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三千三千
校對︰我的愛眠
四月中旬的星期六。
我正在去電影院的路上。
想看的電影是君歌。
全名是『想要傳達給你的歌聲』。
為了終結曠日持久的宇宙戰爭,從各艦隊中選拔出的偶像們單手拿著麥克風在戰場上驅馳的作品,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角色歌。
雖然最近熱度有所降低,但是昨天又看到了廣告,時隔多日決定去看看。
這周還可以拿到作為入場特典的紀念膠卷。
看我再跟上回一樣,抽到名場景!
(譯注︰日本影院有時候會搞活動,贈送印有影片中隨機場景的膠卷給顧客,這里男主就是希望能抽到名場景的膠卷)
懷著這樣的雄心壯志,我到了電影院,卻和柚花狹路相逢。
「你怎麼也來了。你要看啥?君歌嗎?」
「嗯。你也是嗎?」
「我也是。好久沒看了。」
「我還是第一次呢。到電影院看。」
「當時你還不是宅嘛」
「嗯。就因為這個才被你拿『到電影院看君歌觀感太強了!』來秀優越真是不甘心」
「什麼秀優越……只是傳達一下感想而已」
「對我來說那就是秀優越啦。然後我還不得不看著你拿著特典膠片洋洋得意的模樣。這次我一定要抽到比你還好的神場景,讓你也嘗嘗不甘心的滋味」
「你不可能拿到超過我的名場景膠卷吧」
命運這種東西哪有那麼容易改變。上次我拿到了名場景,這次名場景應當也會來到我的手里。
我們在不同的售票機上操作。不愧是君歌,已經有超過七成的座位被佔了。
我猶豫著要選哪個座位,感覺偶爾在最前排看也不錯。因為離屏幕太近了平時絕對不會選,但這電影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我們幾乎同時買好了票,比賽似地沖進影院,領取了入場者特典。
開封還得留到看完電影之後,先去趟小賣部吧。
順便確認了下影院里的周邊賣場,君歌櫃台已經空空如也了。
柚花遺憾地垂著頭。
「周邊已經全滅了呢……」
「畢竟公映都快結束了啊。不過,我已經買到了就是」
「什麼時候?」
「一兩年前吧。我記得我是公映第一天就去看了,直接買了所有角色的鑰匙扣和自動筆。」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大量掃貨的人……!」
「別恨我啊。全特是基本吧。你不是也瘋狂購買anipara的周邊嗎。明明是面向小孩子的,真沒大人樣」
「有什麼關系嘛!而且我是特意到小孩子不怎麼去的店里買的!……話說,那套自動筆你有嗎?」
「收在書桌抽屜里呢。……你想要嗎?」
「干、干嘛啦。又想向我炫耀?」
「才不是啊。我是說你想要就給你」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說不出這種提議,但是最近感覺沒那麼討厭柚花了。這麼提議也不會感覺很不爽。
不過我可沒有跟這家伙回到以前那麼親密的打算。至少,除非她真心誠意地對我道歉,說「非常對不起,航平大人! 全部都是我的錯」還差不多。
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們見面了還是會聊上幾句。如果把自動筆讓給她,說不定她會對我有所改觀。可能也不會對我那麼凶,應該可以少吵兩句吧。
「……」
「怎麼不說話了?」
「突然被你親切地對待感覺有點惡心」
「難得對你溫柔一次,居然覺得惡心……」
「是、是好的意義上的惡心!你要是可以的話我就收下了。……謝謝你」
被她坦率地道謝,我有點不知所措。
這人啥時候學會老實道謝了?明明以前都是『你給我是理所當然的吧』的那種態度。不過,只是覺得有點迷惑,沒有覺得惡心。
「……」
「干嘛不說話了?」
「被你坦率地道謝感覺有點惡心。……好的意義上」
眼見她柳眉倒豎,我趕緊補了一句。柚花才「這還差不多」表情柔緩下來。
之後我跟柚花分開,去看了看海報,買了點飲料,又回到了放映廳。
然後在劇場最前排和柚花狹路相逢。
「選擇這個座位的理由是?」
「反正是已經看過很多次的電影,不如選個平時不會坐的位置享受一下新鮮感。你呢?」
「我覺得在這里看更有迫力」
「是嗎」
還以為她一定會說『為了不和你踫上所以反其道而行』呢……看來是送自動筆奏效了,沒有要找我吵架的意思。
就座後稍等片刻。漫長的廣告開始了,《君歌》就此開幕。
從最初的演唱會場景開始情緒就達到高潮。沉睡的記憶隨之甦醒,心情也回到了高中時代。回去之後租全套來看吧。
全程帶著這樣的心情看完了君歌,我精神高漲地走出放映廳。
「這下可是無論如何都要參加live會了!!」
「是啊。上次沒抽中,這回可不能錯過!」
「要是我一個人抽中了你可不要哭哦」
「你才是不要求著我讓給你啊。就像上次的名場景特典一樣」
「別在這說大話。因為這次必然是我抽中名場景」
「既然你這麼自信那我們就來比一比吧」
「正如我所願!」
我們在衛生間邊上的長椅上坐下,即刻開封!
