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後, 他們就開始按照任務繼續奔去下一家任務目標。
依然是一人負責動手一人負責其他工作,從昨天到今天,這種配合也變得更加默契了。
在處理完死亡名單上剩下的最後一人後, 兩人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就又被布置了新的任務。
于是, 幾乎沒什麼機會歇腳的二人後腳就上了往意大利的飛機,此時, 距離他們吃完早上那半個飯團還不到十個小時。
……從這一點上來說, 組織的工作強度並不太具有人性化特色。
可見不管在哪個行業, 最後都會變成能者多勞。
等他們上了飛機後,連軸轉的工作終于在這里稍微有了些喘息時間。
輿水憐偷瞄了一眼坐在窗邊的降谷零,那天回去後降谷零也沒有追究他抽煙的事,這讓輿水憐有點意外。
他過意不去, 還是主動朝著對方說︰“我錯了。”
降谷零那雙藍眸略微睜大,最後用指關節敲了敲他的額頭, 笑著說︰“泰斯卡,你在為什麼而道歉?”
輿水憐摸了摸額頭, 小心道︰“我不該抽煙?”
降谷零像個老師,循循善誘, “為什麼不該抽煙?”
輿水憐開啟了思考模式, 說道︰“因為這麼做是不對的……吧?”
降谷零好笑道︰“哪里不對?”
“……”輿水憐沉默半晌,說道︰“我不知道, 我只是感覺你看到我抽煙不太開心,也許這是錯的。”
降谷零對這個答案在意料之中,或者說他就是猜到了輿水憐會這麼回答, 所以才想和他把其中的緣由掰碎了解釋。
“泰斯卡, 我們是平等的關系。”他說, “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抽不抽煙是你的個人選擇,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見。”
輿水憐“哦”了一聲,問道︰“可是你生氣了吧?”
“……準確的說,我生氣的原因並不是這個。”
降谷零說︰“比起遇到問題後一個人抽煙,將心事藏起來,我更希望你能主動將困擾你的事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另外,考慮到健康問題,我非常不建議你抽煙。”
只要是人,都是時時刻刻承受著情緒、承受著各種壓力的。
泰斯卡對于緩解內心的壓力這件事顯得很青澀。
在降谷零看來,他抽煙的行為完全就是在“模仿”,模仿他身邊那些已經成熟的人。
比起將情緒收斂後一個人咽下,更重要的是學著坦誠的面對自己的心情,以及讓泰斯卡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
果然,輿水憐听完他的話,撐著下巴反問道︰“這樣……不會很麻煩你嗎?”
降谷零隨口就來,“朋友之間這麼做很正常吧?”
觸發了關鍵詞,輿水憐雙目微睜,喃喃道︰“……朋友?”
降谷零用反問句堵住泰斯卡的嘴,“——難道我們不是嗎?”
輿水憐︰“!”
他第一反應是——原來當時系統給他裝上的好感度模塊並沒有錯?
波本……不,是降谷零真的有想要和他變得更親密的打算?
他那寫在臉上的震驚讓降谷零也得到了滿足,他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輿水憐立刻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我願意。“他就像怕對方反悔一樣。
但是幾秒之後,輿水憐擔憂起來︰“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其實維持之前的關系就很好……”
再怎麼說他們兩的身份也差太大了,實在不是能用朋友這個詞來描述的關系。
泰斯卡和波本可以是共犯,可以是朋友,因為這兩個身份都來自純黑的一方,他們的出身足夠般配。
可輿水憐和降谷零呢?
說到底,降谷零口中的“朋友”,指的是哪個身份和哪個身份……
是降谷零和他做朋友嗎?還是安室透、還是波本?
不同的身份,分量是不一樣的。
他所能踏入對方世界的安全距離也是不同的。
他不想因為自己搞錯了情況,而冒犯到對方,這讓輿水憐一下子感覺有些混亂。
降谷零看到他困擾的樣子,說道︰“也許我該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嗎?雖然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嗯……把手給我。”
輿水憐不明所以地將手伸出去,降谷零托著他的手,在上面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降谷零。
零rei)……輿水憐在心里默念道。
幾秒後,他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反手抓住降谷零的手。
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準確的說,是他真正的名字——輿水憐。
這是泰斯卡真正的名字嗎……?
“憐……嗎?”降谷零說,“好像憐本來就有rei和ren兩種讀法。”
他說︰“和我的名字很像啊,如果不注音的話,也許會被當成同一個讀音呢。”
他們擁有相似的名字、一樣的發色和瞳色,卻走在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上。
希望終有一天,他們會在同一側相聚。
降谷零這麼期望著。
=
“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降谷零提議道。
輿水憐吸了吸鼻子,“……那我稍微睡一會兒。”
他這兩天都睡得不安穩,睡眠質量奇差無比,要是繼續這個狀態去往意大利,再加上和時差做斗爭,他的狀態就會很差。
當身體的疲憊積累到能夠影響行動的程度,對一個靠體力和武力為生的人是很不妙的。
泰斯卡很快就閉上了眼楮。
他坐在靠里側的位置,暖色的燈光能正好落在他肩頭,纏著他的金發。
光芒鍍了一層在他的睫毛上,縴長的睫毛伴隨著他的呼吸翕動。
這毫無防備的睡姿就等同于直接宣告了對降谷零的信任。
後者盯著少年看了幾秒,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些失禮,才緩緩移開視線。
安穩的休息時間沒有多久,因為組織那邊的情報已經傳過來了。
降谷零對于打擾輿水憐睡眠這件事很抱歉,後者卻不這麼想。
“現在你比我更辛苦。”輿水憐說,“你一直沒怎麼休息吧?”
