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難有兩全事。
也不會有絕對幸福的兩個人。
也許離別是一種常態，但對于當事人來說，總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折磨。
“爺爺。”
就在這時，李雨煙那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將目光放在了軒轅摘陽身上。
听到呼喚的軒轅摘陽馬上回應道︰“誒……”
“我在。”
“孩子，我在。”
李雨煙微微一笑，那笑容都顯得無比淒涼︰“我要走了，爺爺。”
軒轅摘陽心里咯 一聲，老淚縱橫，哭得稀里嘩啦的，哪里還有什麼家主的風範，就像是個站在親人尸體邊上的孩子。
李雨煙︰“爺爺，你也要好好睡覺，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一直不睡覺，成天到晚的喝茶，喝茶有什麼好的，越喝越睡不著。”
“爺爺，你啊，也要好好活著，別騙孫女啊，孫女現在也是個武者了，也知道，到了您這樣的境界，只要好好保重身體，活個三四百年，不是什麼問題！”
“您還要幫我帶曾孫子，帶曾孫女呢，以前，您沒好好帶過我，那麼以後，您就把這份虧欠，都彌補給我的兩個孩子，好嗎？”
這是來自一位母親的囑托，是遺言，也是懇求。
軒轅摘陽心如刀絞，連呼吸都是急促的，但面對孫女的要求，他還是點點頭︰“好。”
“好！”
“好！”
回答只有一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沒有人知道軒轅摘陽回答的時候，懷揣著怎樣的情緒。
接著，李雨煙又將目光放在了軒轅踏海身上︰“爸。”
“誒！”
“我在，爸在這里呢，在這。”
李雨煙︰“爸，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對我有虧欠，有愧疚，總想著彌補我，可是，您沒必要這樣的。”
“您和媽媽，把我生下來，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惠了，如果沒有你們，我也不會遇見關聖。”
“爸，我很愛你，別看爺爺總是教訓您，說您不成器，但是在我眼里，爸，您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總有一天，您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軒轅氏族家主，帶領著軒轅氏族，帶領著人界，走向更好的未來。”
“還是那句話啊，爸，我走之後，您也要振作起來，不要為我哭泣，不要為我傷心，還有那麼多事情等著你們去做。”
“你們，要好好的。”
“爸，答應我好嗎？”
軒轅踏海重重地點頭，邊點頭，眼淚邊從眼角掉下來。
緊接著，李雨煙又開始對很多人告別。
“小萌，對不起啊，沒辦法看著你懷孕，生孩子了，哎呀，沒辦法當干娘了，你別怪我，你和神龍也要好好的，不要吵架，就算有矛盾，兩個人坐下來，把矛盾講開，緣分如此美妙，兩個人在一起是很不容易，不能輕易分開！”
“青柯，你的電影我看了，很好看，歌曲我也听了，很霸氣，小哭包，別哭啦，姐姐，祝福你成為年輕一代中的領軍人物，你可不能懈怠啊，你這個小姨子，還要給佷子佷女當榜樣呢，就像你說的，你一直以關聖為偶像，他們兩個以後，也會以你為偶像的！”
“青柯，以後找男人，要找自己喜歡的，要上進，要溫柔，要情緒穩定，要很好很好，這才配得上你。”
“鬼谷爺爺，我爺爺有時候性子急，太暴躁，您多擔待點。”
“還有……”
“還有……”
她還有很多很多想說的話。
可命運，似乎不太允許她繼續說下去。
時間，僅剩不多了。
李雨煙沒再一一告別，而是伸手，輕輕拍打著肚皮，像是在與自己的孩子做最後的告別。
兩個孩子肚子里掙扎著出來的孩子，這一刻也安靜下來，李雨煙若有若無的感應到，他們張開手，隔著肚皮觸踫著自己的手掌心。
溫熱，柔軟，充滿愛意。
李雨煙，發自內心地笑了。
“阿崽，阿慧，對不起，媽媽……要食言了，媽媽不能陪你們一起長大了，不過你們放心，你們還有爸爸，一個溫柔，強大的爸爸！”
“他會代替媽媽，陪著你們，保護你們，一直下去，永永遠遠。”
“阿崽，你個小兔崽子，太單純了，以後出去混社會，要多問問姐姐。”
“阿慧，對你弟弟稍微溫柔一點，小孩子不能一直被打頭，會變笨的。”
“你們，將是天道界，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孩子，要平平安安的，快快樂樂的長大哦。”
“媽媽，為你們準備了一首晚安歌。”
“小船飄飄，風啊搖搖，外婆橋上有蘿卜，小兔子乖乖，叼著蘿卜唱歌謠，晚風吹吹，天啊灰灰……”
一邊唱著，李雨煙一邊輕輕拍著肚皮。
恍然間，眾人好像看到了一副畫面。
一位溫柔的母親在寧靜的夏夜里，一手搖著扇子給孩子扇風解熱，一邊拍著孩子的後背，嘴里唱著歌。
夏夜如此寧靜，生活這般安詳，歸來的男人洗漱好，躺在妻子身邊，學著她的模樣，輕輕拍著妻子的後背。
“睡覺啦。”
“老婆！”
“老公……要抱抱。”
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順著李雨煙的眼角滴落在被單上。
伴隨著她的歌聲，所有人都慢慢陷入了一種絕對的悲傷情緒中。
她的手，拍得越來越慢，越來越輕，直至雙眼慢慢無力地合攏上。
李雨煙用盡僅剩下的力氣，在閉上眼前的最後一刻，在光線徹底消失之前，喊道。
“做手術吧！”
“把孩子……取出來！！！！”
……
……
手術，開始進行。
所有專家醫生，都使出了畢生絕學。
院子外的眾人，全都沉默不語，等待著已知結果的到來。
所有人，都尊重李雨煙的決定，這不是自私。
若是違背李雨煙的意願，為了讓她活下來，而犧牲掉兩個孩子的性命，想來，她接下來這一生也會活在無盡的愧疚之中。
他們，都明白這一點。
關聖孤獨地坐在城外一座山頭的懸崖上，兩條腿，靜止在半空中。
黃昏落日，枯木昏鴉，漫山遍野的鮮花，卻沒有一朵，再屬于自己的妻子。
“以後，就是一個人了。”
關聖嘴角喃喃自語︰“要堅強啊！”
“關聖。”
他低下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掌︰“殺了輪回神！！！！”
“記住了嗎？”
“不殺他，你不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