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江岸叢林邊上。
天空一輪殘月,昏黃的光線籠罩著天地間。
黑暗中,林江年伸手落在許朝歌的衣裳上,輕輕一挑,腰帶應聲落下,衣裳半解。
隨著林江年上手扯開濕淥淥的衣襟,素青色的肚兜以及雪白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
那原本嬌嫩的肌膚上,已沾染上血跡,混合著水珠緩緩滑落而下,流經起伏的山峰,而後深入消失不見。
林江年的視線,瞥見了一處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許朝歌的左肩。
傷口極為明顯,傷勢極深,更極為嚴重!
那一槍直接將她肩頭貫穿,血流不止。若非林江年提前幫她止住穴位,恐怕她早已流血身亡。
但即便如此,此刻的許朝歌也早已流血過多,虛弱不堪。傷勢太嚴重,又浸泡在水中,導致傷口加劇,情況嚴峻。
這一處傷口,與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林江年抬眸看去,此刻的許朝歌臉色蒼白,往日絕美精致不復,她緩緩閉上眼楮,神情卻有那麼一抹羞惱。
或許是胸口灌入進來的冷風,讓她蒼白的臉上重新映出一抹紅潤。
可緊隨而來的,便是腦袋一陣天旋地轉。強烈的眩暈感,讓她有昏闕過去的沖動。
林江年沒有猶豫,又快速在她身上點了幾處穴位,封鎖她的奇經八脈。
緊接著伸手摸入懷中,很快摸出幾個瓷瓶,林江年松了口氣。
“算你命大!”
說著,林江年顧不得分辨那麼多,將小瓷瓶里面的藥丸全部倒出,然後一股腦的往她嘴里塞。
“唔……你,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許朝歌微微睜開眼楮,艱難開口。
“少問那麼多,吃就是了!”
幸好林江年一直有隨身攜帶一些止血救命的關鍵藥丸的習慣,行走江湖,多一層保險總歸是好的,在關鍵時刻能救命!
眼下便是如此。
幸好剛才的逃亡途中,瓷瓶沒有丟!
喂許朝歌吃下藥丸後,林江年又快速幫她處理了一下傷口。
說是處理,實則眼下根本沒有那麼條件,只能簡易的將傷口隨便處理一下,止血。
“撕拉!”
一聲清脆布料碎裂聲響起。
許朝歌感覺自己裙琚被人撕開一角,“你,你干什麼?!”
林江年懶得回答她的廢話,將從她裙子上撕下來的布料,將她肩頭的傷口簡陋的包扎好。
做完這一切,見她身上的血總算暫時止住,方才松了口氣。
“行了,我已經盡力了,你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林江年重新一屁股坐回地上,開始休息。
剛剛逃亡時,他體內的內力幾乎消耗殆盡,眼下累的實在是夠嗆,必須趕緊好好休息,恢復些體力。
至于旁邊這女人,血是止住了,但是她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傷勢嚴重,失血過多,傷口又在江水里面泡了許久,暴露在惡劣的環境下。不盡快趕緊給她的傷口消毒,一旦感染,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
不過,眼下可沒這個條件!
二人暫時還沒脫險。
雖然暫時逃了出來,但那些黑衣刺客的追殺依舊沒有結束。
此刻,許朝歌臉色慘白,腦袋昏沉沉,她艱難地咬著牙,試圖想要坐起身子,但掙扎了下,卻使不上什麼氣力來。
疼!
肩頭鑽心的疼痛,以及身體內那潰散的內力讓她使不上氣力來。
同時在江水里泡過後,身上那濕漉漉的衣裳,讓她身體情況變得更為嚴重。
她艱難的張開眼,看向旁邊的林江年。黑暗中,不知是想到什麼,眼神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復雜。
她突然沉聲虛弱開口︰“你,為什麼要救我?”
听到這話,林江年回頭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怎麼?你想求死?”
許朝歌眼神復雜︰“你既然恨我,又為何還要救我……我若是今晚死在這里,豈不正如你意?”
“呵,你想的倒是挺美。”
林江年冷笑一聲︰“你今晚要是交代在這里,你的死本世子可就脫不開干系了!”
