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老人當下便表明了態度︰“從今往後,老夫便不走了。這鴻蒙塔四層的茅草屋,便是我的家了。”
楚一凡聞言,心中暗喜。有這樣一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坐鎮鴻蒙塔,于他而言自然是利遠大于弊。
不過,該有的提醒還是不能少,免得日後生出什麼岔子。他沉吟片刻,將魘龍因貪念作祟最終落得淒慘下場的故事,細細講給了天玄老人听。
天玄老人听完,卻是嗤笑一聲︰“老子早已是無欲無求之人,你這小子,莫要把我與那等貨色相提並論。”
他頓了頓,又道,“你把我的遺體轉移到你說的二層問天閣吧,那里的靈氣與格局,最適合我重生。
你這鴻蒙塔一層尚未完全餃接妥當,此事工程浩大,我會給通天那小家伙一些建議,讓他少走些彎路。”
“你且去忙你的事,這里無需你費心。”天玄老人擺了擺手,又不忘叮囑一句,“修煉一道,最忌心浮氣躁,你如今根基已有些許虛浮,還需沉下心來打磨,切不可急于求成。
你那老丈人李環宇,便是因求成心切,萬年不到便強行步入道境,如今落得那般境地,便是前車之鑒。”
楚一凡點頭應下,將天玄老人的囑托記在心上,隨後轉身離開了鴻蒙塔四層。
天道盟外,山風獵獵,旌旗招展。楚一凡站在山門之巔,身後是一眾氣息沉穩的道境強者。
他目光掃過眾人,語氣平和得如同拉家常一般︰“晚輩才疏學淺,如今天道盟正值如日中天之際,道境強者層出不窮,而我不過是剛剛踏入中道境而已。”
“所以,晚輩思量著,這盟主之位,理應由更有能力者居之。不知在座各位,有誰願意擔此重任?”
話音落下,山門前一片寂靜,一眾道境強者皆默不作聲。太阿尊者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緩緩開口︰“老夫執掌的太阿神殿,當年在九天十地之中,想必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
“想當年,老夫從宗主之位退下,其間最大的變故,便是源于命門。
只是其中的曲折緣由,如今怕是早已無人知曉了。”
太阿尊者的目光變得悠遠,似是陷入了回憶,“當年老夫一心執著于境界的提升,恰逢太阿神境的八位太上長老皆已臻至上道境初期,便將宗門大小事務盡數交托于他們,自己則進入了深層次的閉關之中。”
“可待我出關之時,太阿神境早已是滿目瘡痍,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直至整個太阿神境徹底覆滅,老夫都未能想通究竟是何原因。
後來經高人點撥才幡然醒悟,原來是老夫當年所秉持的宗門精神,與那八位太上長老主張的理念背道而馳,這才是導致太阿神境快速走向滅亡的根本所在。”
他將目光轉向楚一凡,語氣鄭重︰“如今楚盟主又說出這樣的話,倒讓老夫覺得,仿佛又重新面臨當年那般抉擇。
自九天十地之變後,三界之中的大能之士雖未完全隕滅,卻已是一盤散沙,對命門的圍剿與追殺,更是深感力不從心。”
“今日有老夫在,便斷然不能同意楚盟主禪讓這盟主之位。否則,人心渙散之下,天道盟危矣。”
听了太阿尊者的話,一眾道境強者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大家心中都清楚,實力固然重要,可領導力與凝聚力更是一個宗門立足的根本,而楚一凡在眾人心中的地位,早已是無可替代的信仰支柱。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好事者,暗自揣測楚一凡是故意這般說,實則是想試探眾人的忠心,以此來保全自己的地位。
就在此時,遠處天際傳來一陣呼嘯之聲,煙塵滾滾,殺氣騰騰。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天命十二衛中的朱雀、青龍、白虎、玄武四位親衛,正帶領著浩浩蕩蕩的魔獸大軍圍了過來。
看那陣勢,卻又不像是要與天道盟決一死戰的樣子,倒像是來耀武揚威,或是另有圖謀。
楚一凡心中了然,八千年來的連綿戰火,最受傷的始終是這些魔獸。
它們的數量從最初的基數,硬生生銳減了七成,這般慘烈的損失,絕非自然戰事所致。
這分明是命門故意為之——以魔獸的性命為代價,給天道盟送資源,讓天道盟的弟子們在廝殺中快速成長起來,這與圈養牲畜,待其肥碩之後再行宰殺,又有何異?
