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玉伸手觸到姜小川眉心，指尖傳來的暖意，卻驅不散他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凜冽氣息，心下更加擔憂。
看著甦玉純粹擔憂的美眸，姜小川心頭那根緊繃的弦，猝然崩裂。
沉重的丹爐“ 當”一聲落在腳邊，他猛地張開雙臂，將眼前溫軟的身軀狠狠箍進懷里。
少女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混著煙火氣，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甦玉被他勒得輕哼一聲，卻沒有掙扎，抬起手，一下下輕拍著他劇烈起伏的脊背，柔聲道︰“你怎麼了？”
\"沒事。\"
將臉埋進甦玉的發間，姜小川聲音悶悶的，\"就是想你了。\"
甦玉在他懷里輕輕顫抖，卻沒有多問。
她太了解這個倔強的男人——若是他不想說，誰也問不出什麼。
月光下，兩顆心隔著胸膛，跳得劇烈。
知道姜小川肯定是攤上大麻煩了，甦玉湊近他耳邊，安慰道︰“別怕，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著的地兒躲起來，好不好？”
浪跡天涯！
剎那間，姜小川有些恍惚。
對啊，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老子認慫了！
帶著在乎的人，找個深山老林一貓，看他皇甫老賊還能把天翻了不成？
這念頭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輕松，讓他緊繃的神經奇異地松快了一點。
但這念頭也就冒了個泡兒，瞬間就被戳破了。
姜小川猛地睜開眼，心里只剩下自嘲的冷笑。
跑？ 皇甫家那是多大的勢力？手眼通天！能往哪兒跑？
就算這次僥幸跑了，下次呢？下下次呢？難道要一輩子當縮頭烏龜？
扯淡！
只有自己拳頭夠硬，腰桿夠直，才是硬道理！才能真正護住想護的人！
一股混著狠勁兒的血氣“騰”地頂上來，他松開手臂，雙手捧住甦玉的臉，眼神亮得嚇人，“小玉兒，你信我嗎？”
“信！一直都信！！”
甦玉仰著臉，使勁兒點頭。
姜小川喉嚨動了動，剛想開口——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屏幕亮得晃眼︰杜海。
姜小川眼神一凝，秒接︰“怎麼了？”
電話那頭，杜海的聲音又急又慌，“老大！來了個病老頭！必須馬上要見你！”
“他說他姓馮！”
杜海趕緊補充。
“馮驥？”
姜小川一愣，面露意外。
他確實跟馮驥說過，要是能挺過來，可以去安保公司找他。
可當時那情形，姜小川自己都覺得這話多半是句安慰，馮驥那副樣子，活下來的幾率很小。
沒想到，這老頭命是真硬！
“對！就是他！”杜海听姜小川知道是誰，更急了，“老大你能不能趕緊過來一趟？”
“這老先生出氣兒多進氣兒少，眼瞅著要撂這兒了！”
“知道了！”
姜小川心一沉，立刻應道，“讓老袁先照看著點。”
“袁老他……”杜海語氣為難，“他今兒一大早就把自己關屋里了，說是閉關，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準打擾。”
“這老滑頭！”
姜小川眉頭擰成了疙瘩，瞬間就明白了——袁開泰這是怕自己找他，提前躲清淨去了！
“行，我知道了，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姜小川一抬眼，正撞上甦玉那雙帶著明顯失落和幽怨的眼楮，像被雨水打濕的桃花。
好好的溫存氣氛，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攪黃了。
姜小川壓下心里的焦急，走過去自然牽起她的手，朝石桌走去。
“你不是有急事嗎？”
甦玉抬眼看他，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失落。
“天大的急事，也得先陪我家小玉兒吃飯。”
姜小川拉著她坐下，湊近桌面深深吸了一口氣，“嗯~這香味，老遠就勾得我肚子里的饞蟲造反了。”
這話讓甦玉心里好受了些，抿嘴笑了笑，臉上重新有了光彩。
她忙拉著姜小川坐下，拿起筷子給他夾菜︰“那你快嘗嘗！我新學的做法，這是山筍燒野雞，這是清炒的時蔬，還有這菌子湯，熬了好久的……”
姜小川點著頭，目光隨著她的筷子掃過桌面，突然在一盤菜上停住了，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
那盤菜切得薄如蟬翼，擺盤精致，醬汁濃郁，看著就引人食欲。
他指著那盤肉，語氣有些微妙，“…你什麼時候偷偷學會做這個了？”
盤子里赫然是一盤本地俗稱的“錢錢肉”，正是以牛鞭為主料烹制而成。
在石頭村乃至這十里八鄉，這菜可是出了名的“硬貨”。
通常都是新女婿上門、或是體己朋友間私下調侃助興的玩意兒。
女人家一般很少踫，更別說像甦玉這樣的小姑娘親手做了。
“我……”
甦玉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
連耳垂都染上了緋色，她慌忙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小得幾乎听不見。
“下午…下午李二河拿來的，說…說你這段時間勞累，得…得補補元氣…說你肯定喜歡…我…我尋思著也是為你好，就…就照著村里王嬸以前說的法子試著做了…”
姜小川頓時哭笑不得。
放眼整個石頭村，能干出這種雪中送炭、還送得如此別出心裁的事兒的，除了李二河那個活寶，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這才模糊想起，下午進山時似乎確實在山道上踫見過李二河。
那小子當時就擠眉弄眼，一臉“哥懂你”的猥瑣表情。
“這家伙…回頭非得‘好好謝謝’他不可…”
姜小川無奈搖頭笑罵。
擱平時，他肯定要借機好好逗弄一下害羞得快要冒煙的甦玉，但現在實在沒那個閑情逸致。
他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對著滿桌菜肴開始風卷殘雲。
甦玉坐在對面，雙手捧著臉，眼楮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滿足地看著他狼吞虎咽。
“放著吧，我來收拾。”
吃完飯甦玉拉著她的手，聲音柔柔的，“你不是還有事要忙嗎？別耽擱了。”
姜小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杜海電話里說得急，馮驥那樣子听起來是真撐不住了，再耽擱，恐怕真就死在安保公司了。
“那我先走了。”
姜小川站起身，動作麻利。
走到院門口，他又突然折返回來，在甦玉還沒反應過來時，捧著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這才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