“休想讓本世子背這個鍋!”
許朝歌沉默了下︰“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救我?”
“當然不止。”
林江年又瞥了她一眼︰“今晚這些人,明顯是沖著你我二人來的。他們想殺我們兩個,雖然不知道目的,但本世子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
林江年冷笑一聲。
一開始他以為今晚這些刺客殺手是沖著許朝歌來的,可之前交手時,他敏銳察覺到那些人對他的殺意,根本毫不留手。
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為何今晚能瞞天過海,派出這麼多的殺手刺客?
背後究竟受什麼人指使?
林江年目光逐漸深邃,眼下他總算有了些時間去思考今晚發生的事情。
不對勁!
很不對勁!
今晚身處楚江城外的江面上,雖然西城門這邊人煙並不多,防守也是最松懈的。可短時間內匯聚這麼多的船只,不可能不會引起城防士兵以及水軍的注意。
除非是……
背後的人有官家的背景。
更重要的是,林江年今晚來到西城門外,完全是因為收到許朝歌送來的信,因此才決定將計就計來這麼一出。
若是他身邊沒出叛徒的話,唯一知曉林江年今晚動靜的人,就只有這位許王郡主!
但知曉今晚林江年行動的,除了紙鳶和青青,就只有身邊那些提前安排好的世子親衛。那些人都是完全值得信任的,那麼,問題就只能出在這位許王郡主身上。
若非是瞧見這女人中了一槍,眼下奄奄一息,林江年絕對要懷疑是不是她也自導自演來了這麼一出。
不過被捅成這樣,未免代價也太大了些。
林江年扭頭看向她︰“你可知道今晚這些刺殺你我的人是什麼來歷嗎?”
“我,上哪知道去?”
許朝歌聲音十分虛弱,沒好氣道︰“這些人不是沖著你來的嗎?”
“知道我今晚行蹤的人只有你,這些人只有可能跟你有關!”
林江年盯著她,追問︰“你仔細想想,是不是你身邊有叛徒出賣了你,亦或者是你泄露了風聲?”
許朝歌目光略顯茫然,“我,我何時知曉你今晚的行蹤了?”
“我也還沒問你,你,你今晚是怎麼找過來的?我要是早知道你會來,早布下天羅地網抓你了,還等著你來殺我的侍女?!”
說到這里,許朝歌微微咬牙,有些沒好氣。
可似動作大了一些,一不小心牽扯到肩頭傷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蹙起了好看的眉頭。
“你不知道?!”
林江年目光變得狐疑。
“不是你給我送信,約我過來的嗎?”
“我什麼時候給你送過信了?”
許朝歌有氣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她這次算計了林江年,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早就跑路了,怎麼會沒事主動送上門挑釁?
但很快,許朝歌也意識到什麼,臉上表情怔住。
艱難抬頭,正好與林江年對視上。兩人大眼瞪著小眼,這一剎那間,許朝歌瞬間反應過來什麼。
“有人,借我的名義給你送過信?!”
“那封信不是你送的?”
“我從來沒給你送過信!”
沉默。
一瞬間,兩人陷入了死寂中。
半響後,許朝歌才仿佛意識到,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你,你居然被人騙了……哈哈哈咳咳……”
笑的有些厲害,扯動了傷口,許朝歌又倒吸一口涼氣。
此刻,林江年眼神低沉︰“被人算計了!”
信不是許朝歌送的?
所以,這今晚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刺殺?!
許朝歌逐漸收起臉上笑容,“會是誰?”
“暫時還不知道,但……”
林江年瞥她一眼︰“他們的目的,恐怕是將你我二人一網打盡……”
想到這種可能,兩人心頭一沉。
到底是什麼人,竟敢想同時殺臨王世子和許王郡主?
那些人難道不知道,他們二人若是死了,將會造成多大的動蕩?
“不好!”
林江年臉色突然一變。
“怎麼?”
“他們既然想致我們二人于死地,就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恐怕還會繼續追殺我們!”
林江年語氣一沉︰“我們得趕快離開這里,他們恐怕很快會追來!”
