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當陳莫凡三人拖著行李箱走到運輸機舷梯時，周身氣質已全然蛻變。
縱使是武依白，望見從更衣室走出的三人，也不禁怔了怔。
陳莫凡連胡子帶頭發都一並做了修整，隨著雜亂的亂發修剪成利落的短發，氣質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在荒野中沾染的亡命之徒般的狠戾氣息消散大半，添了幾分現代白領身上所獨有的那種儒雅。
但這份儒雅並不顯柔弱——褪去的鋒芒並未消散，而是凝作更深沉的暗流，蟄伏在平靜的眼底。此刻的陳莫凡看上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危險又迷人的反差感，反倒有了幾分衣冠禽獸的危險魅力。
從已經愣神的武依白手中接過鏡子，陳莫凡的目光落在鏡中那張完全陌生的臉龐上。
他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隨後側過頭，看向身後緊跟著走出的虞博雅和許洛靈。
兩人同樣正對著手中的小鏡子里的自己發呆，眼神中充滿了茫然與不真切，似乎還沒完全適應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在場其余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去打擾這份沉默。
一點小插曲之後，陳莫凡三人提著各自的行李登上了運輸機。
運輸機引擎的低鳴在艙外嗡嗡作響。
陳莫凡三人按照原定計劃的，先一同搭乘運輸機抵達最近的空港落腳辦理轉機手續，而後分別踏上各自回家的路途。
說是分頭行動，但虞博雅那小子和許洛靈自然是黏在一起的，最後單獨行動的只有陳莫凡和他所攜帶的紅皇後，與承載著大家是否還能活過來希望的攝魂樹木心。
陳莫凡老家的位置並不像虞博雅和許洛靈兩人那樣遠，且當地未建機場，所以陳莫凡沒有繼續搭乘飛機的必要，而是在目送虞博雅、許洛靈二人登機後，便獨自走出機場，打開千度地圖，尋找前往最近高鐵站的路線。
走出機場沒多久，陳莫凡看著兩邊五光十色的街道，一步步走向前方。
五年光陰，這座名為天河市的交通樞紐竟發生了如此驚人的變化。他曾在災難爆發前多次因出差到訪此地，可如今映入眼簾的街景已全然陌生——
摩天樓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直插雲霄的樓體表面覆蓋著會隨日光變換圖案的電子屏，空中懸浮的歌舞餐廳流光璀璨，這般繁華程度，已然堪比記憶中的魔都。
不過五年而已，但這發展的變化也太大了些吧。
嗚！~
天空中響起撕裂空氣的異響。
陳莫凡抬頭，數道流光正從樓宇間穿梭而過。
“那是翔車哦。”
突然，一道嬌媚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小哥哥剛到天河市吧，這是兩個月前才上市的首款民用飛行載具，專門在咱們市搞試運營呢。听說最大速度能輕松突破音障，現在可是頂尖富豪圈里最時髦的玩物。不過因為技術還在保密階段，沒特殊通行許可的話，最好別盯著看超過十秒，被空中巡查隊的無人機盯上的話，會招惹上麻煩呢。”
陳莫凡下意識地循著聲音看去。
目光落在幾步外的少女身上，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綴著補丁，臉上卻濃妝艷抹，廉價香粉混著汗味的氣息刺得陳莫凡眉頭忍不住微微皺起。
這是踫到傳聞中在機場周邊游蕩的站街女了？
可……
陳莫凡瞥了眼高懸的烈日，又看向少女臉上與職業不符的青澀……
剛過正午，光天化日之下。況且站街這行當，在陳莫凡記憶中很久以前的一次嚴打中不是早就銷聲匿跡了嗎？
她究竟是……？
帶著疑慮，陳莫凡語氣淡漠地開口︰“多謝提醒，有事嗎？”
見他願意搭話，少女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立刻挺了挺並不豐滿的胸膛，擺出自認最性感的姿態，無比嫵媚道︰“小哥哥，要不要去那邊的棚改樓坐坐？就十分鐘路程，只要200新幣，您想做什麼都可以哦……”
還真是。
這般輕佻的邀約，听在心事重重的陳莫凡耳中，徹底消磨了他交談的興致。
在就要邁步離開的時候，陳莫凡注意到，那少女的眼楮死死地盯著自己身上的西裝lo，以及雙手各自提著的行李箱與密碼箱，她的喉嚨不自覺地吞咽唾沫，就連身軀也帶著不易察覺地顫抖，那是明顯的生澀與恐懼。
看來是這身行頭引起了誤會。
身上這套西裝的價格，按更衣室里化妝師閑聊時所說，這是武隊長特意讓人準備的行頭，單是那件襯衫的價格，就約等于世俗界普通白領一個月的薪水，整套下來足夠抵上一年的收入——既不過分張揚，又能在必要場合彰顯幾分身份，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現在，面前的女人顯然是將他當成了從這個城市經過的富商。
似乎敏銳察覺到陳莫凡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少女的語氣添了幾分慌張︰“小哥哥，怎麼樣？來玩玩吧。150新幣，只要150新幣就可以，您想怎麼發泄都行，用各種不同的方式。”
少女還在隱晦的暗示著。
陳莫凡揮了揮手，阻止了少女的言語，沒有了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的心情。
然而就在他轉身離開的剎那，少女下一句話從身後響起，讓陳莫凡驟然頓住了腳步。
“小哥哥，您是從洛北省出來的吧。”
“你說什麼？”陳莫凡的聲音驟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空氣似乎都因這聲質問而凝固了幾分。
少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得渾身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濃艷的脂粉也遮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她下意識後退半步，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躲閃。方才刻意裝出的嫵媚蕩然無存，只剩下純粹的驚惶。
“我……我……”少女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仿佛剛才那句話耗盡了她所有的勇氣，她不明白面前這個男人的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氣勢，感覺……那種感覺就像動物遇到了天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