如今自己剛剛步入中道境,正想找個對手好好較量一番,若是能擒殺幾名命門親衛,自然是求之不得;即便不能,以命門這些人為磨刀石,打磨自身的功法與境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然而,四象親衛尚未開口發話,人群中便有一個身影急不可耐地跳了出來,正是窮奇族長阮良玉。
緊隨其後的,還有天罡七十二衛的老大武朱,只是在青龍親衛投來的一個冰冷眼神後,他又悻悻地退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阮良玉一雙銅鈴大的眼楮死死盯著楚一凡,臉上滿是憤怒之色,厲聲喝道︰“楚盟主,你當年哄騙老夫,這筆賬,今日也該算了!老夫要報當年之仇!”
“如今你我境界相差無幾,老夫便與你戰上一回。不過……”
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般光禿禿地打斗,未免太過無趣,我們不妨添一些彩頭,如何?”
楚一凡心中冷笑,他豈會不知這老小子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些年來,阮良玉一直對他的鴻蒙塔覬覦不已;而自己,同樣惦記著窮奇一族的精血——那等至陽至剛的凶獸精血,對凶獸混沌來說,絕對是大補之物,足以讓其修為大增。
即便是給了盟里的一些妖族強者,比如青龍,有了這精血與魂魄相助,也能省去千百年的苦修。
楚一凡故意拖長了語調,似是不經意地說道︰“哦?添彩頭?只是不知命門是否會從中幫襯,又或是窮奇族事後會不會挾私報復……”
他的話音剛落,一道身影便一閃而出,落在眾人面前,正是命門的坤命。
坤命大手一揮,沉聲道︰“你們二人的恩怨,純屬私仇,與我命門無關。”
“既然是對賭,那便得立下規矩,無論輸贏,雙方都不得挾私報復,否則,便是與我命門為敵!”
其實坤命心中也打著自己的算盤,他倒想親眼看看,這個從神境主上時期就被寄予厚望的楚一凡,成長至今,究竟擁有多少實力,是否真如傳聞中那般神乎其神。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阮良玉竟提出以他那所謂的“九層寶塔”,來與楚一凡的鴻蒙塔對賭。
這般厚顏無恥的做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中的貓膩——他那九層寶塔,不過是件中品道器,怎配與鴻蒙塔這等逆天至寶相提並論?
楚一凡心中雖明了,卻並未道破,只是淡然應下。而且雙方還約定,此次對決,生死由命,各憑本事。
阮良玉見狀,心中早已樂開了花,只當楚一凡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殊不知楚一凡早已布好了局。
兩人身形一閃,來到了高空虛空之中。阮良玉發出一陣 人的大笑,笑聲在天地間回蕩,帶著一股凶獸特有的暴戾之氣。
隨後,他仰頭對著天空張開巨大的翅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嘯聲直沖雲霄,竟引動了天地間的能量波動。
就在這嘯聲之中,阮良玉的氣息開始瘋狂暴漲,其境界竟從道四境一路飆升,硬生生來到了道五境巔峰!
天道盟的眾人見狀,皆是一驚,暗罵阮良玉無恥。
楚一凡的爺爺魔帝楚健、太阿尊者、李奠祖、青龍等與楚一凡關系親密之人,更是紛紛出言反對︰“此獠卑鄙無恥,臨時突破境界,勝之不武!一凡,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命門那邊的人,臉上卻紛紛掛起了幸災樂禍的微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阮良玉冷冷地掃了天道盟眾人一眼,不屑地說道︰“八千年了,你們允許楚一凡突破到中道境,難道就不允許我突破到道五境?”
“生死早已注定,落子無悔!今日你若不應戰,老夫便每日必光臨你天道盟,攪得你雞犬不寧!”他擺出一副無賴的樣子,讓天道盟眾人恨得牙根直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然而,楚一凡臉上卻依舊帶著淡然的笑意,仿佛絲毫未受影響,朗聲道︰“既來之,則安之。
阮將軍既然投靠了命門,借著重物突破一兩個境界,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畢竟,誰家飯後還不剩幾根骨頭呢?命門願意把這些骨頭賞給你,你自然是要牢牢接住的。”
“我們還是閑言少敘,我還著急拿回屬于我的鴻蒙塔呢!”
阮良玉一听,頓時氣得渾身發抖,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尤其是楚一凡那句“鴻蒙塔之說”,更是戳中了他的痛處。
這近萬年來,就因為外界傳言他手中有鴻蒙塔的消息,不知有多少人故意上門找茬,若不是有命門在背後威懾,恐怕窮奇一族早就被這些覬覦鴻蒙塔的勢力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他死死咬著牙,眼中迸射出濃烈的殺意︰“楚一凡,休要逞口舌之快!今日,老夫定要讓你為當年的欺騙付出代價,將你挫骨揚灰,奪走你的一切!”
話音未落,阮良玉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攜帶著道五境巔峰的恐怖威壓,朝著楚一凡猛撲而去。
虛空之中,頓時掀起一股狂暴的能量風暴,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撕裂開來。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