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聲略顯尖利的法令傳音響徹整艘龐大的戰艦︰“奉團長法諭,所有長老執事、輪值弟子,即刻至甲板上的小型廣場聚合,布署東域招新章程與職責劃分,不得有誤,半刻鐘不到者,依門規論處!”
此傳令聲音顯得很是強硬,帶著幾分重劍峰特有的倨傲。
言之道听到這臉色不由得微變,揮手迅速撤去了隔絕屏障,低聲道︰“陸長老,我們是否也要過去?”
陸長生神色如常,淡淡的說道︰“既為宗門護法,豈能置身事外?更何況傳令以下!”
盡管陸長生聲音平靜,然則對言之道這位太上長老已是暗暗感覺到失望,對方畢竟是龍聖七階級別的強者,在眼下這種場合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內心未免也太過脆弱敏感甚至是懦弱已是毫無銳氣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言之道終究只是個散修毫無根基,這些年在神劍門謹小慎微,當然最重要還是其壽元已快要到了,已顯現出遲暮之氣,甚至道心都已經有些亂了。
當下陸長生轉頭看向甦婉兒和冷清秋說道︰“婉兒,清秋,你二人隨我同往,保持平常心即可,無需多想。”
說完他當先邁步,步履沉穩,走向前方船中央那巨大的議事廣場。
而當陸長生四人抵達時,廣場之上已然人頭攢動,氣氛更是有些肅殺的意味。
只見那楊破岳高踞于主位,赭色山川戰袍襯托得他氣息如山岳般沉凝威嚴。
此外那雷鈞則如怒目金剛般立于楊破岳身後左側板牆陰影下,懷抱著那柄纏繞暗紫雷紋的闊劍,整個人如同擇人而噬的雷獸,在陸長生走過來時冷冷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另一側的窗邊陰影里,慕飛雪依舊孑然而立,月白宮裝流淌清冷光暈,她甚至沒有轉頭看大廳眾人一眼,仿佛眼前這嘈雜的人群只是過眼雲煙,唯有那寒潭般的眸底偶爾閃過的一絲波動,如同冰川下的暗流,冰冷刺骨。
陸長生師徒三人低調地在人群中後排站定,而那言之道則小心翼翼地融入人群中,選了個靠邊的不起眼位置。
楊破岳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整個大廳,而當看到人群後的陸長生時,其嘴角下意識微微牽動了一下,但很快轉向眾人,而後開口,聲音洪亮壓下全場所有嘈雜︰“諸位肅靜!”
整個議事廣場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此次齊聚,乃為宣告我東域使團之章程,明職責、劃權責,以保此行順利!”
楊破岳朗聲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威嚴道︰“此次奉命,我神劍門于東域所部諸國、各大散修勢力以及各秘境傳承家族之中,選募良才,此乃宗門廣開山門、延攬英才之百年大計,此次東域之目標……”
說到這他頓了頓,而後提高聲音一字一句復道︰“擬招錄三萬兩千名新入門人!”
隨著他話音落下,廣場上頓時響起一片嘩然來。
因為三萬兩千人,這幾乎是往常東域招錄人數的三倍還多!
楊破岳面無表情,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之後才繼續道︰“想必在場已有不少人看過章程,但本團長覺得現下還是有必要再明言一次,此次擬招收的三萬兩千人,其中神橋境骨齡三百歲以下者,一萬兩千名額;彼岸境骨齡五百歲以下,八千名額;道宮境千歲以下者,五千名額,天人境名額三千;大聖境名額千余;龍聖境三百!具體細分準則已發至各執事手中,屆時諸位需按此嚴格篩選!”
只是說到這,楊破岳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鷹隼,話鋒一轉肅聲說道︰“然,此行非比尋常的宗門歷練,諸位需謹記,此番我等一舉一動,皆代表南域神劍門之顏面,斷不可有半分懈怠或狂妄之舉,墮了我神劍門威名!”
“若有仗勢欺人索賄徇私,敗壞宗門名譽者……一經查實,無論身份高低,當場誅滅,神魂拘拿,永鎮寒煞煉獄!”
冰冷的殺氣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彌漫開來,令不少修為較弱的執事和內門弟子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本來大家以為到這里講話就結束了,然而讓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忽然間楊破岳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沉重的警告意味,只見其重重哼道︰“另還有一事,乃元老團半時辰前傳來的絕密警示,據說沉寂數千載的‘魔道六宗’,近段時間已再現蹤跡,死灰復燃!”
“此六宗魔道妖邪行事狠辣詭異,無孔不入,此番恰遇七大宗聯合招新盛事……其必生覬覦之心,極可能針對我等,行那襲擾破壞獵殺英才之陰毒勾當!”
隨著楊破岳這番話一出口,頓時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整個議事廣場瞬間被一道道驚恐低呼和議論聲席卷!
