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久狀似無奈的輕嘆口氣,“殿下您說的沒錯,假的成不了真的。
既然您執意要求,那就讓車夫上殿來作證吧。
祖母、東湘,公主殿下她畢竟是長輩。
就依著她吧。”
清平帝心中一陣感慨。
什麼是體諒君心啊,這就是啊!
理解當君主的不易,能夠設身處地的替君主考慮,全了君主的顏面,又能幫忙安撫家人,實屬難得。
“好,叫我的車夫來。”雅嵐歡喜的吩咐了下去。
孫皇後臉色有些古怪。
她的女兒該不會忘了,自己剛讓人打了車夫五十大板。
也不知道那車夫,現在還有沒有命在。
不消半刻鐘,一身血糊糊的車夫,被人抬了進來。
面朝下,頭無力的垂著,也不知生死。
清平帝眉頭緊鎖,“怎麼傷成這樣?誰打的?”
該不會是被永寧侯府打的吧。
她看向林軒久的目光,陡然鋒利了起來。
難道真如雅嵐所說,這個模樣柔弱的女人,有一顆狠毒乖戾的內心。
雅嵐尷尬道,“是這車夫保護我不利,我、我責罰了他一頓。”
心里大罵宮人不會辦事。
她明明說的要留命在的,怎麼下了這麼重的手。
還欲蓋彌彰的補充,“只是看著嚇人,我專門吩咐了宮人,打的不重!”
清平帝面皮抽動,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了憤怒,沒有當場翻臉。
說不的是該慶幸林軒久不是乖戾狠毒的人,還是該氣惱自己女兒本性難移。
“這叫打得不重啊?
人還有沒有命在?真是造孽喲。”
老王妃拿帕子遮了眼,似是不忍再看。
謝東湘也道,“雅嵐公主要問話,得盡快問了。
別車夫突然一命嗚呼了,公主反倒怨說沒有證人了。”
雅嵐簡直恨得要死,可她又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對。
得盡快讓車夫開口,免得他就這麼死了,她可不就要背上黑鍋了。
“林氏,你來救活他!”雅嵐點名了林軒久,“你不是有醉人仙嗎?快點拿出來。”
林軒久挑眉,算是重新認識了雅嵐的無恥。
叫她這個“被害人”,救一個指認她的證人?
虧得雅嵐能開這個口。
林軒久微微搖了搖頭,並不上前。
“賤人!你不救,是不是心虛了?”雅嵐聲音尖利的大罵,“好啊,你巴不得的是不是?
等著唯一證人死了,你就無所畏懼了吧!
小賤人,你心思怎麼這麼歹毒?”
“公主這話就太奇怪了。”謝東湘不悅的打斷,“把車夫打傷的人不歹毒,怎麼的反倒是完全無關的人歹毒了?”
“你……”雅嵐氣結。
“夠了!”眼看又要爭執起來,清平帝忍無可忍的暴喝一聲打斷了。
他親自指了人,“封太醫,你去看看,盡力而為。
最好能讓他立即開口說話。”
老邁的太醫胡子抖了抖,要不是吩咐的人是大鄴帝,他指定噴他一臉。
被打成了這樣,還能留口氣沒死,都算是行刑人有幾分真本事了。
要讓他給車夫保住命,他還能拍胸脯應下。
可要讓車夫立即開口……
拜托啊,他是個郎中,不是神仙好不好。
封太醫猶豫道,“老臣有一手金針刺穴吊命的手法,只是……”
“沒什麼只是了!快把他弄醒了,讓他開口說話啊!”雅嵐打斷他,急切的催促著。
封太醫面露不忍,“吊命的手法,用完之後,這人就救不回來了。”
“那又有什麼關系!
他能現在開口說話了就行,別磨磨蹭蹭的,快點動手吧。”
雅嵐只恨太醫不能立即動手,至于車夫的死活,她哪里會在意。
區區賤民罷了,能為她證明了清白,就已經是他天大的福分了。
清平帝到底不如他女兒那麼冷血,至少表面上,他得是個體恤百姓的明君。
他猶豫著問,“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封太醫搖頭。
“沒有就沒有了!快點讓他開口才是正事!”
雅嵐尖叫,只覺得封太醫也被人收買了,故意拖延時間呢。
孫皇後蹙眉呵斥,“嵐兒,不得大呼小叫的,你父皇自有評斷。
若是非得用特殊手段,才能讓車夫開口。
那就只能是他的命了。”
要說孫皇後把此時清平帝的心理摸得很清楚。
就算他也同意讓太醫使用特殊手段,卻是不能直接說出來。
怎麼都得推拒一兩句,方才好顯得他仁慈。
清平帝沉默了半晌,“給車夫的家屬多些撫恤銀子吧。”
一句話就相當于給車夫判了死刑。
封太醫眼瞧著沒有他拒絕的余地,只得心情沉痛的上前,為可憐的車夫施針。
他能做到太醫院院使,不消說手底下還是有幾分本領的。
不一會兒,車夫咳出一口血,幽幽轉醒。
雅嵐立即上前,居高臨下的責問車夫,“快說,你是不是被永寧侯府扣下了,那小賤人對我不敬在先,還倒打我一耙!
你快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她連珠炮般的一通喊,車夫還迷迷糊糊的意識方才逐漸聚攏。
車夫動了動手指,似是覺得身體不听使喚,想站起來,只是稍微一動,臀部的傷口就大股大股的冒血,十分駭人。
林軒久實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了。
“你別再亂動了,金針刺穴,只能麻痹你的痛覺,不能緩解傷勢。”
封太醫也說,“你有話盡快說罷,老夫不保證你還能有多久的時間。”
車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理解了他們話語里的含義,頓時絕望不已。
環視了一圈,他的目光在了林軒久臉上停留了幾息,最終落在了雅嵐臉上。
這一瞬,車夫不可抑制的涌起了極度的怨恨來。
他生怕表情泄露的內心,連忙垂下了頭。
“回、回公主殿下的話……”
才說了幾個字,他張口嘔出了一大口夾雜著破碎內髒的鮮血。
車夫終于認清了自己命不久矣的現實。
“快說,你是不是被永寧侯府扣下了,所以才沒接送我出府?”雅嵐還在急切的催促。
車夫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茫然神色。
“不是殿下您說要自己走去宮里的嗎?
還責怪小的半途接了您,壞了您的大事。
難道殿下不是因為這事打小的板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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