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甦說自己是非典型蒙族,酒喝不得多少。
老李一開始還信了,三錢的小杯一口口抿著,直到一瓶葵花茅被兩人分的見了底兒,可那日甦依舊面色如常,才想起問了句,“那工,你說的喝不得多少,是多少?”
那日甦不好意思的比劃了一個“ok”。
得 ,那還說啥,換大杯子上場,尤其是其其格,一杯下肚,臉上一熱,舉起杯子,圍著桌子,酒歌唱起。
其他人還以為就是普通的唱歌助興,可經過的李樂知道,壞嘍,要完嘍。
最後的結果,除了韓雪梅、曾老師和大小姐沒喝,自家帶來的兩瓶茅台,又加了三瓶半口子窖。
兩個年輕人未來幾年的路徑,也就在不斷的踫杯中,有了規劃。
先學習,博士畢業就領證結婚辦酒席。
兩個人出國之後的費用,按照曾老師的意思,不過是一幅畫的錢,可韓雪梅卻表示,身為地道老燕京人,還是頗有些家資的。
曹艷也說,保潔公司生意不錯,曹鵬自己手里還有些小項目的積攢,到那邊學費看爭取情況,但生活費還是有的。
李樂和大小姐適時的稍微展現了一下財力,表示給兩人到“朋友”的實驗室和科研機構幫忙牽線,至于住處,那都不是事兒。
一場溫馨、和睦,沒有車、房、彩禮上面斤斤計較,彼此算計的兩家長輩第一次見面,就在團結、友好、微醺的氣氛中落幕。
飯店門口道別,把其其格一家人送上出租車,滿臉通紅的老李摟著曹鵬笑道,“怎麼樣,開心了?”
“謝謝,謝謝叔和嬸子。”
“狗屁話,謝什麼謝。走,回家,今晚上,叔再給你講講該怎麼對付老丈人......誒,你姐呢?”
“結賬去了吧。”
正說著,曹艷兒走過來,拉著曾敏的手,“嬸兒,你說說李樂。”
“咋了是?”
“他提前給把賬結了。”
“嗨,我以為什麼呢,結了就結了唄,這小子有錢。”
“那不行,這事兒,怎麼能讓你們.....”
“誒,艷兒,剛還說什麼來著?”老李一旁說道,“都是一家人,你算這個賬做什麼。”
“可這也說不過.....”
“行了,就這麼著,他樂意。對,那小子人呢?富貞?”
“不知道,可能上廁所了吧。”大小姐四下瞅瞅,回道。
“等等他,個子大,屎尿多。”
“嘿嘿嘿。”
沒一會兒,李樂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從酒店里出來,嘴里叨叨著,“行啊,看來不是個笨人,運氣不錯啊。嗯,嗯,接下來就和咱們沒瓜葛了.....看你自己主意......對,清場,交割.....”
瞧見幾人都看過來,李樂忙對著手機說了句,“好 ,掛了啊。”
“你這一晚上就抱著手機,一會兒一個短信的,瞅著比我都忙,有什麼事兒?”老李問了句。
“沒啥,大泉哥那邊的。誒,怎麼不攔車的?”
“都等你呢。”
“呵呵,我去攔。”
李樂收了手機,兩步到了路邊開招手,“出租,出租!!”
揣進褲兜的手機這時亮了一下。
。。。。。。
匹配轉場,手機屏幕作為視覺錨點,cut鏡頭。
五個小時之前。姚小蝶的調成靜音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
姚小蝶左右看看,拿起手機,看了眼短信內容,笑了笑,回了兩個字,收到,把手機放回去,再抬頭掃了眼氣氛有些凝重的會議室。
還是通州文峰酒店的那間會議室,空調開得呼呼作響,也壓不住空氣里緊繃的弦。
投影儀的光束打在幕布上,映出幾台激光切割機的技術評估報告,冰冷的數據圖表和現場拍攝的設備照片清晰得刺眼。
胖嘟嘟的金勛,穿著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幕布前,臉上的表情專注和平和,可仔細看微翹起的嘴唇,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壞笑。
隨即,指尖點著激光筆,紅色的光點在屏幕上,設備原始采購發票的海關免稅文件上移動,“易總、隋總、周總監,各位請看,這是設備進口時的原始價值憑證,海關核驗無誤。根據行業通行標準和設備實際運行日志評估,這幾台激光切割機的理論剩余經濟壽命,遠高于賬面淨值所反映的狀態。”
說完,又切換了一張現場拍攝的高清照片,設備表面保養得宜,關鍵部件磨損輕微。
“我們現場勘查,結合設備維護記錄,成新率保守估計在65以上。這與其在貴司賬面上被加速折舊至僅剩殘值的情況.....存在顯著差異。”
金勛的語氣始終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沒有任何指控的意味。
一個眼神過來,姚小蝶忙點了一下鼠標,調出下一份文檔。
“這是我們在核查盛和內部管理流程文件時,歸檔到的2002年10月的一份請示,”金勛推了推鼻梁上金絲眼鏡,“標題是關于調整部分設備折舊年限的請示,簽批人,隋元隋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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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元坐在易小芹旁邊,原本還算鎮定的臉色,在金勛調出這份文件的瞬間,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目光卻死死盯著幕布。
等姚小蝶心領神會的放大,金勛說道,“請示中明確說明,因技術更新迭代加速,申請將a類車床和b類沖壓設備的折舊年限從十年縮短至五年或七年。理由闡述清晰。”