“什麼,魔道六宗?!他們居然死灰復燃了?”
“六宗隱世數千年,怕是不知道積蓄了多少力量啊!”
“完了,這下弄不好還真成靶子了!”
“這麼說我們這支招新隊伍,豈不是成了對方眼里的肥羊?”
一時之間,恐慌的氣氛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連那些身經百戰的長老執事的臉色都不由凝重了起來。
楊破岳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擺擺手再次壓下騷動,哼道︰“肅靜,諸位也無需恐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魔道雖詭,我神劍門亦非無牙之虎,諸位只需恪守本分,一切行動听指揮,團結一致,依仗宗門所賜護道重寶,謹慎前行,必定能,順利完成任務安然無恙返回宗門!”
眾人听到這話心中不由微微安定下來,正如團長所言,此行只要大家循規蹈矩不擅自行動,甚至只要老師本分待在飛行戰艦乃至是跟著大部隊走,那魔道六宗估計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膽敢來襲擊,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魔道六宗進攻偷襲,團隊里也有護法長老在前面頂著不是。
楊破岳此時原本打算離去,然而忽然又頓住身形,目光穿透人群精準地落在了後方陸長生的身上,其微微皺了皺眉,刻意板著臉肅聲說道︰“陸長老,本來這番話本團長是不應該說的,但是考慮到此行非比尋常,再加上接下來極有可能,遭遇魔道六宗之強敵,因此本座覺得有必要特別提醒你一句!”
“願聞其詳!”陸長生雙手抱胸呵呵笑道。
楊破岳微微揚起嘴角玩味說道︰“听聞您座下那位叫甦婉兒的高徒,性情最為活潑跳脫……您身為師尊,責任重大,接下來可要務必約束好了,東域之地凶險莫測,絕非宗門武斗台可比的,那里步步殺機處處天塹,尤其魔道妖人詭計多端,行事毫無底線,萬一她不小心行差踏錯踩進了什麼不該踩的地方,那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粉身碎骨形神俱滅啊!”
陸長生听到這里目光一凝,面色依然不動聲色,仍舊是呵呵說道︰“多謝楊團長提醒,本長老自會約束好座下弟子,這點就不勞閣下費心了。”
“如此那就最好不過了,總之言盡于此,好自為之,各司其職,若無要事,即刻散去吧!”
朗聲說完之後,楊破岳大步流星地轉身離去,背影中透出一股掌控全局的狂傲得意,以及絲絲的殺氣。
一時之間,巨大的議事廣場之上鴉雀無聲,在場之人無疑都听出來楊破岳話語里的警告乃至是威脅之意。
這一刻全場無數道目光,或蘊含同情或幸災樂禍,或帶著淡淡的驚悸,齊刷刷地朝著陸長生投向而來。
面對眾人的目光,陸長生神情依舊淡漠,就如同冰封的寒潭,甚至連眼睫毛都沒有顫一下。
不過站在他身邊的甦婉兒,此時俏臉無疑已是被氣得煞白如紙,緊握著拳頭,指尖因為用力而泛著慘白,胸膛更是劇烈起伏死死咬著下唇,強忍著那份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與驚懼。
冷清秋則是緊緊蹙起眉黛,周身氣息驟然下降到了冰點之下,顯然她無疑也是憤怒不已。
而隨著楊破岳的離開,廣場上原本凝滯的氣氛稍緩,很快眾人也開始默默散去。
事實上對于楊破岳似有若無的警告威脅,陸長生壓根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對方不過只是一個二階大帝,在他眼里與稍微強壯些的螻蟻沒有什麼兩樣,他甚至動動手指頭都能將對方給捏死了。
真正讓陸長生驚詫的是楊破岳口中提到的魔道六宗,他畢竟初至亞特蘭蒂斯位面不久,對于此等隱秘勢力知之甚少,也不知道這魔道六宗如今卷土重來還有多少能量底蘊。
而且楊破岳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特意點出,其用意恐怕絕非僅僅是提醒眾人小心那麼簡單,陸長生無疑感覺得出來,對方看似警示的背後,或許就藏著為他精心準備的第一個陷阱的引線,或者說對方很可能會借助魔道六宗之手來殺人。
畢竟此前風無痕就說過,這楊破岳原本就是東域出身,在東域有一定的背景能量,說不定這家伙就認識不少魔道六宗的強者呢?
想到這里,陸長生心中不由暗暗冷笑道︰“接下來,本皇姑且就看看你能耍出什麼樣的陰謀手段,在絕對的修為境界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必將蒼白無力!”
“還有那兩個所謂的聖子,希望你們能拿出點有分量的手段來,否則這東域之行就未免有些無聊了。”
陸長生心中想著,轉身之際余光掃過那氣勢凜冽的雷鈞以及孤傲冰冷的慕千雪,旋即帶上甦婉兒與冷清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