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逆轉了時沙通往大世的傳送陣,遮蔽了時沙位面的中樞坐標,讓其他位面的太乙修行者無法再使用虛空飛度的手段。”葉芷羅聲音平靜地開口,顧余生听後,卻是大吃一驚,他想起父親留給他的太乙地圖,上面就有特殊的位面符文標識,當初他還不知道其用途,听見葉芷羅所說,恍然驚覺。
“葉師叔的意思是說,神月三使和御龍君能夠虛空而來,並不是他們自身的本事?而是因為知曉位面坐標?”
“橫渡虛空,即便大乘境也無法輕易做到,但若是提前知曉位面坐標的話,可以利用特殊的空間手段抵達,當然,如果太乙位面過遠的話,就算知曉具體的方位也是無法辦到的,傳說七界未分之前,人界各域之間的傳送陣有專門的人守護,謫仙城是時沙之地最古老的大城,其傳送中樞就在三座城主府內。”葉芷羅說到這,劇烈地咳嗽起來,靈魂也虛弱無比,“不瞞師佷,我能到時沙之地,也是因為當初從方秋涼那里得到了一些關鍵線索。”
“師叔為何要這麼做??”
“曾經的小玄界,與玄界並未徹底斷絕,是小夫子親自封閉了小玄界的幾處上古傳送陣,既然靈閣透露太乙禍起,讓時沙之地先平靜下來也未必是一件壞事。”葉芷羅的精神烙印之影通過青蓮透照在顧余生的神海世界,“當然了,我還沒那麼偉大,心懷天下蒼生,只不過是和靈閣達成了一筆買賣而已,等我到三宗,我的意識回歸本體,就有辦法打通往靈界的傳通道,到那時,你也有機會尋找到你心愛之人。”
顧余生默然,葉芷羅透露的信息,有諸多可疑之處,尤其和靈閣做交易一事,更是疑雲重重,但葉芷羅所為,讓他看見了一絲絲曙光,若不用去眠月大陸的太史家,那最好不過了。
“我雖然成功逆轉了傳送陣,卻給三宗招惹了不少麻煩。”葉芷羅嘆息一聲,“我事前並不知道三宗竟然是掌控時沙傳送陣的幕後勢力,如今三宗的所有長老都在城內試圖修復陣法,而我也被守護傳送陣的幾名長老所傷。”
顧余生眼皮一跳,“那師叔你去天宗豈不是自投羅網?”
“師佷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師叔誤會了。”
顧余生哂然,其實他對三宗的好感,皆因為道宗的緣故,加上青雲鎮的方秋涼以及他師父秦酒都對道宗推崇備至,讓他極為好奇,尤其他還在清涼觀內獲得了道宗傳承,背劍圖,道宗道典等等。
“對了,師佷,昨夜我還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現象。”
“嗯?”
顧余生見葉芷羅神色嚴肅,心中也越發好奇。
“昨夜四更時分,我發現謫仙城的子午大道上,竟然有一支神秘的陰兵過境,他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但卻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引導,進入城主府的北門消失不見,我總感覺在謫仙城內,有一位神秘的存在在支配著他們。”
陰兵?
顧余生眉頭緊皺,他從鏡域來到時沙時,也有一支三千人的陰兵穿過位面,正是因為這支陰兵的引導,他才順利知道通往時沙的空間節點。
“師佷,當年你曾在青萍山深處歷練,難道就沒有經歷過離奇之事?我听青萍的許多老人說過青萍山深處會有陰兵,我總感覺這兩個世界之間有某種聯系,但很可惜,我對這些隱秘知曉不多。”
“倒也听說過。”
顧余生並不想向任何人透露青萍山的秘密,畢竟那一條浣溪河下面,還封藏有神秘的古城和一把天地神劍呢。
“師佷你三魂異于常人,或許更容易覺察到他們的存在,我倒也希望這些陰兵不是被鬼道修士所掌控,否則可就有大麻煩了。”葉芷羅神魂虛弱,“我需要養魂,師佷此番去三宗,萬事小心,尤其要提防田在野還有田府那位神秘鬼道修士。”
“是,葉師叔。”
顧余生將青蓮置于養魂木內,當最後一抹斜陽散盡,他亦來到山澗的廢棄道觀內。
趕了一條路的少年們一個個身體疲乏,在道觀內的草垛,石坎,蒲團上打坐休息。
遲愚身為天宗弟子,自然有許多雜事要做。
顧余生隨行而為,在道觀內閑逛,道觀門楣上蛛絲網布,青苔染階,落葉滿地,又逢秋日暮晚,夜風吹拂,道觀不免多了幾分淒涼。
入正觀,奉龕上的三清石像染色已褪,更添幾分歲月悠長。
就當顧余生凝龕而觀時,身後傳來幾道輕微的腳步聲,未回頭,顧余生已知來人,張之洞,張懷素,盧照,崔玉,範思慎五人取竹為帚,前來清掃道觀。
“余生兄?”
