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剛響，教室內便躁動騷亂起來。
講課的生物老師也立刻終止了課程，拿起教案轉身便走。
比起這些學生們，他也一直心心念念著下班。
萬一被哪個學生攔下問問題，趕上晚高峰，回去又得浪費幾十分鐘。
“你果然好有趣。”唐曇笑眯眯地站起身，開始收拾書包，“不過有的時候，為什麼要糾結是不是在夢境呢？”
“做夢有什麼不好的？”
“因為做夢代表不真實。”徐也下意識地回答道，“只有逃避現實的人才會沉溺于夢境……”
他忽然怔住，眼前再度一陣恍惚。
他似乎置身在一處公園，面前搖晃的秋千上，同樣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詢問他相同的問題。
既視感瞬間消失不見，他將手中的書放回書包。
轉過頭去，唐曇的座位已然空空如也，人顯然是已經離開。
“這一天過的，真是太奇怪了。”徐也背著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只感覺十分的莫名其妙。
他在這里生活了十六年，從未有像今天一樣的違和感與怪異感。
“難不成我真的昨天熬夜太久，所以神經敏感了？”
“媽媽，我的氣球！”耳邊忽然傳來小男孩的呼喊聲。
徐也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小孩對著天空連續伸手，氣球從他手中飄出，直升向天空。
“沒事，媽媽等會再給你買一個。”母親安慰著即將哭出來的小男孩。
啪！
氣球在空中忽然炸開，讓徐也莫名悸動，回頭掃了一眼。
剛剛的氣球觸踫到了樹杈，直接被戳爆在了空中。
他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去。
“商場活動，買一送一，還送一個氣球咯！！”耳邊傳來廣播，徐也朝著側方看去。
卻見一個年輕的店員，左手拿著擴音喇叭，右手抓了一大把氣球，各種圖案吸引著來往的年輕情侶與小孩子們。
“氣球……”莫名的不安感與怪異感在徐也心頭蔓延。
他又一次回想起在籃球場那莫名破碎，出現在地上的氣球碎片。
“應該是錯覺吧……”他呢喃一聲，只感覺自己今天有些過于敏感了。
這種買衣服送氣球的活動，平日里經常能夠看到。
氣球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東西，只是平時不會太過注意罷了。
“氣槍游戲，五元十槍！！”剛轉過一個拐角，就又听到了有擺攤吆喝的聲音。
攤主見到徐也視線往來，立刻神色一喜，沖上前來︰“帥哥要不要玩兩把？”
“用氣槍打氣球，打爆了就有獎勵哦！”
徐也臉色微微變化，看著側方滿牆的氣球，情不自禁地甩開了攤主的手︰“不用。”
也不知是自我暗示還是今天遇到異常的事情太多，徐也不再閑庭信步，而是快步朝家里走去。
臨到家門口，鄰居的王阿姨注意到了他，笑眯眯地攔下了他︰“小也啊，今天阿姨出門買了點氣球，給你也送幾包啊？”
看著她遞來的一包氣球，徐也只感覺口干舌燥，連忙抬手拒絕，迅速回到家中。
父母還在研究院內，還沒有回家，前段時間江城似乎有隕石落下，今天才送到研究院。
兩人作為考古學家，第一時間就被研究院安排了工作，進行隕石的研究與分析。
平日兩人工作很忙，在家的時間寥寥無幾，經常會忙到半夜，或者經常出差。
也就最近幾天稍有空閑。
徐也將包和鞋隨意一丟，直接走進廁所，快速用清涼的水洗了把臉。
抬頭看向鏡子，鏡子之中的自己臉上還掛著水滴，微微有些發白。
籃球場上的怪異事情，唐曇的話語，連續出現的氣球……
今天的許多事情之中，都隱隱透露著詭異，讓他莫名感覺到有些心慌。
“難道，我現在真的在夢中？”鬼使神差之際，唐曇課上說過的三種驗夢方式在徐也腦海浮現。
他猶豫片刻，隨後對著鏡子開始嘗試。
捏住鼻子嘗試呼吸，根本無法做到，僅片刻後就感覺到有些缺氧。
嘗試將手指掰彎，骨頭立刻吱呀作響，傳來痛感。
試著將手指放入口中咬，除了疼痛以外，只留下了一圈牙痕。
他將手從口中抽出，虛著眼楮看著鏡子︰“信這個的我，今天腦子果然出問題了。”
“現實就是現實，怎麼可能是夢呢？”
廁所外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徐也順勢推門而出，門口立刻傳來聲音。
“小也，今天晚上想吃什麼？”徐也的母親開口問道。
“你們不是今天上班嗎？”徐也順勢朝著大門走去。
“嗯，今天隕石的一些數據需要做檢測，短時間內還看不到檢測結果，我就先回來了。”媽媽一邊換鞋一邊應道，“你這孩子，也不知道把包和鞋放好。”
“你爸去超市買菜了，一會兒就回來。”
說話之間，徐也已經走到門口。
媽媽換好拖鞋，像是想到什麼，打開自己的包，朝著徐也丟來一包東西︰“對了，前幾天研究所慶祝研究順利，買來的氣球還剩一點，給你去玩好了。”
啪！
徐也愣在原地，低頭看著掉在地上的氣球，腦袋再度“嗡”的炸開。
氣球，又是氣球。
啪！
他的腦海轟然炸開，好似有無數氣球破碎裂開的聲音。
隨後，他便感覺雙耳嗡鳴，什麼也听不到，眼前則一一閃過今天遇到的所有畫面！
破碎的氣球碎片。
高飛的氣球。
商場的氣球。
氣槍游戲的氣球。
鄰居阿姨給的氣球。
母親給他的氣球。
“……小也，小也？！”耳邊的嗡鳴聲逐漸消散，徐也不知何時已然坐在了地上，眼前是母親擔憂無比的神情。
“你怎麼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看到徐也回過神來，母親立刻起身，手忙腳亂的翻找起手機。
“不用。”徐也重復冷靜，站起身來，一把攔住了母親的動作，“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話罷，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入了自己的臥室。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徐也的表情無比凝重。
他十指相抵，手肘放在桌上，雙手拇指輕輕置放于眉心，化出一個三角的空洞，輕輕閉上了眼楮。
“我並非在夢境之中。”
“可這世界上，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如果說，這些巧合是‘刻意出現’的，那它出現的原因是什麼呢？”
他緊閉著的雙眼面前，金光匯聚，逐漸化作兩個文字︰錨點。
“錨點……”徐也喃喃開口，一個驚人的猜想，忽然在自己的腦海浮現。
“如果說，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一個虛構而出的‘真實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