激光筆紅點又緩緩劃過請示後面附帶的設備清單表格,“”這份清單,詳細列明了申請調整折舊年限的所有設備編碼和名稱。”
此時,會議室里比剛才更加安靜,安靜的只剩下眾人的呼吸聲,這呼吸聲里,有那麼兩個,特別的粗重。
金勛的眼神和姚小蝶又對上,屏幕上請示的掃描件旁邊,瞬間並列彈出了另一份文檔,盛和固定資產折舊明細表的局部截圖。
上面幾個醒目的紅色方框,清晰地圈出了那幾台激光切割機的設備編碼、名稱,以及被強行改為五年、淨值已近殘值的狀態。
“然鵝,”這時,金勛帶著粵普的聲音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平靜地劃開表象,“在這份申請調整折舊年限的請示所附的清單里,從頭到尾,並沒有出現這幾台激光切割機的編碼或名稱。”
空氣仿佛凝固了。
隋元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周弋博下意識地低頭,手指在膝蓋上不安地搓動。
“ 噠”一聲,第三份文檔彈了出來,顯示著元潤機械的工商注冊信息查詢頁。
上面“成立日期︰2003年7月15日”幾個字被特意加粗放大。
緊接著,第三張截圖出現,盛和銀行流水顯示,2003年3月20日,一筆800萬元,備注為設備處置保證金,付款對象,元潤機械。
三份文檔,無聲的並排陳列在巨大的幕布上,構成了一個刺眼的、無法忽視的時間悖論。
隋元簽批的、未包含激光切割機的折舊調整請示2002年10月),實際賬務中被加速折舊至殘值的激光切割機記錄2003年3月),成立時間晚于收款時間的元潤機械信息,以及那筆800萬保證金2003年3月收款,7月成立)。
華欣楠適時地開口了,她微微蹙著眉,目光從幕布轉向隋元,語氣是純粹的困惑和公事公辦。
“隋總,這份折舊調整請示里明確列出的設備,並沒有包含這幾台激光切割機。但賬務上卻對它們進行了年限變更。”
“另外,元潤機械成立之前,就收取了盛和高達800萬的保證金。這似乎與我們剛剛要求提交的關聯關系聲明存在.....一定的矛盾?”
“這可能會影響長樂對盛和內部控制有效性的評估,進而觸發對共管賬戶資金釋放的額外審查程序。”
隋元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但旋即恢復如常。扶了扶眼鏡,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沉穩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華經理,金經理,還有傅律師,這些確實是歷史遺留的管理瑕疵。”
“哦,怎麼說?”
“設備折舊年限的調整,當時是基于技術部門的評估,可能文件流轉歸檔上出現了疏漏,沒有及時更新那份請示附件。至于元潤那筆保證金,”隋元停了停,目光掃過易小芹,“那是基于馮總生前談妥的一個意向,為了鎖定設備優先處置權,當時對方實際控制人提供了個人擔保,後來才正式注冊公司走賬。”
“這些都是老黃歷了,與本次長樂收購的核心資產,權屬清晰、價值明確,並沒有硬性關聯。我理解長樂嚴謹的風控要求,我們後續會全力補充說明材料,消除這些疑慮。”
周弋博立刻接口,聲音帶著一股心里建設後的篤定,“是的,這些都屬于內部管理流程上的小問題,原始憑證和商業背景都是真實存在的,絕不影響本次交易標的的價值和長樂的權益。”
“我們會盡快整理好補充說明和佐證材料,確保符合協議要求。”
會議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調的嗡嗡聲。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落在了易小芹身上。
易小芹端坐在那里,雙手交疊放在會議桌上。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體的米白色套裝,襯得膚白如玉,精致的眉眼低垂著,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真實的情緒。她的表情平靜無波,甚至嘴角還維持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仿佛剛才那番刀光劍影的交鋒只是尋常的討論。
然而,在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內心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母親張紅霞的提醒,像魔咒一樣在她耳邊回響,“鈔票過手,數目又嘎巨大,多留個心眼總歸沒錯的……該儂捏牢的東西,一定要捏牢!”
剛剛姚小蝶那看似無意的困惑,“呀,奇了怪哉,元潤機械03年3月才成立的哇?合同日期是02年10月……”
此刻變得無比清晰刺耳。眼前這份缺失關鍵設備的折舊請示,還有元潤那赤裸裸的成立日期與收款日期……
隋元那“文件流轉疏漏”、“馮總生前意向”的解釋,在此刻听起來,是如此的蒼白和……刻意。
用小學學歷都能進行的速算之後,六千萬和六百萬之間巨大的數字鴻溝,被眼前這一連串的“瑕疵”和“矛盾”瞬間填滿,勾勒出一個令她脊背發涼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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