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4章察探之于幻域二十一
晚上，伊萊恩吃過晚飯之後就在听洛里安彈琴。
應該不是錯覺，伊萊恩感覺到洛里安彈得越來越好了，他似乎練習了幾天就能讓自己彈吉他的水平有飛躍性的進步，很神奇。
不，這個世界上不存在這種不勞而獲的事情。不管再怎麼厲害的天才，都需要一定的練習才能彈奏好音樂，不可能幾天之內就有這種飛躍性的進步。唯一的解釋，就是洛里安以前就很擅長彈奏吉他，或者類似的弦樂器。他只是把放下了很久、生疏了的樂器，重新熟悉了一遍。一定是這樣的。
而且從洛里安這個彈奏的水平看來，他以前彈吉他一定很厲害。這都已經是專業水平的吉他演奏了，他怎麼可能不厲害。
但是為什麼呢，洛里安貌似只能彈奏兩三首曲子，其他曲子就一直沒有見他彈過。
〞你、你彈得真好。〞伊萊恩笑著說，〞如、如果能多彈些曲子那就更好了。這、這幾首曲子我都听得有點膩了……〞
〞是這樣嗎？抱歉啦。〞洛里安苦笑，〞但我只知道彈奏這幾首曲子而已。其他曲子我只听過沒彈過，肯定是彈不好的。〞
〞怎、怎麼可能彈不好？你、你明明把這幾首曲子彈得這麼熟練？〞伊萊恩好奇道，〞音、音樂這種東西都是一通百通的，這幾首曲子你彈得這麼好，其他的曲子你也一定能彈好才對啊？〞
〞這個嘛……〞鹿人德魯伊移開目光，仿佛在逃避著伊萊恩的審視，〞我真的不想去提這件事。我們可不可以不要聊下去？〞
伊萊恩嘆了口氣︰〞好、好吧，我不會逼你。但、但是我看得見的，你明明很有天賦，而且曾經擁有過專業水平的演奏技術。為、為什麼要埋沒這一切呢？〞
〞只是為了安心當好德魯伊？〞洛里安微笑道。
〞你、你除了當個德魯伊之外就沒有別的追求了嗎？你、你知道的，德魯伊甚至不是一種職業，只是一種身份。你、你明明沒有被任何東西綁定在任何地方。你是自由的，規條也好、職責也好，實際都束縛不了你。〞
〞也許吧。〞鹿兒苦笑了一下，繼續輕輕地彈奏著。不過這次他彈得很低調而且很慢，與其說是在演奏，不如說只是在挑撥琴弦打發時間。
〞我知道這里的日子很無聊。一旦無聊你就容易胡思亂想。〞洛里安又說，〞你的身體也恢復了一點。從今天開始，我允許你用小規模的念動力和路卡玩接球游戲。〞
〞接、接球游戲？〞
〞沙沙沙！〞沒等洛里安回答，小蜘蛛路卡已經出現在洛里安的肩膀上，並且拋出一個由蜘蛛絲組成的、又輕又白又軟綿綿的絲球。
只見球在空中緩慢落地，然後被路卡用念動力接住，又輕輕拋了出去。雖然這是很簡單的游戲，但那只灰鴿跳蛛就像個孩子那樣，玩得不亦樂乎。
〞就是這個接球游戲。〞洛里安笑道，〞路卡他們很喜歡玩的，也歡迎你加入。這很適合練習念動力，而且消耗的魔力極少，因為絲球非常輕。〞
〞我、我不懂，既然它消耗魔力極少，為什麼反而適合練習念動力呢？念動力不是威力越大越好嗎？〞
〞那是偏見哦。〞鹿人德魯伊笑道，〞我哥哥觀察過你以前戰斗的記錄，他說你的念動力非常厲害，但是只是力量大，卻缺乏精細度。你的念動力基本就是在用蠻力把東西發射出去造成傷害而已，但那不是念動力的真正用法。剛好路卡他們十分擅長使用念動力，這群小蜘蛛個頭小小，卻能非常精巧地控制念力，就像控制他們自己的蛛絲一樣自然。你應該向它們學習一下。
天地萬物，一草一木，一蟲一蟻，都有我們值得去學習的地方，不要以為它們是比我們渺小的生物就輕視它們哦。人本身也是宇宙中一粒微塵，也沒有比蟲蟻偉大多少，我們沒資格嘲笑別人的渺小。〞