此刻,夜深人靜,但此地距離剛才二人脫身之地並不遠。
若這些人有備而來,很快就會追來。
眼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的世子親衛定然已經知曉情況,正在趕來的路上。但以他的世子親衛,恐怕也攔不住那位傷了許朝歌的黑衣男子。
能阻攔那人的,只有紙鳶和柳素,以及姜家的供奉高手才能辦到。
在她們趕到之前,林江年必須得想辦法脫身。
許朝歌也意識到了這個嚴峻的問題,臉色一變︰“那現在怎麼辦?!”
“走,先趕緊離開這里!”
林江年看向她︰“你還能走嗎?”
許朝歌恢復了些許氣力,艱難的坐起身子,可渾身依舊無力,失血過多導致身體虛弱,顯然已經走不動。
“我,走不動了!”
“走不動也得走,不走等下被他們追上來你就得死。”
“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許朝歌語氣虛弱,她嘗試著艱難起身,可爬起來已是極限,身軀搖搖欲墜,何況是走?
此地荊棘遍布,四周昏暗,她根本就走不動。
見此情況,林江年也沒再廢話,轉身,彎腰︰“上來!”
許朝歌怔了下,似還沒反應過來。
“愣著干什麼?走不走了?不走我可走了!”
許朝歌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什麼,心頭涌現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恍惚了下,臉色微微泛紅,這才艱難邁步上前,俯趴在林江年背上。
一具濕漉冰冷的身軀貼近,體驗算不上好,但那俯趴而下的力度,將這具嬌軀的柔軟展現的淋灕盡致。
柔軟擠壓貼在林江年後背,卻一點都硌得慌,反倒比想象中更為柔軟。
林江年輕輕一用力,將她背在身上,雙手把住她衣裳下兩條修長的美腿,隔著濕漉的布料捏住,下意識掂了掂。
“你還挺重的?”
此話一出,背上的身影似有些意見,語氣虛弱柔聲反駁了一句︰“我不重……”
這位許王郡主重不重,林江年自然很有發言權。
許朝歌身姿高挑,但身形總體偏清瘦勻稱,自然不算重。但眼下在江水中泡過後,身上濕漉的衣裳增加了不少重量。
再加上眼下林江年內力損耗嚴重,再背上她顯然有了些壓力。
“嘿,你還反駁?”
林江年回頭瞥了她一眼︰“你現在欠本世子兩條命了,這下你想不以身相許都難了。”
听到這話的許朝歌也不反駁,俯趴在林江年背上,輕輕摟著他的脖子,臉上浮現一抹淺淺笑意︰“我,我本來就是要嫁給你的,遲早都是你的人!”
“本世子可沒說要娶你,你想的挺美!”
“欠本世子兩條命,你這許王郡主也別當了,直接去臨王府給本世子當個暖床丫鬟,老老實實幫本世子暖床當牛做馬報恩去吧。”
許朝歌︰“……”
這家伙說話,還是那麼氣人!
不過,此刻的許朝歌卻一點都不生氣。
或許是傷勢太嚴重,讓她沒有力氣再輕易生氣。也或許是今晚被他救了,此刻的許朝歌心中沒有半分惱怒情緒。
甚至于先前林江年殺她那麼多侍女,那股憤怒的情緒也早隨著林江年救下她時消散大半。
眼下,漆黑夜幕下,林江年背著許朝歌,佝僂著身形穿梭在叢林中,一路往南而下,迅速撤離此地。
眼下,還不知道那些刺客殺手有沒有追上來!
但他們今晚布下這樣的天羅地網,沒能殺了二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林江年也絕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保險起見,一路南下繼續逃亡。
許朝歌趴在林江年的肩頭,或許是傷勢越來越嚴重,失血嚴重導致腦子思緒遲鈍,又或許是此刻身前這溫熱寬廣的後背讓她感到了一絲久違安全感。
迷迷糊糊間,許朝歌緩緩閉上眼楮,意識逐漸模糊,昏昏沉沉,整個人如同掉入了深淵般。
“醒醒,別睡。”
“你這要是一睡過去,可就醒不來了……”
“睡著了,那豈不是便宜本世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