「……啥啊這是」
「哪個?……嗯,一片漆黑呢」
「偏偏抽到了宇宙的鏡頭……你呢?」
「是演唱會場景哦!」
「真的假的!?難道是開場的演唱會嗎!?……啥啊那是」
「所以說是演唱會場景喲」
「這不是路人觀眾的鏡頭嗎!」
「演唱會就是演唱會!這場比賽。是我的勝利呢!」
「但我這個可以當成梗,所以是我贏了」
「意思是說我可以用這個梗捉弄你一輩子?」
「那就有點討厭了……」
“既然如此就是我的勝利呢”,柚花不肯讓步。
真是個不服輸的女人啊。嘛,正因如此和她玩對戰游戲總會白熱化。不許我贏了就跑,總是反復發起挑戰。和技術不斷進步的柚花玩游戲,總是能開心到忘了時間。
「行吧,那就算你贏好了」
「真是意外呢。你居然坦率地認輸了。……該不會是背後有什麼花招吧」
「沒有啊。只是采取成熟的對應罷了。你就盡管看著路人大叔的臉笑去吧」
「你真的很擅長說多余的話呢」
說罷,柚花站了起來。我也起身。
關系好的時候會一直聊感想聊到天黑,但現在我們單純只是熟人而已。拜拜,嗯。交換了簡短的話語之後,我們分道揚鑣——
「我就知道你會來」
「我就知道你會在」
在附近的漢堡店吃了午飯之後,為了從第一集開始看君歌,我來到出租錄像帶的店,在動畫專櫃和柚花狹路相逢了。
大概是剛剛才來吧,她的籃子也是空的。應該是因為這家店很大,所以不知道要找的動畫在哪里吧。
「你來租君歌?」
「當然。周末我要一口氣看到第二季」
「你對君歌的愛就只有這種程度嗎。如果是我的話就不睡覺通宵看了」
「你才是對君歌的愛太弱了吧。要好好睡一覺,頭腦清醒才能徹底享受君歌吧」
「是你太弱了呢。我可是喜歡到一看君歌困意就飛到九霄雲外了呢」
「但是我有很多周邊」
「又在秀優越了呢……!」
「是你先說我的愛很弱吧。要是你的愛真有那麼強,應該馬上就能找到君歌的dvd吧」
「我才剛到店啦!我會比你先找到,證明我的愛有多強!」
「這是我的台詞!」
我們同時開始行動。各自巡視書架,最後在牆角的書架前狹路相逢。
「找到了!」「找到了呢!」
同時發現了君歌。每卷都只剩下一份了——!