〞這、這個道理我懂。〞伊萊恩沖小蜘蛛一笑︰〞那、那麼我們來玩吧？〞
〞沙沙沙！〞路卡歡快地揮舞著足肢，然後把絲球朝伊萊恩這邊扔來。
伊萊恩試著用念動力接住它，他發現絲球雖然飛得慢，但要在瞬間精確地用光子的細線擊中它，還是很有難度的。他好不容易接住了，但是蛛絲球也幾乎要跌落在地上，于是他趕緊對絲球發動念動力，試圖把它托舉起來。
可是絲球比他想象中輕，它和羽毛的重量相差無幾，以伊萊恩的念動力很難精細地操作這個絲球。他發動的力量過大，一口氣就把絲球吹飛到天花板上去。
嗯，這絕對算是失敗了吧。伊萊恩看到小蜘蛛在用力揮舞著足肢。
〞嘿嘿嘿。路卡說你玩得很爛。〞洛里安笑道。
〞我、我知道我很爛，我需要一些練習。〞白獅人少年紅著臉答道。
〞不錯不錯，虛心使人進步。〞鹿人德魯伊又一笑，繼續在那里自顧彈著琴。
伊萊恩于是和小蜘蛛路卡繼續玩接球游戲，用念動力接住路卡跑過來的球，再拋回去。絲球真的很輕，而且有著極高的魔力的吸收能力，它就像棉花吸水那樣吸收著魔力，因此精確控制這個小小的絲球的活動真的非常困難。
伊萊恩以前明明可以用念動力精確地控制細針線給患者進行傷口縫合處理的，甚至能用光子的細線直接給患者縫合血管和神經，他以為自己對念動力的控制已經出神入化了，結果和小蜘蛛路卡相比，他的念動力的精密程度根本就是嬰幼兒級別的。灰鴿跳蛛這種小蜘蛛明明沒法使用威力很大的念動力，畢竟它們只是如此細小的生物；但這些小生靈卻把念動力用得精巧到了極致，而且它們有它們自己一套的訓練方法——用這個特別難控制的蛛絲球玩耍，就是鍛煉的一部分。
如果伊萊恩也能像路卡這樣精密地控制念動力，再加上他自身的念動力的爆發力，他的念動力將會變得非常無敵吧。
〞話、話說回來，你哥哥看過我使用念動力？〞伊萊恩一邊跟小蜘蛛玩，一邊問︰〞你哥哥……是德魯伊那邊的哥哥？〞
如果是的話，那麼洛里安的哥哥和洛里安應該沒有血緣關系。他們只是用了同一個來源的德魯伊樹種變成德魯伊，從而確立的兄弟關系。德魯伊們這種親屬關系其實很微妙的，即使名義上稱為兄弟，他們也可以互為陌路人。
〞嗯。是我的德魯伊哥哥艾斯利爾哦。〞洛里安回道，〞哥哥是個很厲害的法師，他目前在象牙塔那邊當師，而且他還是象牙塔煉金術學院的首席。〞
〞哇、哇哦。我從沒听說過德魯伊能當上師？〞
〞說實話，與世無爭的德魯伊並不適合當法師，但哥哥是德魯伊中的異類。加上他變成德魯伊已經有五百多個年頭，歲月的積累自然讓他越發睿智，魔術的能力也遠超常人。〞
也是。如果讓伊萊恩活上五百年，一直都在研究魔術，他也可以成為厲害的法師。能不能當上象牙塔的師很難說，但至少是厲害的法師了。時間就是這麼可怕的東西，給予足夠多的時間不斷砥礪，就連頑石都能化作金剛石吧。
〞可、可他是怎麼看到我使用念動力的……？〞
〞因為負責替你移植記憶的就是他。〞鹿人德魯伊苦笑道，〞之前為了修復你過度破損的[絕對領域]，我不是把自己一小部分年幼的記憶移植給你了嗎？我可以提供記憶，但光靠我是無法進行記憶移植的哦，自然是要靠哥哥幫忙。〞
所以洛里安的哥哥艾斯利爾不僅是個厲害的師，還懂得移植記憶的秘法。厲害了。
〞哥哥幫你的時候偶爾看到一小部分你其他的記憶，他不是故意去看的，只是不可抗力，希望你不會介意。〞洛里安繼續苦笑，〞然後他看到你用念動力大肆破壞的樣子…他說你的念動力用的很爛。〞
果然被師見笑了。
〞我、我明白了。有機會的話，我、我真想見見你哥哥呢。〞伊萊恩也苦笑。
