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甦的雖為人跳脫,但眼光卻頗為狠辣,他既已決定如此,想必早已對關中、中原等地早有所規劃,我等雖將離開故土,但只要家族子弟齊心協力,憑借各位在士林的聲望和才學,未必不能在新地站穩腳跟。”
“崔公說的是。”
沮授連忙應和︰
“這拆分遷徙並非將我們連根拔起,家族根基雖會動搖,但只要人心不散,傳承不絕,總歸會有復興之日。”
“沒有昔日遷陵的血淚,又何來後世五陵少年的鮮衣怒馬和五陵豪杰的壯志豪情?”
沮授的話讓眾人陷入了一陣沉默,腦海中田氏、竇氏、王氏等諸多五陵名門浮上眼前。
不能否認,前漢時的大遷徙摧毀了諸多世家豪強的根基。
但與此同時,近京畿之地,使得他們天然的獲得了接觸朝廷中樞、參與政治變革的機會。
那王氏不就是因為女兒被選入宮服侍,誕下皇子劉徹,徹底的改變家族的命運,從原本在地方上艱難求存的普通世家,一躍成為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外戚勢力。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等犯官之身,他甦曜安能給我們重新崛起的機會?”審配咬牙切齒。
“不,這一點正南你想多了。”
沮授解釋道︰
“至少就我知道的來說,大將軍對我等的懲罰也就僅此而已了。”
“咱們是罷官去爵不假,但到底這並非流放,大將軍並沒有對我等有如黨錮一般的處罰。”
“你的意思是?”田豐驚訝道。
“沒錯,遷去那邊後,咱們還能參加科舉,有機會重新出仕的。”沮授握拳道。
“此言當真?!”
眾人聞言立刻紛紛發問,將目光聚焦在沮授身上,期待他給出更確切的答復。
“當是如此。”沮授回。
“當是???”
確實是當是,因為甦曜根本沒有提這茬事情。
這一下,可把眾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審配滿臉怒容,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質問︰
“沮公與,這‘當是’二字,如何能讓我等安心?若這只是你無端揣測,我等空歡喜一場不說,還因此懈怠了眼下的應對之策,豈不是大禍臨頭?”
“沒錯!”
“無論如何,都必須拿到個準話才行!”
眼見眾人已經從絕不接受變成了有條件接受,沮授心中好氣又好笑。
于是乎,很快的,沮授與審配兩人再次悄悄潛出,去甦曜那里求問。
兩人先是坦率的表示了願意歸降的意思,送去了崔烈認罪的親筆,然後就針對遷移的細則小心翼翼地詢問起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見他們如此痛快的決定歸降,甦曜也不再為難,派荀攸與其對接安排具體的瑣碎事宜。
至于他們是否能參與科舉一事,甦曜更是親自給出了準確的說法︰
“科舉取士,乃我革新之重策,旨在選拔天下賢能,為社稷所用。諸位冀州世家子弟,若真有學識才干,我豈會將其拒之門外?”
“但是,咱們丑話先說在前頭,我這科舉考場,那是容不得半點舞弊的,若有違背,不論是誰,必將嚴懲不貸!”
沮授與審配听聞,心中一塊巨石終得落地,連忙跪地謝恩。
“大將軍放心,我等必定嚴令家族子弟,恪守考場規矩,以真才實學應對科舉。若有子弟膽敢違規,我審家願受重罰。”審配頓首說。
甦曜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他們的表態。
緊接著荀攸便走上前來,手中拿著一份文書,說︰
“這是遷徙的具體安排,路線、行程以及抵達新地後的安置規劃都在其中。你們先且看看,後續若有問題,等咱們到了高邑城中可再詳細討論。”
沮授接過文書,與審配一同仔細研讀起來。
只見上面詳細標注了每日行程,途徑的城鎮村落也有說明,甚至連歇息地點、飲水補給之處都考慮周全。
見到了這份文書,沮授和審配哪里能不知道,這大將軍怕是一早就考慮好要這麼對付他們冀州的世家豪強了。
他們的堅持,他們的抵抗,在甦曜縝密的布局面前那根本是不值一提。
接下來,幾人又談了幾句後,沮授和審配便匆匆而回,急報城中世家,準備獻城事宜。
而緊跟著兩人的腳步,甦曜的大軍也已經抵達了城外,開始扎營圍城。
不過,且說這紙最終還是包不住火,城中世家不掌握城防,他們這悄悄的行動最終還是泄密了。
“什麼?!”
高邑城牆上,提督城防的冀州別駕閔純驚呼一聲︰
“你說城中世家在相處串聯,密謀開城獻降?!”
“是啊別駕!小人親眼所見啊!”
“今天大清早的,城門悄悄被開了個小縫,進來了兩人,其中有一個竟然是那本該在死牢里的沮都尉!”
“您說說,這不是通敵叛國是什麼?”
來報的士兵滿臉憤慨︰
“不信的話,您可以去監獄看看,卑職保證現在那里是空無一人啊!”
閔純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一腳踹在身旁的垛口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群混蛋!平日里滿口仁義道德,關鍵時刻卻做出這等背主求榮之事,實在可恨!”
說罷,他轉身對著身旁的副將下令︰
“立刻召集城內所有忠誠將士,封鎖各條要道,務必不能讓那些叛徒與城外甦曜有進一步勾結。”
副將當即領命而去,而閔純則以防萬一,親自跑了趟監獄,在確認沮授已悄然無蹤後,閔純氣的一刀砍死了牢頭,提著他的腦袋急奔郡守府,向韓馥匯報軍情。
一路上閔純是心急如焚,他一邊趕路,還一邊連發軍令,要求監控城中所有世家宅邸。
“大敵當前,容不得一絲差錯!”
“不管他是誰,敢背叛,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閔純大腦急轉,心中盤算。
還好這次發現即時,只要將這些叛黨清除殆盡,重振軍心,那他們未嘗沒有以拖待變的機會。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等他終于抵達郡守府後,卻發現眼前一幕讓他是目眥欲裂。
“賊子!”
“爾等安敢如此!”
原來,沮授等人竟然先他一步,不但進了郡守府中,更是帶百余人把韓馥所在的閣樓圍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