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接觸雪盲癥的羽林軍官兵,對此顯得有些慌亂。
“在雪原上視物,不可瞪眼直視,最好遮住眼楮,只露一些縫隙即刻。”孫義提醒道。
染上這個病癥的,都是羽林軍的人。
該營的將官,便將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大將軍……”林北有些尷尬,他意識到是自己疏忽了。
方覺嘆道︰“我也大意了,忘記了你們是從京城來的。”
“大將軍……”
方覺又看向三位主將︰
“昨夜可有人出現其他異樣?”
“沒有。”
“沒有人私藏寒州城內的物件吧?”方覺又問。
“回大將軍,軍令如山,自然無人敢違抗。”魏然道。
點了點頭,方覺倒也不是特別擔憂,這是冬季,就算是投毒或是制造瘟疫,也不利于傳播與發病。
或許寒州城只是因為守軍怯戰,棄城而逃了。
就在這時,方才稟報的軍醫又開口道︰
“稟大將軍,我等在井水中發現不潔之物,河水雖然凍住,但也發現有尸首泡在河里。”
“真想投毒啊?”孫義驚道。
方覺點點頭︰“寒州自知守不住,不願無端犧牲,投毒不過順手而為。”
寒州的守軍雖然在水中下藥,卻也只是戰略手段,沒想真的能成功毒倒整個大軍。
畢竟軍醫的存在,就是為了防備這種事情的。
“既然寒州沒有伏兵,那麼我們是否要繼續北上?”眾人問道。
歇息一夜,將士們精神恢復,這幾日也沒有大戰,卯足的力氣沒處使啊。
這一路來,原以為會遭受北涼軍奮力抵抗,可卻沒料到羅陽似乎真的不在乎。
“再往前,我們的糧道太長,一旦中途被截斷補給,那麼我們就很為難了。”方覺皺眉道。
“怕什麼,我軍已經讓寒州守軍喪逃,他們還敢回擊?”孫義笑道。
魏然淡淡道︰“孫兄如何篤定,這寒州守軍朝著北邊逃去了?若是他們藏在南邊某處,化整為零,就等著偷襲我們的糧道呢?”
“對,到時候凜州方向北涼軍壓來,我們就會被困在寒州之內。”林北也意識到這個危險。
“高明啊。”方覺感慨道。
寒州空城,一開始給方覺一種,對方在玩兒虛實交掩的心理戰。
但從現在看起來,這一手實在是高明。
不管對方是真的打算偷襲大軍後方糧道,還是真的落荒而逃,都給征討大軍留下懸疑難測的感覺。
誰敢賭?
“按照霜州守軍來看,寒州守軍應該有五千人往上,這群人卻突然全部消失,若真是化整為零尋找戰機……我們後方隨時可能被襲擊。”
“若這是羅陽的計策,故意讓寒州空虛,或是只有霜州才有大量守軍,讓我們自己戰戰兢兢地猜測,浪費大量時間與戰機……”
“那可是羅陽啊,不能小看。”
“是啊……”
將官都在議論,對此各抒己見,但都不太樂觀。
因為從羅陽的角度去想,就算是方覺,也很難猜測這是留了一手,還是故布疑陣。
寒州空懸,難道真的是沒兵力嗎?
方覺卻不能賭。
因為羅陽堅壁清野了,沒有一點糧食留下,留下的糧食也要擔心是不是安全。
所以以戰養戰不可能,若是遇到大量敵軍,就算有火器也很難取勝,人家可以避戰騷擾。
“是見好就收,還是要豪賭一場?”
方覺看著北邊,似乎听到這就是羅陽,想對自己說的話。
白送一州。
羅陽平日不敢這樣做,會有通敵之嫌,可他造反了,所以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不必在意謀略是否讓涼帝與北涼朝野不滿。
就算是方覺,也不能做出隨意舍棄一州之地的決定,這樣的戰法策略太荒唐了。
平白送出一州國土,絕對是會被定為叛國罪的。
“若羅陽真要設計我,凜州方向或許真會出現萬一鳴的大軍。”方覺皺起眉頭,他在思考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羅陽心中,自己到底重不重要。
很快得到答案——沒那麼重要!
