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從未听過的嬌軟語調,斷斷續續的飄了過來,中間好似還夾雜了哭泣聲。
單獨拿出來說怎麼都會覺得違和,如今放在更加違和的環境里,反倒覺得正巧合適。
老可汗沒見過大鄴的文人戲子,他也不屑了解那些東西,可如今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了不同的震撼。
跟草原上粗獷的強壯不一樣,是中原女子又嬌又軟又惹人憐愛的弱。
弱的讓人感覺好似不立即上去將這個美人摟在懷里,她就要香消玉殞了。
老可汗自己作為男人的征服欲保護欲,在這一刻都被這支舞蹈,被這個女人激發到了最大。
他一扯韁繩,縱馬向著至今依舊背對著自己的女人奔馳而去。
背後是臉色蒼白的拓跋于寒,還有正對著他微笑的拓跋朔。
看他的笑容,哪里有心愛女子被搶的憤懣。
反倒像是獵手看著網中獵物的笑容。
拓跋于寒之前就猜到了,可至此才確定,自己又輸了一籌。
怎麼會這樣,是拓跋朔早就知道他會如此算計,故意設下的局嗎?
林軒久那麼高傲的女子,竟然允許身邊放著如此低賤的舞女?
還是在她生產的危險關頭?
這根本不符合拓跋朔的認知啊!
他也在大鄴住過,不論是大鄴還是大同,舞女歌姬的地位都異常低下,只是區區男人的玩物。
而拓跋于寒認識中的林軒久,只是模樣嬌軟乖巧,實際上是個心硬手狠的。
她可以靠男人,但是她絕不只是靠男人。
按理說像她這樣獨立有要強的女子,是會看不起那些菟絲花的女人啊。
到底是哪里想岔了,還是自己謀算錯了?
拓跋于寒完全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就直接問了,“大哥,好風采,竟然早早的就藏了如此美人。”
拓跋朔失笑,“小弟,你一去大鄴,好的沒見你學,攪弄風雨這種陰詭手段,倒是學了不少。
只可惜,半吊子水平,還不如不學。
反倒是失去了你自己的本真優勢。”
只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大鄴跟大同的民風截然不同。
拓跋于寒看到了大鄴文人,殺人不見血,談笑間把局面玩弄在了掌心。
便一心想要模仿。
不得不說,小王子突然來上這麼一手,確實讓拓跋朔有點手忙腳亂。
但是也僅僅是手忙腳亂的程度。
沒有莊子上遞來這個金屋藏嬌的理由,拓跋朔也能給自己獨特的行為找出別的借口。
一個不大不小的過錯,既能夠讓他有瞞著父親兄弟的理由,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安全的將林軒久的行蹤掩飾好。
就像現在,喜歡個把女人,藏起來,听著比較窩囊沒志氣。
可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女人事兒嘛。
老可汗可能會因此生一時之氣,隨後也就氣過了,大王子畢竟是他兒子,沒有原則性錯誤,還不得繼續重用。
拓跋于寒看似以為自己拿捏到了陷害拓跋朔的要害,實際不然,留給拓跋朔反擊的余地依舊有很大。
加上由莊子這邊推出來的女人,似乎真的引動了老可汗的興趣。
這變相等于由拓跋于寒光明正大的塞了一個拓跋朔的探子進去。
如果老可汗玩兩天膩了就罷,若是這個舞女能抓住老可汗再為王帳生下新的小王子。
拓跋于寒閉了閉眼楮,不想再去想。
拓跋朔笑著看他偷雞不成蝕把米,率先向著自己的莊子走去。
早就憋了一肚子疑問的三王子立即追了上來,拓跋朔對著明面上效忠的三弟投去了安撫的眼神。
其他兄弟們也陸續的繞過了小王子。
雖然誰都沒有明著說,拓跋于寒回來之後的作為,讓他們感覺到了陌生跟不適。
走到現在,他們哪能看不出小弟跟大哥之間的交鋒。
可是在他們看來,大同的勇士,該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一決勝負。
利用老可汗,再把他們也牽涉進來,就為了滿足一個陷害大王子玩弄女人的局,讓他們在鄙視大哥之余,把小弟也鄙夷了進去。
只有眼光局限在女人身上的,才會覺得女人會成事或者敗事。
不論哪一種,他們都不屑。
在王子們之後,是陸續經過的草原勇士們。
只是此時別管是效忠于大王子還是沒站隊的,都分別繞開了他。
那些屬于拓跋于寒自己母族的屬下們,也亦是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盯著他。
懷疑、不信任,仿佛拓跋于寒已經不再是值得他們追隨的王子。
拓跋于寒面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他終于明白了拓跋朔那一句“失去了自己的本真優勢”。
大鄴玩弄心計,習以為常,可能說句話都另有深意。
在大同,卻是對這樣的陰詭手段,厭惡至極。
能堂堂正正的戰場決斗,贏了輸了,都是值得尊敬的。
反之,下作手段,即便是贏了,都不會得到認可。
更何況,拓跋于寒,他還輸了。
拓跋朔沒有理會渾渾噩噩的拓跋于寒,他隨後跟著老可汗進了莊子前院。
如今刮得南風,風從前院,吹向了後院。
逆著風,下風處的動靜在上風很難听到,況且莊子又大。
老可汗騎著馬,搶著門口打鼓跳舞的美人,便進了前院的大廳。
一直騎行踏進了精美的院落花木之中,老可汗才一松手,將美人扔進了花叢之中。
萍柳摔了個實在,屁股震的她半天起不來。
可她還得咬緊了牙關掙扎,站起來之後她努力挺直了胸膛,不讓自己脊背有絲毫彎曲。
迎著高頭大馬上的粗獷男人,她壓下了心頭的恐懼,絲毫不讓的與他對視。
老可汗如今已有五十歲,可草原上風吹日曬,加之游牧民族可沒有皇族躲在背後,只讓勇士沖鋒陷陣的習俗。
在老可汗年輕的時候,他也是族里最強的勇士。
這麼多年征戰,身體糟蹋的厲害,讓他面容顯得更加蒼老了。
可是年邁,依舊有余威。
他現在就像是一頭還沒有被繼任者掀下去的老狼王。
再是年邁,他依舊有力氣一口咬死一只白嫩嫩的小野兔。
而現在的萍柳,就是那只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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