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到還沒覺得,只不過今天這一看到李笙和李椽,幾個孩子一比較,再加上感覺,李枋長得和你爺爺有六分像,尤其是這雙眼和眼神,估摸著要是再大點兒,就更像了。”張稚秀笑道。
“是麼?”李樂一伸手,又把晃悠到自己跟前的李枋給提溜起來,臉對臉,和印象里,家里的老照片對比著。
果然,讓小李廚子發現了點兒不一樣,自己家倆娃,包括李春,都是那種相書上說的那種荔枝眼,可這小子,眼角上翹,還帶著勾,瞳孔還被眼皮蓋住一小截,現在只能看出個端倪,要是等以後長開了,倒是真像老老李。
“這不就是雞賊麼?”李樂抖了抖李枋,遞給李春,順嘴就來了句。
“啥?”
“啊?哦,沒啥。”
“哈哈哈,小樂說的也對。”張稚秀卻听的清爽,“你爺爺年輕時候,是挺雞賊的,尤其是打仗。”
“打仗?”
“是啊,摳門兒、好算計、愛挖坑,打埋伏。當年徐總就說你爺爺是又雞賊又膽大包天。”
“有這事兒?”
張稚秀笑了笑,“多了,你听說過深挖戰壕帶板凳的故事麼?”
“那我上哪知道?你給說說?我听听老爺子當年有多雞.....智慧。”
老太太想了想,說道,“那得是四二年,你爺爺當時在晉西,帶隊伍反掃蕩。”
要不說老太太是記者出身呢,故事講的聲情並茂的,讓一桌上,听著的眾人,不由自主的跟隨著進入到那個戰火紛飛的時光里。
四二年,夏,熱風里都帶著火藥味。
新二團三連剛挖好的戰壕里,二柱抹了把汗,拿起到木桶里的水瓢,猛地灌了幾口,長舒口氣,“連長,咱這壕溝都特娘地挖到閻王爺跟前了!”
“少廢話,團長的命令是兩米深。”連長王平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鐵鎬把子在他虎口磨出血印子,轉頭看了眼,身邊的戰士們像鼴鼠似的打洞,挖出來的土堆得比人還高,雖然不理解,可命令就是命令,別說兩米,就是三米,也得挖,深吸一口氣,握緊鎬把,奮力舉起,剛要往下砸,就听到身後傳來一聲,“王平,咋樣咧?”
一扭頭,就瞧見一個高壯的漢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來。
“報告團長,三連正在挖戰壕,請指示。”王平忙立正敬禮。
“行了,又不是開會。額瞧瞧,多深咧。”
一米八五的個頭,胳膊一抬,比劃著深度,點點頭,“成,就這深度,正好。”
“給我一把鐵杴。”漢子解開武裝帶,挽起袖子,扯掉帽子,露出圓寸腦袋,一伸手。
“團長,要不算了吧,您哪是干這個活的。”
“球!看不起sei 麼?挖坑可是額家傳手藝。”
“是!”說完,王平把手里的鐵鎬遞過去,高聲喊道,“三連的,李團過來和咱們一起挖坑了啊,都加把子力氣,李團說了,天黑前,要是咱們連能把負責的區域挖完,今晚上,讓炊事班給咱們做大灶肉,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听不見!”
“有!有!!”
“嘿~~~王平,我說過?”
“團長,上次打伏擊,您說的,我們三連要是能堵雞窩,不漏走一個鬼子,就給做大灶肉吃,可最後,你說豬太瘦了,得再喂喂,可這一喂就小半年,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吧?”
“得得得,吃,干完就吃,那誰,田兒,田兒!”
“誒,團長,咋?”一個小胖子跑過來。
“去給老胡說一聲,給三連弄點豬肉過來,七肥三瘦。”
“是!”
“誒,回來,上次南邊國軍來慰問,給的大老美的牛肉罐頭還有麼?”
