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正當我瞧著這地毯,看的入神時,一陣咳嗽聲,將我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我和任無常停下腳步,立刻躬身行禮。
“免禮,淼?不,紅梅,本宮盼了你好久,听聞,你病了,本想去瞧你?”薛小姐說起話來,聲音略帶沙啞無力。
“咳咳咳,咳咳咳!”緊接著,又發出了一陣咳嗽聲。
我忍不住關切的抬起頭來,只見,薛小姐穿著一襲水藍色的煙羅裙,外罩淺白色披風,頭上則戴著白玉簪子,青絲高挽,妝容精致卻不張揚,嫻靜端莊。
如今的她,確實已經不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了,而是這皇宮之中的寵妃,讓人艷羨的泉妃娘娘。
只是,她同我長的一模一樣,但,我從前卻從不覺得,自己的皮囊竟能這般好看,看著看著竟有些恍惚。
“咳咳咳!”她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氣色瞧著甚好的她,眼中卻寫滿了疲態。
我知曉,臉上的氣色,大抵是涂抹了脂粉的緣故,她如此只怕是病了。
“娘娘是病了麼?”我望著泉妃娘娘開口詢問道。
“哼,不懂規矩的東西!哪里有奴婢詢問主子的?你當這是在宮外?如此隨意?”香菱當即沉下臉來,訓斥的聲調竟比那趙嬤嬤還要大許多。
“奴婢失言,還請娘娘責罰!”我忙俯身,想著在這宮里,關心自己的主子還有錯?
“香菱,紅梅只是關心我,你去備些桃酥桂花糕來,其余的人,都退下!”泉妃一聲令下,我這才發現,這殿中左右兩側站了不少宮婢,粗略一算,至少二十多人。
這麼宮女,就伺候泉妃一人?
“紅梅,秋夕,你們過來。”泉妃的語調之中帶著歡快。
我們二人立刻俯著身,走向泉妃。
當我和那香菱擦肩而過時,她卻“無意”間踩了我的裙角。
我的步子一頓,側過臉望向她。
她的眸中卻帶著一抹陰狠,轉而,就同那些宮女一道下去了。
泉妃本是端坐在殿中高座之上,見那些宮女都走了,肩膀一沉瞬間就放松了下來。
“淼淼,我一心盼著你來。”泉妃說罷,居然站起身來,過來拉我的手。
“娘娘,您不能這麼喚奴婢,宮中“水”字是忌諱!”我忙提醒泉妃。
泉妃一听,連忙點頭,這淼字里頭可有三個水啊!
“娘娘可是想家了?”我見泉妃的眸色瞬間黯淡下來,忙問道。
她卻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薛府她自是不想的,她告訴我,在薛府,她也只是被關在一個院子里,學著琴棋書畫。
當然,那院子,沒有如今的泉月宮大,不過,這宮殿大小,對于她而言並不重要。
“咳咳咳!”
說著話,泉妃再度咳嗽了起來。
任無常望著她,開口就道︰“是寒氣入體,難道宮中就沒有御醫來替娘娘瞧病麼?”
泉妃听了只是苦笑,抬起那青蔥一般的手指,朝著殿外指去。
“整個泉月宮,都被湖水包圍,水氣重,如今又入了冬,自是寒涼。”她說完,按著自己的胸膛口,又是一陣低咳︰“御醫開的藥吃了不少,但,好了不日又要復發,反反復復,我想,除非?”
泉妃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那無神的眼眸垂著,不再言語。
“除非搬出泉月宮?”我想著,泉妃本就柔弱,再這麼反復病著,遲早要種了病根,到時候想徹底根治,只怕都沒有法子了。
“娘娘能不能讓皇上,幫忙另批一個宮殿?”我想著,宮中這麼多宮殿,泉妃大可住到別處。
“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入宮至今,還無機會,得見龍顏。”泉妃說罷,頓了頓︰“教習嬤嬤說,需學好了如何伺候皇上,才可見駕。”
“禮儀,之前不都學過了麼?”我記得,薛夫人說過,宮中派過嬤嬤,去教導即將入宮的秀女禮儀。
怎的如今被選中封妃,卻還要重新學習禮儀。
“是?”泉妃說著,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赤紅,帶著小女子特有的羞怯。
“咳咳。”這一次,輪到任無常咳嗽了︰“泉妃娘娘,未侍寢,更沒有子嗣,就被驟然封非,古往今來,應是頭一位,可見皇上對您,是極喜愛的,所以,遲早能見到皇上,您莫要著急。”
“可,可,可我唱不好曲,也不會游水?”泉妃說著,柳眉緊緊蹙著,水靈靈的眸中泛出了淚光,這楚楚可憐的模樣,我見猶憐。
“唱歌?游水?”我愣愣的望著她,這都哪跟哪兒?
“嬤嬤讓我唱曲,還要學會游水,可我畏水?”泉妃說完,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滾落。
“誒,哭什麼?”任無常一見女子落淚,似有些受不了。
我也忙哄著︰“無事的,你會琴棋書畫,唱曲對你來說應極為簡單才是。”
“不行,那首曲子,我就是唱不好,我?”泉妃搖著頭。
“什麼曲?讓宮中樂師多教幾次,不就得了?一句句跟著唱,還能唱不好?”任無常不信,覺得再痴傻的人,一日,學一句,總能學好的。
“沒有。”泉妃言語之中帶著無奈。
“沒有什麼?”任無常狐疑的看著泉妃。
“宮中沒有樂師,能吟唱那首曲子。”泉妃說罷,站起身來,準備去拿曲譜來,給我們瞧一瞧。
“娘娘!”可一聲呵斥,卻突然傳入我們的耳中。
我和任無常紛紛回頭,只見一個長的極為干瘦,面容尖刻的嬤嬤,不知何時入了殿。
“徐嬤嬤!”泉妃瞧見這嬤嬤,眼中明顯帶著懼意。
她的身體往後退了一步,躲在了我和任無常的身後。
“見過徐嬤嬤。”我和任無常自是要沖她行禮。
她那垂著的眼皮子,抬都不抬,徑直走向泉妃。
“娘娘,該“游湖”了!”徐嬤嬤說罷,抬起一只手,意思是讓泉妃將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由她扶著泉妃出殿。
這“游湖”指的,其實是“游水”,因宮中忌諱“水”字,故而說成了游湖。
“徐嬤嬤,娘娘如今還病著,今日,雖日頭足,可天兒依舊寒涼,怎?”我想著,如此冷的天兒,讓本就畏水的泉妃去游水,未免太強人所難。
“此處,何時輪到你個小小宮婢說話?”徐嬤嬤撇了我一眼,眸中帶著說不出的陰狠。
任無常立刻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垂下頭,忍著沒有多言。
腦海之中不斷告訴自己,我入宮有自己的目的,不能因小失大。
“娘娘,請吧!”徐嬤嬤高聲說著,那語調不容置疑。
躲在我身後的泉妃,滿臉寫著絕望,但她知曉,一切都由不得她,故而,只能是乖乖將手搭在了徐嬤嬤的手背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