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可以嘗試聯合欺騙她的。”二號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猶豫。
“說說看吧。”
“根據我們心理學家的分析，你們二人的感情已經達到了馬斯洛需要層次理論中愛與歸屬感的最高層次，在這種基礎上，片面的欺騙自然很難起到作用。”
張有志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于是主動補充︰
“我當然知道，我一直認為我們兩個人心有靈犀，遇到一些什麼事情的時候彼此都能感受到，我剛拿到報告結果的時候，她那邊就把電話打過來了。要不是我狀態調整的及時，她怕是就會懷疑些什麼。”
二號的聲音繼續從手機傳來。
“是的，欺騙她很難，但是植入潛意識卻十分容易的，是這樣的，張先生。
在昨天，我們公司進行例會總結時，本公司的心理專家和催眠師們聯合提交了一份關于潛意識催眠的的報告。
報告指出，可以嘗試通過對您的女朋友進行偽造記憶以及植入潛意識的操作，有可能使得她在日常生活中忽略掉您已經死亡的事實，從而避免內心痛苦。
並且也可以減少對過去與您在一起衍生的回憶和聯想。”
張有志覺得這個提案有點東西。
“催眠啊……你們公司能人挺多的，這個方案很好，我覺得可以施行，這個催眠療法配合戀愛專家線，應該挺不錯的。”張有志笑了兩聲，听不出感情。
“您要是這麼認為那就太好了。這是本公司首次嘗試在客戶身上實踐催眠療法，因此需要得到您的授權。”
“是不是有風險？”
“風險主要來自于您的女友突破了我們催眠師和心理學家為她設立的心靈迷霧……也就是說，除非您的女友完成了對催眠的溯源，恢復了全部的記憶…”
“我明白了，你們的催眠給她糊了一個紙窗戶是吧，捅破就完蛋。”張有志嘆息一聲。
“是這樣的，因此這個事情需要您的配合，以及她父親的配合，需要在後續進行一些操作，盡可能減少紙窗戶被捅破的可能——我們的催眠師會盡可能加固這個紙窗戶的。”
“比如？”
“我們需要在您還活著的這段時間，盡可能的清理掉你們二人共同生活的記憶場景，避免觸景追憶，刪除她手機內的合照等等，具體操作要看您自己。”
“我明白了，謝謝。”
“嗯，職責所在。”
張有志看了看零錢余額里的七千多塊錢，想了想，提了6000到銀行卡里，然後也打開京東，購置了一款她一直想要的中高檔手機。
騙刪照片什麼的不現實，不如在關鍵時刻誘使她換掉手機，舊手機順手藏起來，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
倆人在一起的回憶主要存在于沂蒙租的房子，還有一起讀的大學，只要避免李兜魚前往這兩個地區就沒問題了。
這樣的話，自己在她記憶中存在的痕跡基本就消失了。
0。
天，假設最後一天不用吃東西，那就是每天花100塊錢。
這樣的話，住宿也是個問題，看來張有志要準備流浪了。
這趟從隴南站出發的列車自然不是去找什麼所謂的身患絕癥高中同學，聊天記錄什麼都是白事公司提前偽造的，為的是協助張有志提前離開。
購票的時候，張有志隨手選擇了一個最遠的地方，一個從未听說過的小城市。
…
下午四點半。
下了高鐵後，張有志站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里面，車站不在市區里面，這里是郊區。
“誒，小兄弟，市區走不走？”一個司機遠遠向張有志招手。
張有志搖了搖頭，車站附近的司機太黑，他只有一千二百塊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一個住的地方。
背了個書包的張有志，靠著經常出遠門的經驗，成功在車站附近找到了一個公交站牌。
坐在公交車上的張有志，開始思索自己最後的歸宿。
首先，自己要找到地方，必須能保證自己前十天的生存。吃飯，飲水，住宿一個也不能少。
最後的一段日子了，要活的有質量一點。
其次，在張有志的計劃中，生命的最後三天，他會靠著那兩顆藥丸硬生生挺著，確保自己有能力自理，然後用最後時間來到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整理遺容遺表有尊嚴的靜靜走。
以確保自己的死亡不會驚擾到任何人。
萬一死大馬路上可就不禮貌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嗎啡扎多了的原因，張有志覺得自己渾身有些亢奮。
他已經關閉了手機衛星定位，但是還保持著互聯網連接，用于在最後時刻給必要的人聯系。
這里無論是距離隴南還是距離沂蒙都是足夠遠的地方，從氣候上感覺，這里應該是大北方，比隴南和沂蒙都更冷一些。
傍晚六點。
已經到了市區里面了。
值得一提的是，公交車上的張有志，是坐在橘色椅子上面的，這個椅子是老弱病殘孕幼專座。
車里很擁擠，一站過後又上來幾個人，其中包括一個老頭子。
“誒，年輕人，我能借下座嗎，我腿腳不太好。”
沒有咄咄逼人，老人的聲音很溫和，就只是彎著腰朝張有志稍微詢問了一下子。
有點坡腳，看起來確實腿腳不好。
看見那一車廂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張有志覺得自己這個25歲的年輕人應該做個榜樣。
張有志撐著把手站了起來。
可能是太用力，也可能是肺馬上就炸了。
總之就是在忽然大口大口的吐血。
又將老人的白胡子染成斑點似的猩紅。
隨後鮮血跟噴泉似的從喉嚨涌出，張有志提前準備好的衛生紙根本擦不過來，幾乎瞬間就被浸透了。
公交車內，注意到這片動靜的人們，安靜了瞬間，隨後爆發騷亂。
這不怪張有志，嗎啡只能隔絕痛苦，但無法緩解病灶，自己的肺現在估計已經成為血肺了，沒有水腫就謝天謝地了，咳點血算什麼，沒吐出來內髒碎塊就行。
天的壽命余額只是理論，事實上張有志隨時都可能死掉。
可公交車其他人不知道啊，也沒那麼想過啊。
老爺子的表情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嚇暈過去。
車里的小學生們先是安靜了一瞬間，又此起彼伏的驚叫了起來，甚至還有被嚇哭的孩子。
滿口鮮血的張有志對老人咧著嘴歉意一笑，又拿出幫李兜魚代課的經驗，對著小學生們威嚴的喊了兩句不許吵，勉強鎮住了他們。
然後又是噴了幾口血。
那個血啊，跟決堤的湖泊似的，炸了開來，崩的衣服上，鞋子上，車里，到處都是，宛如廚房沒及時蓋好蓋子的油鍋。
老人顫顫巍巍的人都傻了。
車里的其他人也傻了。
正巧司機注意到車廂的動靜，趕忙停車。
張有志才勉強站起來，還沒站穩，在慣性作用下直接摔在了車里，徹底躺在了自己營造的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