“有吧?不過沒多少了。”
“一個班兩罐兒,也拿點兒過來。”
“是!”
看到小胖子顛顛兒跑遠,王平咧開嘴,“團長,謝謝啊。”
“謝個屁!今天挖不完,看我怎麼收拾你!”
“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別廢話,挖!”
隨著戰壕越挖越長。
“團長,這都挖到兩米了。”二柱擦著汗抱怨,“這跳進去可就爬不出來咧!”
“怕個甚?等小鬼子掉進去,你拿燒火棍都能戳死他!”老老李一甩腦袋上的汗珠笑道。
話音未落,就听邊上,三連的炊事班長老王用著濃重的川音說道,“團長,這坑深得能把鬼子煮成火鍋兒,就是弟兄們上下費勁,摔下去三個切菜的咯!”
戰士們哄笑起來,又一個小戰士扶著鐵鍬直樂,“要我說,這坑挖到東京去才好,咱們直接端了逼養滴滴天皇老窩。”
三連文書許志茂推推眼鏡,“此言差矣,孫子曰......”
正說著,團部通信員扛著麻袋木料跌跌撞撞跑來,“團長!”
老老李瞧見,一把抓過王平,“去,把各班長給我叫過來。”
“是!”
沒一會兒,老老李身前圍了七八個人,疑惑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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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你們回頭,每個班,領幾根木條,明天中午前,給老子做出個四十公分高的板凳來!”
听到這兒,二柱子捏著兩塊長短不齊的木板,眉毛擰成疙瘩,“團長,咱是來打仗還是來當木匠?”
“三十公分是多高?”
“團長,是釘釘子的還是榫卯的?”
老老李一抬手,“別廢話,那誰,手榴彈有麼?”
“有,團長,給!”
接過一個木柄手榴彈,在木板上比劃著,“看著,這一個手榴彈就是20公分,兩個就是40公分。明白了麼?”
“明白了!”
“這板凳能當婆姨用,睡覺當枕頭,打仗當梯子,懂個球!這是你們的登雲梯!從明天起,人不離凳,這是命令!”
“是!”
只不過三日後,徐總策馬來到陣地。
看到戰士們背著板凳在深壕里穿梭,活像群背著龜殼的土撥鼠。
徐總的濃眉擰成鐵疙瘩,“李禿子,你這是準備在戰壕里搞聯歡會?”
“哪有,徐總,您看這個。”老老李突然往戰壕里一跳,踩著板凳,覺得不對,又蹲下,這才露出半張臉,“鬼子兵都是一群矮矬子,我看過小鬼子昭和2年兵役法的規定,鬼子將服兵役的男青年分為五類。”
“身高在150厘米以上的才能成為甲種兵,而身高在145厘米以上的為丙種兵。結合實際看,小鬼子兵平均身高比咱們戰士要矮一個頭,還有他們都是短胳膊短腿兒,跳進來就這效果。”說著把板凳一抽,整個人瞬間又矮下去。
徐總剛要發火,忽然瞥見深壕邊緣的刻度線,眼楮一亮,蹲在壕溝邊比劃,"等等!你把戰壕......"
“兩米”
“多少?”
“兩米。”
“扶我一把。”
“誒。您慢著點兒。”
等徐總進了戰壕,才漸漸明白過來。
兩米深的戰壕對他這大高個都費勁,更別說那些羅圈腿的鬼子兵。
老老李湊過來壓低聲音,“小鬼子沖鋒都貓著腰,等他們撲到跟前.....”他做了個下切的手勢,“撲通!全掉坑里啦!”
“呵呵呵,你這挖的不是戰壕,是坑啊。”
“瞧您說的,戰壕不也是坑?”
“報告!”三連炊事班長老王突然鑽出來,“團長,剛試驗過了,鬼子跳進來剛好到我腰眼!”說著抄起板凳砸向空氣,“ 當!龜兒子腦袋開花!”
