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對方的灼灼目光，姜小川迅速鎮定，甚至露出一絲荒謬的冷笑︰“煉丹術？皇甫家主說笑了。”
“我要真會那等神仙手段，早就弄一堆丹藥把自己堆成高手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被狼狽地‘請’到這兒來？”
“賢佷啊。”
皇甫敬齋搖頭嘆息，頗為惋惜道，“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卻還是不肯跟我交底……”
他話鋒一轉，目光投向身後燈火通明的屋內，“也罷。韓兄，出來見見這位姜賢佷吧。”
姜小川心中猛地一凜！
他剛才全神貫注防備著深不可測的皇甫敬齋，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內還有人！
一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從門內的陰影中踱步而出。
此人身材中等，穿著深灰色的素淨長衣，面容清 ，留著三縷長須，看起來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的模樣。
但那雙細長的眼楮開闔間，卻閃爍著精明市儈的光芒。
此刻，他正用一種近乎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姜小川。
“姜賢佷，”
皇甫敬齋笑著介紹，“這位是韓松韓供奉，在我皇甫家清修多年，一向深居簡出，你不認識也屬正常。”
他話音微頓，嘴角噙著一絲若有深意的笑，“不過說來也巧…你在京海的那位搭檔袁開泰，倒與韓兄是舊相識了。”
皇甫敬齋側過身，對韓松輕輕頷首︰“韓兄，不如就由你…來給姜賢佷講講昨晚的趣事？”
這時，韓松才不緊不慢地上前一步。
他身形清瘦，穿著素淨的深灰長袍，三縷長須垂在胸前，乍一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但若細看，便會發現他那雙細長的眼楮里閃爍的不是超然物外的澄澈，而是精于算計的市儈光芒。
韓松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胡須，這才悠悠開口，“袁開泰這家伙……年輕時莽撞，差點把命丟在南疆瘴林里，恰巧被我撞見，順手撈了他一把。”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居然在京海混得風生水起，還跟姜小友你搭上了線，真是緣分妙不可言吶。”
他呵呵一笑，臉上露出追憶神色︰“昨晚閑著也是閑著，就去找他喝兩杯，哪知道這家伙酒量還是那麼淺，三杯燒魂刀下肚，舌頭就大了，摟著我肩膀，什麼話都往外掏……”
韓松說著，目光似不經意地掃過姜小川的臉，眼神里帶著一種探究的熱切︰
“他可是把你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說小友你天賦異稟，竟然掌握了煉丹古術！”
‘他跟著你，見識了不少玄妙，得了天大的好處……嘖嘖，煉丹師啊……”
咂著嘴，韓松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甚至是貪婪，“韓某蹉跎半生，遍尋丹道而不得其門。沒想到，小友如此年輕，竟有這般造化……真是後生可畏，令人嘆服！”
听著韓松繪聲繪色、細節滿滿的描述，姜小川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袁開泰那家伙，性子豪爽，一喝多就管不住嘴，這絕對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但不對。
就算韓松說的是真的，為什麼偏偏是昨晚？
這時間點也太巧了！
這分明是蓄謀已久的套話！
目的就是坐實自己煉丹師的身份！
沒有確鑿的證據，皇甫敬齋這老狐狸絕不會輕易亮出這張牌！
自己此刻還能站著說話，而不是變成一具尸體。
恐怕正是倚仗這“煉丹師”的身份還有榨取的價值！
電光石火間，姜小川猛然想起為諸葛明空開車的那個存在感極低的司機——周宗！
只怕那家伙……...根本不像諸葛明空說的那麼簡單！
知道躲不過去了，姜小川臉上反而恢復平靜︰“是，我確實略通煉丹之術。”
他話鋒一頓，拋出最後的籌碼，“但我已應允為諸葛家效力，所以........恕我不能為你皇甫家做事了。”
皇甫敬齋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爆發出一陣洪亮大笑，笑聲中甚至透出幾分激賞︰“哈哈哈！好！好一個急智！賢佷果然聰慧過人！”
然而笑聲驟止，皇甫敬齋臉上笑意變得深沉莫測︰“不過，賢佷，你這消息……可唬不住我。”
他微微前傾，聲音壓得低緩，卻字字清晰︰“諸葛家那位老祖宗親自發話，嚴令諸葛家上下，任何人不得再與你姜小川有半分牽扯……你以為，這種事能瞞得過我麼？”
這話如同冰水澆頭，姜小川心中的駭浪瞬間掀至頂峰！
他猛然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不僅僅是一個強大的敵人，更是一個觸須無處不在的龐然大物！
能如此迅捷地知曉諸葛家老祖的嚴令……..
這眼線，恐怕早已埋進了諸葛家的核心！
他不禁心生寒意︰對方到底還掌握了多少秘密？對自己又洞悉到了何種地步？
但即便如此，姜小川也未曾動搖。
要他向早已視為死敵的皇甫家低頭，從此淪為被囚禁，被操控的傀儡？
絕無可能！
“看來皇甫家主是吃定我了？”
姜小川面上扯出個譏誚的弧度，“可惜我這人生來反骨，最恨被人當棋子擺布。”
“賢佷誤會了。”
皇甫敬齋輕輕搖頭，臉上仍掛著那副溫和假面，緩步繞至姜小川身側，“我可是懷揣著十足的誠意，想跟你談一樁合作…… 至于報酬嘛，不妨就用你身邊那些親人朋友的安危來交換，你覺得如何？”
姜小川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鐵。
皇甫敬齋卻在此時優雅地後退一步。
“一個月。”
他慢條斯理地豎起一根手指，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一個月。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這期間，倘若你能回心轉意，心甘情願為我皇甫家效力，那麼你依舊會是我們尊貴無比的座上賓，享盡這世間的尊榮富貴。”
“但若逾期不答……”
皇甫敬齋話音微微一頓，臉上那抹和煦的笑容分毫未減，眼神驟然冷了下去。
“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每一個你在乎的人，是如何一步步陷入絕望深淵的。”
“我皇甫敬齋說過的話，從來……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