羅陽那麼不講武德的人,若真的非要針對自己,那麼當初在雪谷關會首時,就一定會下手的。
“先不要前進。”方覺不是慫了。
但其他人覺得是,面色一個個怪異起來。
“等,等火槍局的人抵達,在此之前不能再前進了。”
方覺不在意這些看法,等火槍局的人都到了,有一營火器就算面對千軍萬馬,那也是絲毫不帶怵的。
“大將軍,若不盡早拿下凜州白龍大雪山,我們面對北涼就沒有天險,他們隨時可以騷擾。這得到的兩州之地,就沒有太大意義了。”孫義道。
方覺看出他是想要軍功。
霜州城的首功是火器營,寒州城沒有大功勞,一座空城平白撿來的,還付之一炬了。
凜州那邊,才是他們真正想要去的地方。
若是等火槍局到了,到時候首功又是火器營的,利州營或是涼州營,都只能跟著喝湯。
好不容易北征一趟,所有人都成了火槍局的陪襯,這讓眾人如何甘心。
“派一隊斥候,去凜州方向探查,再派一隊斥候朝著霜州方向探查。”方覺看著眾人。
“誰願領命?”
“我等願意!”眾人紛紛開口,恐于落後。
斥候的軍功,可不能算小,若是得到了重要情報,那是可以主導一場戰役的。
方覺點頭︰“從火器營帶幾件望遠鏡出去。”
“三營各派一個百戶營吧。”方覺道。
“再往西邊也派一隊。”
西邊,防備的自然是北涼附近州府的兵馬。
雖然有帝尊閣通信,但方覺還是更願意相信就近的斥候。
“是!”三位主將,各自派遣了一個百戶營,由自己親信帶領著出去巡曳。
然後大軍繼續停留駐地,生火造飯,好在冬天柴火不難找,許多枯朽的木頭散落林間。
北涼雖然苦寒,但並不是沒有植被,只是冬天看不到那些草植,大樹還是很挺立的。
大軍停留半日,方覺突然傳令︰
“火器營還沒到場,不過可以先演練一下戰陣。”
“戰陣?”眾人不解。
方覺道︰“以火器營為主,各營掠陣拱衛火器營,短兵相接後陣型調整,火器營退到幕後。”
“就這麼簡單?”眾人感到荒謬,這還不如那些最簡單的戰陣呢。
方覺淡淡道︰“大道至簡,就這麼簡單,留出火器營的空檔,各營先結陣演練吧。”
“……”幾位主將都十分無奈,大將軍這是來練槍的啊,根本沒打算讓三營的任何一營做主力。
等洗漱之後,方覺來到中軍,三營主將已經各自等在那里。
“大將軍,昨夜統算了一下,染上雪盲癥的共有十五人,有一百二十人有發病征兆,還好此事發現得早。”
軍醫來稟報了一下。
“散了吧,沒什麼大事。”方覺擺手。
今夜死了兩個士兵,但好在雪盲癥還沒大面積病發,從現在開始預防,大部分將士不會染上這個病。
各自回營歇息,一夜平穩渡過。
翌日大早,方覺起來命人打了一盆雪水,拿到營帳外篝火堆上燒熱,才拿來棉布洗臉。
軍中有這待遇,都算不錯了。
林北拱手︰“受教了。”
雪盲癥並不會真的瞎,治療得當是可以復明的,但若是短時間內反復發病,是有很大可能會真的瞎掉。
方覺道︰“都是羽林軍的兄弟?”
“是,涼州營與利州營的將士們,沒有人報這個病的相似病癥,應當是沒人發病。”軍醫答道。
然後引發了爭斗,那士兵傷了人,怕被處置便引刀自刎了。
方覺听了便嘆︰“是雪盲癥。”
起因是羽林軍的一個士兵,從白條開始就眼神恍惚,看不清楚東西。
入夜之後,發病更嚴重,突然就好像是瞎了一樣,當即就暴躁起來。
“正是。”魏然與孫義,也知道這個病狀。
在北邊駐守的涼州營,以及利州營的士兵,沒有人得這個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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