同時伸出手去,柚花那邊離第一卷比較近。雖然被她搶走了第一卷,但是第二卷由我確保了。
「等一下!還給我啦!」
「又不是你的!」
「沒有那個的話就看不了第三話和第四話了!因為第二話是米內和蒂芙妮加深友情的重要一話!」
「你才是把第一卷給我啦!沒那個的話就看不到最初的演唱會了吧!」
話雖如此,我也知道她並不是會在這里坦率讓步的女人。為了交涉能夠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推進,我們慌慌張張地狂拿dvd。
「等一下!別拿第六卷啦!沒有那個的話第一季不就沒法結束了嗎!」
「你才是獨佔了第一卷吧!沒那個的話第一季和第二季都沒有開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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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吧!」
「既然如此第一季就全都給我吧!作為回報我會把第二季讓給你!」
「第一季給我看吧!第二季讓給你!」
雖然這麼說了,但是我就知道交涉不會成立。所以想說互相交換湊齊整季來看。
雖然在此收場的辦法——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法,我早就意識到了。但是,就算意識到了,還是難以啟齒。
柚花大概也注意到了吧,她露出了想說什麼的表情。但或許也是對說出口有所抵抗,所以什麼也沒說。
「我有個提議」「我有個提議呢」
結果,打破僵局也是同時。
「……一起看、吧?」
「嗯。只能這麼做了。問題是在哪里看……」
「當然是我家吧」
「為什麼?」
「因為我房間的電視比你房間的要大呢」
我不知道這個時代柚花的房間是怎樣,當然也不知道她家電視的尺寸。
要是能在大屏幕上看的話,我倒也不反對去柚花的房間看……
「沒問題嗎。帶我進房間」
「沒問題喲。作為回報,你要付買點心的錢」
肚子餓的時候吃的點心由我請客,作為租金的一半。
雖然我想避免增加支出……但是大屏幕很有吸引力,而且如果把柚花帶到家人面前會被調戲,所以我答應了她的提案。
柚花的家是帶自動鎖的公寓。
房租相當于我兩年的壓歲錢。雖然對子女一個人住來說很昂貴,但對獨居女生來說多花點錢比較好——從中能窺見那樣的父母心。
柚花的老家是超鄉下。沒有高中的選項,趁中學畢業的機會出來讀了。當時她家好像產生了相當大的爭執,但最後還是支援了柚花的生活,我想她的父親是位好爸爸。
坐上電梯,來到五樓,走向拐角處的房間。在裝修精美的走廊里走著,進了客廳。對單人坐來說算大的沙發上擺著那只喵斯塔。看來那就是她平常抱著它看電視的位置。
一想到前妻很珍惜我送的禮物,就有種不可思議的心情。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會覺得有點惡心……但是我和柚花的關系,已經修復到能像這樣去對方家里玩的地步了。雖然感覺很害羞,但沒有人會討厭自己的禮物被人重視的感覺。
柚花把喵斯塔往地毯上一丟,對我說「稍等一下,我去拿杯子來」。
我把便利店的袋子在茶幾上放下,席地而坐。雖然鋪了地毯,但長時間坐著好像還是會有點痛。能順便幫我拿個坐墊嗎。
「干嘛坐在地上啦」
「不然要我站著看嗎?」
「怎麼可能。不是有沙發嗎」
「這沙發是一個人坐的吧」
「兩個人坐也可以哦」
我和柚花都算比較瘦的,兩個人應該也能坐……
「我坐在邊上,你不會覺得討厭嘛」
「你坐在地上的話會在我的視野里冒出來吧。好不容易能看君歌,要是混進了你的腦袋就太出戲了」
貌似是把跟我一起坐和《君歌》擺在天平兩端比較後的結果。
竟然寧肯選擇和前夫一起坐……願意做到這種地步,這家伙也太喜歡君歌了吧。
對我來說坐在地板上也很不舒服,還是坐沙發上去吧。
我在沙發上坐下後,柚花設置好dvd也坐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前些天打相合傘形成了抗性,我竟然沒有產生討厭的感覺。當然,心還是靜不下來。嘛,開始看君歌的話就不會在意了吧。
我從便利店的袋子里取出果汁和點心。
「到現在了,你選的還都是下酒菜啊」
「是按照以前的習慣選的啦。你不也喜歡嗎,柿種和牛肉干」
(譯注︰柿з 是日本的一種炒制面點,大小類似花生米,因為形狀類似柿子的種子,所以叫做柿種。順便提醒一下點心是柚花選的。)
「喜歡是喜歡,但這種搭配讓人好想喝啤酒啊」
