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拘謹,坐吧,已經不是尚書大人了,行大事者不拘小節。”
盧植卻顯得灑脫平靜,此次被陷入獄,又逢機脫難,卻沒等到皇帝的撥亂扶正,一是對朝政的失望和無力,二是開始放浪形骸肆無忌憚,听到左豐未受責罰便沒去面見皇上直接回家了。人生短短幾十載,修身治國平天下,他幾乎都經歷了一通,余下的歲月當去立言傳世了。
“那小生便叨擾了——”說罷,皇甫彪見面前的碗筷是新的,原來是給他添了餐具,盤腿坐下,吃起粥來,又把腰間的葫蘆解下,放在桌上。
“小將軍要飲酒,盛些肉脯來。”
自有下人把酒盅、肉鋪、果品端了上來,皇甫彪慌忙起身半蹲,把葫蘆嘴拔開,替盧植斟起酒來。頓時一股清香在室內蔓延開來,渾厚的酒香透著百果的清香,讓人忍不住嘗一下這沁人心脾的瓊漿。
“這是什麼酒?”
這下皇甫彪臉紅了,摸摸鼻子,扭扭捏捏地說︰“猴酒。”
“猴子釀的酒?!”
“是的,尚書大人博聞廣知,小將佩服。”
盧植雖然以儒將著稱,但是也有年少輕狂的時候,那時候也曾鮮衣怒馬,陌上逐兔,夜里喜讀鬼怪奇談,猴酒自然有俠客談及,只不過後來幡然醒悟,業精于勤荒于嬉,便安心讀書,終成大儒。
“倒是稀罕物,來,當飲一杯!”
“小生敬大人一杯!”
言罷舉杯,一飲而盡,吃肉喝粥不提。
“義父言,尚書大人是當朝第一儒將,此次聖上封我為先鋒大將,策應董卓攻破廣宗黑山賊寇,但小生初掌軍旅,多有生疏,故而想求教大人一些事情以助北上。”
酒過三巡,皇甫彪忙轉回主旨,道明來意。
“听聞你陣斬波才,一兵一卒未損,也是一員勇將,”盧植喜歡眼前這個小家伙,稚氣未脫,卻意氣風發,遠勝同齡人的浮躁,尊長穩重,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純樸卻不失儒雅之風,“此去河北,你欲如何建功?”
“擒賊擒王,招撫余眾。”
皇甫彪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不想屠殺手無寸鐵的災民,殺災民邀功的事,他內心深處是抗拒的,但是他也知道,沒有糧食,災民與野獸無異,也許死是幫他們解脫。
“張角已死,余不足畏,但招撫要有錢糧,此事難辦——”盧植其實按兵不動,步步為營,將幾十萬黑山軍緊緊逼在廣宗,就是希望他們內耗,期待這個旱災過去,保存一些生力,人口永遠是實力的保障。
“錢糧一事,小將無能為力,此次北上,一是求尚書大人指點行軍路線,二是想借大人一封書信,前去董卓那里討回禁軍殘部。”
皇甫彪自己規劃了行軍路線,從白馬登陸,輕騎穿插,先去探明敵情,留步軍修建箭樓,沿途增設馬邑,以策應曹操進軍。但是據傳董卓黑山慘敗並未傷及西涼軍根骨,反而是盧植帶去的三萬弓弩軍被損耗殆盡,他總覺得這是一個陰謀,似乎是借他人之手清楚異己的手法,故而想利用盧植探听一些舊部的消息,也收攬一些可用之人,尤其是熟悉敵情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