿篇‘蓋聞’、‘夫天地’——分明是後人仿古。”
陳景翻到最後一卷。
這卷材質特殊，用的是永耀界特有的桃木簡。
可當他的混沌道韻觸及簡片時，木紋突然重組，露出被掩蓋的真相。
簡背刻著密密麻麻的煉器圖譜，詳細記載如何用四十九截鎖鏈仿制“仙門”。
“好個仙界殘編。”趙寒光一腳踹翻書架，“全是贗品！”
竹簡墜地，發出金屬般的脆響。
那些號稱上古流傳的典籍，摔碎後露出的斷面竟閃著青銅光澤。
與古噬界的材質一模一樣。
界主的聲音突然在殿內回蕩︰“三位何必動怒？”
星空投影扭曲，化作他的虛影︰“仙界渺遠，總要有人……做梯。”
最後二字帶著詭異回音。
十二尊主同時悶哼一聲，眉心浮現出與界主相同的豎瞳。
赤足月尊強撐著沒跪倒，染血的指尖在地上劃出最後一道痕跡。
那是個殘缺的“人”字。
柳千機突然捏碎手中陣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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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屑飛舞間，整個巡天殿的真實結構浮現出來︰
根本不是什麼參悟聖地，而是一座巨型煉器爐！
四壁的青銅浮雕是導靈槽，地磚下的血色絲線是燃料管，殿頂明珠則是控制核心。
“拿三界當爐，修士為柴。”
柳千機寒聲道，“好大的手筆！”
陳景的木劍終于完全出鞘。
劍鋒所指，書架後隱藏的暗格轟然炸開。
里面堆著數百枚留影玉，每枚都記錄著相似畫面！
不同時代的“巡天使”站在殿中央，被鎖鏈刺穿丹田，化作開啟偽仙門的祭品。
最近一枚留影玉還在發光，映出古噬界主臨終的景象︰
他被四十八截鎖鏈釘在虛空，嘶吼著“此非仙門”。
界主的虛影漸漸凝實︰“既然看破了，那就更留不得你們。”
他真正的身軀從地底升起。
那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由青銅與白玉拼接而成的傀儡。
胸口嵌著四十八枚鎖鏈碎片，唯獨心窩處缺了最關鍵的一塊。
“正好。”趙寒光扭了扭脖子，“老子早想拆了你這破玩意兒。”
木劍橫掃，劍氣卻非攻向界主，而是斬向殿主。
十二尊主身上的控制絲線應聲而斷，他們眼中的豎瞳紛紛碎裂。
赤足月尊第一個恢復清明，她厲聲喝道︰“小心地宮！”
話未說完，整個巡天殿突然下沉。
地板裂開深淵，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銅熔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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