「你還真是急著想長大呢。嘛,你還是少喝點酒比較好吧。酒品糟糕的家伙」
「沒那麼糟吧」
「糟透了啊。你不記得寫完畢業論文之後去喝酒慶祝時候的事情了嗎?」
「……從第三家店開始就沒有記憶了」
「對吧。那個時候你可是爛醉如泥,開始到處騷擾了哦?」
「我……騷擾?」
「在完全醉倒之前一直在騷擾我呢!『喂柚花,這里有絕世的美女哦——!』啊『完全是我的菜』啊『結婚不可避』等等等等!」
「不是騷擾而是在秀恩愛吧!」
「因為秀得太大聲了所以感覺很羞恥!」
「要這麼說的話你不是也做過類似的事嗎!大四去賞花的時候!」
「……不記得了呢」
「對吧!那時候真是很辛苦啊!你醉得不成人形說著『要航平親親才能起來』啊『不準看櫻花要看著我!』啊『我不想找工作了!我要在航平家永久就職!』什麼的!」
「我、我才沒說過那種話呢!不要捏造!」
「不是捏造!你以為我們親了幾次啊!」
「幾次啊!」
「五十次以上啊!」
「難怪第二天覺得嘴唇火辣辣的!原來是你干的好事!」
「嚴格來說是你干的吧!話說什麼時候開始看動畫啊!」
「不是因為你說想喝啤酒的嗎!不用你說我也會看!」
柚花操作著遙控器,君歌鑒賞會開幕了。
因為剛吵了一架,一開始集中不了精神,但我們漸漸沉浸在了君歌的世界里。最初的演唱會和友情回結束後,嚴肅回繼續。結束了神回,又突入日常回。
差不多該吃晚飯了。因為劇情正好告一段落,今天就先回去吧。
砰咚。
柚花歪倒在了我的肩上。傳出平穩的呼吸聲。
喂,你對君歌的愛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一看困意就會飛到九霄雲外嗎。
真是的,這家伙也有著像這樣的地方呢。明明是自己要求深夜兜風約會卻在半途中就睡著了……因為這是她在我身邊感到安心的證據,倒是沒有討厭的心情。
如果換成前幾天的我,一定會「別開玩笑了」吼她起來。但是看到她睡得正香的樣子,卻怎麼也興不起怒氣。
我切換到新聞節目,調低音量。
時間緩緩流過,睡意漸漸涌起……
「……對不起、航平……對不起」
听到那幾乎微不可聞的細聲,困意突然蕩然無存。
難道是做了夫妻吵架的夢嗎。柚花嘴里說著謝罪的話,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現在正在對什麼事情道歉,只有柚花自己才知道。
也許是在為擅自吃了冰箱里冷藏的布丁而道歉,也許是在為覆蓋了我的存檔數據而道歉。也許,是在為夫妻吵架的事情而道歉。
要是那樣,我也有話要說。
「……已經沒關系了。我也是,對不起啊」
走到離婚的地步,不能說全部都是我的原因。
但是,也不能把一切都推給柚花。
雖然讓柚花不舒服的地方我不是全都有頭緒,就像這家伙說的那樣,可能是我在無意間讓她感到被秀優越了。因為我入宅的歷史比較久,經常告訴她不知道的御宅知識,可能我在不知不覺間驕傲了。
說不能說的話,做讓人煩躁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
柚花也是如此。這家伙也有嘲弄人的壞習慣,經常說多余的話。
離婚的原因雙方都有。
我們彼此都有不好的地方。
既然柚花道歉了,那我也要道歉。過去就像流走的水。水流走了,我想重新開始加深關系。
這次不是作為夫妻,也不是作為戀人,而是作為朋友。
雖然夫妻生活以失敗告終,但我們是最棒的朋友——在一起時會感到心情舒暢,這樣的關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
我從夢中醒來,窗外一片黑暗。
正呆呆地望著廣告的航平,看向這邊。
「終于起來了嗎」
「……現在幾點了?」
「差不多22點了吧」
「睡、睡了那麼久嗎?明明叫我起來就好了……」
「叫不起來呀。因為你睡得很香」
航平偶爾就會這樣。深夜讓他帶我去兜風約會的時候,為了不吵醒睡著的我,也會把汽車電台關掉。
是你叫我出來的吧,明明可以這樣抱怨,卻總是溫柔地照顧我的心情。
關系不好的時候覺得他是個只考慮自己的男人,但是航平也有好的地方。
「君歌看到哪里了?」
「看到了第一季第八話」
「我睡著之後一直在看電視?」
「因為約好了一起看吧。又不能把你叫起來」
「那樣的話,放著我自己回去不就好了」
「我沒有鑰匙。開了門就關不回去了吧」
「沒關系啊。樓下有自動鎖」
「所以說,絕對會不安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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