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算逮著它的尾巴了！熱乎的！信號沖頂了！老子褲子……不是，計劃書都準備好了！就等您老這把大菜刀——嘿！——瞄準了劈下去！一了百了！多他娘簡單的指令？連王銳那木頭腦袋都能背下來︰盯a7區！亮燈！砍它！”
他兩手一攤，做了個極其浮夸的“爆炸開花”手勢，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老友間才會露出的“瞧瞧你干的好事”式無奈冷笑。
“結果呢？我的核彈先生？您老人家去哪兒遛彎兒了？哦！對對對！” 他做出恍然大悟狀，一拍腦門，“忙著體恤民情去了！忙著跟路邊賣紅薯的大爺……哦不，是忙著替某個連水都混不明白的士官，解決他那點‘心靈饑渴’去了？听他念他那點破本兒爛賬？念完你還順帶手去幫他清理了一下門前的‘雜草’？哦，順帶還用了老子幾個小組的‘零錢兒’給你當拉拉隊壯壯聲勢？”
“現在可好，”葉梟聲音陡然壓低了，帶著一種真正刺骨的寒意，那種只有彼此深知對方重要性時才會產生的、帶著失望和怒意的冷嘲，“那個變異喪尸跑了。消失得比他媽放了個屁還干淨。三次偵測到的遷躍信號，最後一次指向禁區裂谷，樣本？優先級最高的玩意兒？啪！沒了！咱們這防線後面一大幫子人，現在全成了沒頭蒼蠅！”
他身體靠在椅背上，摘下他那標志性的窄邊眼鏡——鏡片下那雙眼楮是狹長銳利的淺棕色，此刻正用一種看傻子一樣、混合著“你丫怎麼又犯這種蠢”和極度不爽的光芒盯著我。他把眼鏡隨手扔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踫撞聲。
“現在，”他用一種在給小孩子講解一加一等于二的耐心口吻，但每個字都淬了毒，“告訴我，你這把‘大菜刀’，跑去剁了一堆只會啃鞋底子的老鼠肉——順便消費了老子一點兒微不足道的掩護火力，還讓一個前線小頭目浪費寶貴時間給你講了個悲慘世界睡前小故事——這麼有滋有味的一天過後……”
他的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嗒，嗒，嗒……
“換來丟了個能改變戰局走向的變異喪尸，丟了個咱們找得想吐的樣本，還順帶把後續一堆研究計劃全特麼拖進泥坑里……這買賣，”他唇角勾起一個無比刻薄的冷笑，“你覺得劃不劃算？嗯？”
葉梟那帶著“老熟人”特質的冰冷審視，像無形的鞭子抽在空氣中。嗒……嗒……嗒……嗒……
葉梟那帶著淬毒冰碴子的刻薄質問還在冰冷的空氣里嗡嗡作響，混合著全息投影儀幽微的冷光。那句“你覺得劃不劃算？” 的尾音像條冰冷的毒蛇，盤繞在寂靜里。
我站著，沒動。硝煙味、血腥味，還有那杯絕望的濁水的氣息，似乎從未離開過皮膚。喉嚨里干得像焦炭。
幾秒鐘長得像一個世紀。葉梟鏡片後的目光像兩台高速運轉的激光測距儀，在我臉上來回掃描，仿佛在解構那層血污下面的肌肉紋理和任何一絲可疑的神經抽搐。
然後，非常突兀地，那緊繃的、壓迫著一切神經的刻薄氛圍，像被刺破的氣球，“呲”地一聲泄了氣。
葉梟整個身體微妙地松弛下來，重新陷進高背椅深處。他向後靠去，椅背發出輕微的呻吟。他甚至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窄邊眼鏡，用袖口一個不易察覺的角擦了擦鏡片，然後重新戴上。鏡片恢復了那種能將萬物納入絕對邏輯框架的冰冷感，卻少了之前的怒火灼燒。更多是………審視。
“嘖。” 他發出一聲短促的、意義不明的輕響。之前的狂風驟雨仿佛從未發生過。他用那種近乎是談論實驗材料的冷淡語氣開口了︰“損失已經造成。任務失敗定性報告我會處理。樣本追蹤重新建模計劃三十分鐘後會在第7號實驗室啟動，優先級暫時調整。至于那個變異喪尸……呵，”
他發出一聲極冷的、帶著點無奈的真切嘲諷，“算它命大，再多活幾口氣。”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不再是剛才那種要將人凍裂的尖銳，而是一種更深的、更難以捉摸的探測。
“現在，說說你。” 他的語調平得像是在念一份例行體檢報告，“過來點。”
我往前挪了半步，停在他寬大的金屬辦公桌邊緣。
葉梟沒看我沾污血污的手或者斧頭，他的目光精準地、帶著穿透性地落在我的眼楮上。那眼神不是詢問，是診斷。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診斷。他盯著我看，像醫生在看一張布滿異常波形的腦電圖。
“你的狀態，不對。不是身體參數那種寫在報告上的玩意。是這個。”
他用指尖，極其輕微地在自己的太陽穴位置點了點。
“這里的活躍度，波動系數遠超安全閾值。”
他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在這無菌室里帶著一種特殊的穿透力，直接鑽進耳膜︰“情緒波動峰值出現在非受激狀態。反應速度在處理低等級威脅時存在0.20.5秒的非邏輯性延遲——雖然在實戰中影響不大，但作為你的‘基準’，這是一個異常信號。” 他就像在念出儀器的讀數，“還有，你頭盔上多了一個撞擊裂痕，從角度和深度分析，是你自己用拳頭砸的。第三次了。頻率在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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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反駁。這些東西，瞞不過他那個數據編織的大腦。頭盔上的裂痕？我連什麼時候砸的都想不起了。
“听著，我不關心你心里那點破事是苦大仇深還是悲天憫人。這年頭，誰肚子里沒兩斤苦水？沒人拿它當菜下飯。” 他的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那強大的氣場將整個空間再次壓縮。
“但我需要你清楚——是清楚的、絕對的清楚——你現在是什麼。”
他盯著我的眼楮，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手術刀切割冰層︰
“你不是一個‘人’。你是一個人形、承載著‘核武器’級別不穩定能量的、高度危險的、瀕臨臨界點的容器！”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泡在那該死的東西里！你的神經系統是承載它最狂暴部分的導線！這玩意兒在改造你，時時刻刻！它在放大你一切感知！包括那些你以為藏得很深的憤怒、絕望、內疚、他媽的……甚至不合時宜的同情心！都會成為它沖破你精神閾值的催化劑！”
葉梟的話語變得短促而凌厲︰“情緒失控？大起大落？那不是你‘心情不好’！那是你腦子里的核反應堆在過載波動！明白嗎？每一次你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感覺’里——無論是砍喪尸砍得熱血上頭，還是蹲在泥地里跟人共情那點破事——都是在主動往那個堆芯里灌進超標的燃料！”
他的視線銳利得如同能刺穿顱骨︰“至于幻覺…”
葉梟停住了，鏡片後的目光像是最精密的探測器，捕捉著我瞳孔深處任何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它們是不是已經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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