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少女周身壓力驟然一松。那種如溺水之人被死死按在水底的窒息感瞬間消散，還不待她大口喘氣，便迎上了陳莫凡那雙淬著冰的眸子——
里面不帶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情感，仿佛在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
普通人。
只是一眼，陳莫凡便已判定。面前這少女的靈魂磁場微弱如風中殘燭，確實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那麼，她是怎麼認出自己來歷的？
“你剛才想說什麼？”
陳莫凡的聲音重新響起。
少女猛地大口喘息，胸腔劇烈起伏著，看向陳莫凡的眼神里除了殘留的恐懼，又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戰栗。
她下意識低著頭向後退步，腳後跟撞到身後的垃圾桶，發出 當輕響。
剛才那種瀕臨死亡的絕望，已經讓她後悔搭訕面前這個恐怖的男人。
然而，僅僅退了半步，她的目光便被陳莫凡緩緩展開的手掌吸住——
那是一沓嶄新的新幣，紅色票面上的數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足足3000元。
陳莫凡的指尖捻著鈔票邊緣︰“說出你知道的，這些都是你的。”
少女盯著那沓錢，瞳孔劇烈收縮了幾下。
目光閃了幾閃後，最終像是下定某種決心般把心一橫，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錢。
就在這時，又一輛翔車從空中疾馳而過，強烈的音爆嚇得少女頭猛地一縮，隨後看向陳莫凡，用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詢問︰“要……要在這里嗎？”
目光掃過附近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兩邊咖啡店內絡繹的行人，陳莫凡沉吟兩秒，隨即道︰“算了，換個能說話的地方。你帶路。”
聞言，少女原地四處張望一番，眼神在幾個路口間游移片刻，最終還是帶著陳莫凡兜兜轉轉到了平時做“生意”的破舊小樓。
走入小樓中層層遮掩的二樓暗門，這是一間總共三十平米的小隔間，裝飾極其簡陋，中心一張兩米五圓床幾乎佔據了所有視線。
除此之外，便是床頭那排突兀的衣櫃。排頭的兩個半開啟衣櫃里掛著一件件風格迥異，卻令人血脈噴張的女性制服。
而後的幾個衣櫃則裝著掃碼付款才能開啟的電子鎖，透過透明玻璃門，能看到里面堆著的皮鞭蠟燭，還有許多陳莫凡從未見過的稀罕物。
玩真花……
陳莫凡平靜的眸子忍不住微微眯起。
“這里沒有任何監控。”
少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指了指樓下。
“而且我們這行有規矩，只要客人上了樓，樓下就會有人盯梢，沒結束前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
“抱歉，附近我能想到絕對不會有第三人听到交談內容的地方了，只有這里了。”
少女的聲音中帶著歉意，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別的情緒，顯然是對這里的一切早已無比適應。
陳莫凡閉上眼楮，飛舞的灰蛾瞬間便將整棟破舊小樓探查的一清二楚。
確實沒有監控設施。
階段3後，原本的灰蛾探查能力，有形的灰蛾已然可以化作無形，除非是同階進化體刻意探查，否則絕難察覺。
所以在少女眼中，他不過是閉目片刻便重新睜開，徑直走到床邊坐下，床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這里確實‘安全’，就在這兒說吧。”陳莫凡開口。
看到他坐到床上，少女的手本能地伸向自己的衣扣，但很快，當她的視線對上陳莫凡那雙平靜無波、不帶一絲欲念的眸子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
“天河市是臨近洛北省外的五座交通樞紐之一，每天都有大量旅客途經。”
“這條夢幻街的話事人孫主任，便是從洛北省逃離出來的幸存者，我們依附于孫主任在這里謀求活路。”
“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能感覺到孫主任和我們不一樣，他的身上有一種和我們，嗯，準確來說，是和所有人不一樣的‘氣’，而客人你，身上也有這種氣……”
“……”
少女從床邊扯過一張造型怪異的椅子，就這樣坐在陳莫凡對面，安靜地解釋。
氣？
陳莫凡不動聲色地听著，眸光微微波動。
從少女接下里似是而非的描述中，他很快就明白過來——對方所說的“氣”，其實是進化體特有的靈魂磁場。
面前這少女，雖然只是普通人，但似乎有某種超乎常人的感知力，能夠感知到一些普通人所無法感知的東西。
普通人的靈魂磁場微弱且相似，對于少女而言，感知上並沒有太大的差異，但在孫主任和陳莫凡的身上……
如果說孫主任身上的“氣”如洶涌的汪洋，隨時都能掀起狂風巨浪，那麼陳莫凡身上的“氣”便如表面風平浪靜的湖面，但在陳莫凡放出氣勢開口詢問的那一刻，少女見到了隱藏在平靜湖面下的東西——那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無盡之淵。
原來是這樣嗎？
這條交易線的幕後管理者，那個孫主任，看來是從洛北省走出的階段2新人類。
陳莫凡低著頭思索了一陣，雖說驚訝于對面少女的特異之處，但相較于藍星百億人口，偶爾出現幾個奇人異士，倒也不足為奇。
不過，這也算是給自己提了個醒，陳莫凡若有所思。
收斂氣息，對徹底完成性命交融的階段3進化體而言，並非難事。
下一秒，少女眼中閃過明顯的驚訝——陳莫凡身上的“氣”正迅速收斂，像潮水般退去，最終變得和普通人別無二致。
通過少女眼中的驚訝，無需多問，陳莫凡都知道自己的嘗試成功了。
隨後陳莫凡起身。
在確認了這種鑒別法純屬偶然、與不可復制後，陳莫凡自是沒了停留的必要。
看向青澀中還帶有幾分恐懼的少女，陳莫凡又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從中再度抽出十張面值100的新幣，遞了過去。
“給你的，從現在開始……我們從未見過，明白了嗎？”
說完，陳莫凡便轉身向著門的方向走去。
少女茫然地看著那飄然離去的背影，麻木的眼中突然像是燃起了什麼東西，如同落入油海的一點火星，在陳莫凡手搭上暗門的時刻，她突然起身，從背後抱住了陳莫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