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歷779年。
暮春。
姜國公主姜嫵嫁與東周太子姬長風,景公撫城樓大嘆吾愛失矣。
侍女菽兒,陪嫁東周。
馬車離巍峨的城池越來越遠,少女的抽泣聲還未停,甦越絞了潤濕的帕子為公主拭去眼淚。
骨碌碌的車輪聲像是一首離鄉的歌謠,一路向北灑落。
可能古姜國國公最寵愛的少女此刻才明白,什麼叫遠嫁他鄉。
“菽兒,我們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是嗎?”
姜嫵紅著眼眶望著前方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的道路。
“……是的,公主。”
一為遠嫁,二為和親。
古時的貴族女子遠嫁他國,除非極端情況下的有失貞德被婆家遣回娘家,否則一輩子都再難回到故土。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實在太過尋常。
“菽兒,我的心里好難過。父王和他,我終究還是選了他。父王,我再也見不到父王了……”
姜嫵揪緊了胸口衣裳,握住了甦越的手,水霧朦朧的一對杏眼中淌出兩串滾圓淚珠又濕了衣襟。
“公主,菽兒會陪著你的,會一直陪著你的。”
小侍女一貫溫柔地哄著。
“菽兒,我只有你了。”
盛裝的少女含淚,陪嫁車馬金鈴鐺鐺,小侍女垂斂了眉目,深藏一聲嘆息。
姜景公深重的寵愛自然無假,但甦越所知道的東西更真。西周稱雄,伐而攻晉,再攻東周。唇亡齒寒,諸夏惶恐,姜國與東周聯為姻親,已是必然,那東周太子所求的也並非只是一位公主,還有利器與強兵。這亂世之中的愛情,並不純粹,那雲夢之泮的歌謠,也未知幾分真心。而漫漫一條長路,一個女子所付出的,卻從一開始就已是一生。
馬蹄聲噠噠,從白天走到黑夜,從日落走到日升,從雲夢大澤的江畔走到一望無際的平原,再從細雨連綿的村落走到荒無人煙的丘山。一路北上,再未回頭。
直到抵達那座東周前來迎親的車馬所駐扎的潁水城。
甦越卷上窗簾向外望去,目光所及,四處荒涼,戰爭的爬犁已將這邊陲重城之外犁得寸草不生。
不僅道路兩旁的農田盡毀,道路上也沒有行人。
這是她早已知曉的情況,只是不知為何,一種隱約不好的預感卻一直在她心頭翻涌。
突然,車輪聲停了。
馬車外嘈雜聲漸起,甦越一把撩起車簾,西風卷嘯而過。
甦越看著眼前城門大開的一座空城,一顆心直直墜了下去。
夏歷779年。
東周國與西周戰于潁水,太子長風亡而戰敗,失城十座,敗退中原。
“劇情線劇變提醒!劇情線劇變提醒!劇情線劇變提醒!”
劇情線變動幾乎要在甦越腦海中扯起刺耳的警鳴聲。藍色的數據流在她眼前瘋狂刷新。
地面嗡鳴著震動,馬蹄聲如轟雷震耳欲聾。西風中滲著濃得讓人窒息的血腥氣。
黑壓壓一片烏雲從西山上籠罩而下,像是一座大山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