降谷零︰“還好,多少也有點習慣了……”
輿水憐覺得人是不可能習慣疲勞的,但降谷零背負的工作太多,就算讓他去休息,他大概也不會听。
他給出了邏輯滿分的答案,說道︰“那我們盡快解決工作,你就有休息時間了。”
降谷零笑了笑,開始給輿水憐說這次的工作內容。
“我們可能要先去羅馬,組織的一個據點出了點小狀況。”
降谷零靠在椅背上,看著組織傳來的消息,“中介人忽然反水了。”
“……我們要去解決掉那個中介人?”輿水憐用自己的思路得出結論,困惑極了。
……這種事據點的人自己也能辦到吧?
接著,輿水憐感覺自己恍然大悟︰“這個是不是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降谷零︰“?”
輿水憐︰“……與其浪費錢在道上找殺手,還不如組織成員當做任務內部消化?”
降谷零︰“……”到底是怎麼想到這個份上的。
他下意識環視四周,還好他們的交談一直都是壓低音量的,沒有引起人注意。
“不是。”降谷零將話題重新扯回正軌。
資料基本上已經都到他手里了,更詳細的還要去和組織的人接頭之後才能知道。
他將已知的情報整理了一下,概括出來重要內容給泰斯卡解釋︰“組織在羅馬的意大利的生意有不少都是由那位中介人牽頭的,在意大利的黑手黨組織里,一個地位高、信譽高的中介人才是你和他們進行交易的敲門磚,你沒法直接越過中介人和當地的黑.手.黨進行交易,除非……後台夠硬。”
“原本和組織合作的中介人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忽然反水,還壓了組織一批貨。羅馬據點的負責人預計劃這幾日在找那位中介人談談,如果實在談不妥……至少要想辦法把積壓的那批貨弄回來。”
輿水憐覺得這不是組織的一貫作風,他好奇道︰“不是讓我們去解決掉中介人?”
“意大利這邊的規矩不一樣,一旦對中介人出手,以後就會進入整個行業的黑名單,不會有‘正規’的黑手黨願意和你們打交道,只能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幫派交易。組織是不願意放棄這片市場的。”
“難怪優先選擇了‘談判’……”輿水憐自言自語道。
話是這麼說,但是談何容易。
降谷零嘆了口氣,這可真是個不好辦的工作。
既然中介人有膽子壓下貨,要麼是找了非常靠譜的靠山,要麼是有必須得罪人的理由,不管是哪一點,都不是他們去談判就能解決的。
“……被壓下的那些都是新貨,本是打算通過中介人的關系網散布出去,給羅馬據點一個好兆頭。現在貨一直被壓著,可能錯過了最好的流入市場的時間,收益會大打折扣,組織不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
“那些貨是什麼?”輿水憐蹙起眉頭,他用唇語說道︰“……是毒.品嗎?”
“不算是。”降谷零搖了搖頭,“更像是興奮劑一類的東西,也是實驗的副產物,在發現商機後組織就投入了生產。對了,同期還有另一批情況特殊的實驗品,我們這次的第二個任務就是要將樣品回收。”
輿水憐︰“可是按照常識來說……朗姆現在對我們解除懷疑了嗎?”
他不怕我們就這麼跑了?
降谷零嘆了口氣,“實驗樣品回收後,我們還要去那不勒斯和其他成員匯合。下了飛機後,這邊據點的成員也會來給我們引路。”
說是引路,其實也是定時向上頭匯報,一旦中間有無法解釋的空白時間,就會招致懷疑。
更何況他們現在除了些隨身物品外,其他的東西全都沒法帶上飛機。
尤其是在這個混亂的里世界里賴以生存的武器,全都要靠新據點那邊提供,否則他們就算真的逃跑,想靠身上那點紙幣在意大利開啟一場逃亡之旅也是地獄難度。
“……總之,這趟意大利之旅注定不是坦途。”
半晌,男人以總結式的口吻下了定論。
“我們都小心一些。”
輿水憐自然是說︰“好。”
他想起降谷零在組織里的人設,其實並不是以武力見長的,更像是一個努力往六邊形戰士發展、但目前最突出的依然是情報能力的人設,而且他的溝通能力和談判能力也相當不俗。
這種人才,在組織的晉升是非常快的。
降谷零的武力值不算差,可是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他的戰斗方式不是沖著殺人去的。
尤其是在體術上,假使在一個極端的、必須要拳拳到肉、不能使用熱武器的環境中進行生死局,這一點就會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降谷零自己應該也很清楚這點,所以很少在組織成員面前暴露自己的體術能力,最多是用來體術來輔助,進行一些以“制服”為目的的動作,最後再用熱武器決勝負。
很多時候,他承擔的都不是那個“負責動手”的角色。
但是泰斯卡不一樣,比起“制服目標”這種方式,他更擅長直接“解決掉目標”。
在意大利,尤其是魚龍混雜的環境中,還是泰斯卡的方式更加暴力有效。
在如何最快讓敵人喪失攻擊能力這件事上,他是不會猶豫的。
他不會有這種心理負擔。
“……零。”
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降谷零看向身旁正直勾勾盯著他的少年,問道︰“怎麼了?”
輿水憐說,“……到意大利後,不要離我太遠。”
“——請一直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