徐總的嘴角抽了抽,強忍著沒笑出聲,“行啊,戰場上見真章,要是可行......”
“咋?”
“到時再說。”
第二天中午時分,一聲尖利的哨聲響起,鬼子開始沖鋒了!!
“全體上凳!”王平一聲暴喝。
三連一百戰士們踩著“雲梯”探出槍口。沖在最前的小鬼子一愣,“支那兵怎麼突然長高了?”
“板載!”可軍令如山,鬼子們也顧不得多想,嚎叫著撲向戰壕,噗通噗通像下餃子似的掉進深坑。
王平踩著板凳往下瞅,“哎呦喂!這蘿卜頭蹦 得跟王八翻蓋似的!”抬手就是一梭子。
不遠處的一個小高坡上,老老李看著望遠鏡里,小鬼子跳入戰壕後,就像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進去了就沒法子迅速攀爬出2米深,可咱們的戰士則可以借助小板凳快速出入,心中大定,“田兒,田兒!”
“團長。”小胖子帶著一溜灰撲騰過來。
“去,給二營發報,讓他們在鬼子退路上趴好,釘死,咱們二次設伏就靠他們了。”
“是!”
老老李一扭頭,“政委,你看著。”
“誒,你干嘛去?”
“嘿嘿,這撥鬼子被揍了,南邊縣城的鬼子肯定過來接應,我帶直屬隊和九連去劫個道兒,地形都看好了。”
“你別動,計劃里沒這個。”
“隨機應變。”老老李說完,就開始往下出溜。
“誒,你回來,徐總那邊.....”
“啊?你說甚?球!這風真大!”
又兩天後,徐總看著堆積如山的鬼子裝備,還有一臉苦相的老老李,手一指,“你委屈,你還委屈?”
“昂,額這是大勝!”
“誰讓你去劫道兒的?”
“您不經常說麼,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打仗麼,不能死心眼兒 。這邊鬼子被揍了,那邊就得露 溝子,要不抓個機會攮他 眼兒,額寢食難安啊。”
“所以你就干了?”
“是!干了!而且戰果不錯,二十三個真鬼子,七十多偽軍,還有俘虜了一個副聯隊長,一個小隊長,倆兵曹,一匹馬,三匹騾子兩頭驢,長短槍三十多支,還有.....”
“閉嘴!”
“是!”
“我得處分你。”
“別啊,徐總,我這不是勝....”
“嗯?”
“哦。”
“這樣吧,你背個處分過去也不好,就功過相抵了。”
“不是,徐總,咱.....誒?過去?啥意思?”
“意思就是,調令下來了,三天後,你去大將軍那兒報到。”
“誰那兒?”
“大將軍。”
“額~~~不去,額生是徐總的人,死是徐總的.....”
“李禿子!”
“到!”
“向後轉!回去收拾東西,軍令如山,你明白的。”
“是!”
老老李轉身,走了。只不過嘴里嘀嘀咕咕的,“咋一有事兒就往他那邊調,這都第二回咧.....”
徐總脫下軍帽,用力撓著腦袋,轉頭對參謀說,“記下來,回頭問問婦聯,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
。。。。。。
一頓午飯,就著老爺子的故事,吃到最後。
張稚秀笑道,“別看你爺爺後來不怎麼愛說話,當年可也是個碎嘴子。”
大小姐听了,扭頭看看李樂。
“誒,看我干嘛?”
“沒覺得和你很像麼?”
“我哪能和他老人家比。”李樂搖搖頭,“那咋後來,老爺子不太愛說話了?”
“戰爭吧。”張稚秀嘆口氣,“當你看著身邊的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離去,看著戰場上的硝煙彌漫,斷壁殘垣,血流成河,時間長了,心里.....”
“算了,不說了,都過去的事兒了。都吃完了吧?中午簡單吃一吃,晚上大泉和你大姑姑父來,小樂啊。”
“誒,您說。”
“你露一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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