正觀在後,天黑而暗,其他人都不願意前來,張之洞他們幾個膽子大,懷著虔誠之心來。
顧余生回頭,雖未言,卻已然讓張之洞難掩神色激動,“真的是你!”
“你們做什麼?”
張之洞撓了撓頭,“懷素說此觀廢棄了可惜,我們一起掃一掃,等以後修行有成,或是被宗門遺棄,就在這里踫頭,以後在這里支個香鼎,混點香油錢,若是香油錢也混不上,我們五個就在這里打家劫舍。”
張之洞還是以前那般不著調,顧余生知他本心通達,笑了笑︰“這里的確是一處風水寶地,山澗水霧靈氣生,這樣吧,你們打掃觀庭,我下河去捉些魚來,一會以你們的名義去請其他道友同宴,也算人生快事。”
“好!”
張懷素眼楮明亮如星,拎著沒有染塵的掃帚走到石像前稽首,先沾去石像頭頂的蛛網,張之洞去打掃龕台,崔玉掃階,範思慎和盧照從東西觀廊伊始,各自低頭干活,並非作秀。
顧余生見他們五人心思純良,心中也升起莫名之意,前路難,先輩篳路藍縷,他們精神的傳承,在這一刻十分有意義,顧余生重拾少年心氣,踏葉而御,來到道觀後山溪流瀑布傾瀉之畔,溪水澗澗,水中有肥魚,山林蔥蔥,諸多野味盡有,雖然他已闢谷不食,可依舊留戀人間煙火。
夜下星月明,地溫漸冷,山澗水霧雲生,此方原本稀薄的靈氣也漸漸濃郁,形成白蒙蒙的靈胎之狀,顧余生腰掛竹簍,里面盛裝肥魚無數,他已許久未以擺渡人的身份行于天地,此番神游,卻是為諸位少年抓魚為宴。
他並非一時古道熱腸。
他要宴請青澀時期的自己。
乘山澗靈霧而上,采摘松茸野菇,又獵幾只野物,趕月而回。
至觀內,燭火通明,各處皆有身影忙碌,原來這些疲憊的少年,皆有非凡心氣,有人見張之洞他們掃觀,亦自發地加入,隨著人越來越多,掃觀而淨的信念被激發,百來名少年一個個面帶笑容,雖然疲憊,卻在勞作之中無意間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他們最終的歸途是三宗,但今夜注定是他們一生最美好的日子。
“諸位道友,我回來了。”
顧余生把腰間的竹簍倒進在石缸內,鮮活的魚兒翻滾,濺起的水花在燭光下晶瑩剔透,原本清冷的道觀,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觀內的鼎食炊具被搬出來,各有各的忙活。
遲愚本來持重,見一眾師弟這般熱忱,也加入其中,沒一會,道觀內溢著人間鮮香。
“嗯,好香啊,道兄,你煮的什麼米?”遲愚進柴房,眼楮陡然一亮,他見顧余生坐在灶前一雙眼楮痴痴地看著灶心燃燒得通紅的柴火。
“哦……尋常之米。”顧余生從怔然中回過神來,起身解下腰間的葫蘆,走到門口,對著圍在鼎鍋前的少年們敞懷笑道,“昨日城內有酒會,今夜咱們也高置一個酒會。
言說間,顧余生變戲法地取出一個大酒壇,將葫蘆里的酒嘩啦啦倒在里面,很快滿一大大的酒壇,少年們紛紛稱奇,小小的手段,亦激發他們修行之心。
夜燭下。
所有人都圍坐在火塘邊宴飲,雖然無絲竹之樂,也無玉座高台,但只要歡笑抬頭,就可以看見皓月當空,星星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