〞你應該去見見他，你是我哥哥喜歡的類型，你們應該能聊得來。不過哥哥在象牙塔那邊每天都很忙，應該沒有辦法抽空過來探望我們。如果你真的想見我哥哥，也許需要等到你的身體恢復過來之後，我們再坐交通工具過去象牙塔找他。〞
〞好、好啊。〞說得伊萊恩有點期待了。
洛里安的哥哥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伊萊恩可以想象到一個五百歲的老人，非常的睿智和博學，而且精通魔術。然後伊萊恩腦子里第一時間冒出來的人物形象就是蘭斯老爺爺了，雖然老爺爺只是個音樂家而不是學者。
種族的話倒是很難判斷，幾乎任何動物移植了[德魯伊之種]都會變成德魯伊，洛里安的哥哥原本就不一定是鹿人，可以是任何人型生物，甚至可以是人類。果然還是要親眼見過他，才能進行判斷。
就在伊萊恩思索以及和小蜘蛛路卡玩的同時，洛里安又彈奏了一小段吉他。然後伊萊恩突然察覺到了什麼，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怎麼了？〞
〞你、你剛才彈奏的不就是新曲譜嗎？〞白獅人少年驚訝地道，〞而、而且那並不算是新曲譜，那是……兩百多年前流行過的一首曲子的曲譜？原作者好、好像是叫做綠色……綠色贖罪什麼的……〞
〞[綠色贖罪日]。〞洛里安補充道。
〞對對，[綠色贖罪日]樂隊！〞
〞你怎麼會知道[綠色贖罪日]的？那至少是兩百年前的樂隊了，而且後來就因為法律糾紛問題而解散了。〞洛里安納悶道。
〞我、我母親……我的生母，是這支樂隊的歌迷。〞伊萊恩答道，〞在、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在家里照顧我的時候，就一直在听這支樂隊的歌曲。那、那些歌曲的內容又憂郁又黑暗，里面充滿了對死亡、迷幻藥、暴力和性的描寫，但是其中很多首曲子都很優美……黑暗又優美。我、我母親知道這種歌對還是幾歲小孩的我影響很不好，所以總是晚上偷偷在听，或者戴著耳機在听。但、但有時候那個曲子會從她的臥室漏出來，讓我听見。因為我、我們以前家里很窮，屋子的牆隔音很差的。〞
〞噢…是嗎……〞洛里安的臉色在發白，卻仍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你母親確實有不錯的品味。可是帶著幾歲大孩子的同時卻戴耳塞听音樂挺危險的，不值得倡導。〞
〞你、你為什麼會這麼在意[綠色贖罪日]這支樂隊？〞白獅人少年不禁好奇，〞那、那應該是兩百年前的樂隊哦？和、和你說的一樣，早就解散了哦？而、而且我從沒听說過[綠色贖罪日]是因為法律糾紛問題而解散的，他們只是……解散了而已。你、你到底是從哪里知道兩百年前一支樂隊解散的詳細情報的？〞
于是，鹿人德魯伊又愣定了一下，仿佛被刺痛了，又仿佛發現自己瞞不下去了，在想著怎麼解釋這件事。
〞你、你如果不想說的話可以不說的……〞伊萊恩低聲說。
〞沒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那已經是兩百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是過眼雲煙。〞洛里安嘆道，〞……所以是的。你估計已經猜到了，我確實就是[綠色贖罪日]樂隊的成員。那是我哥哥創立的樂隊。所以我和我哥哥艾斯利爾，我的弟弟泰羅，都是樂隊的成員。〞
伊萊恩瞪大了眼。所以洛里安曾經是兩百年前一支舉世知名的樂隊的成員，而且伊萊恩的生母是這支樂隊的歌迷。這個世界真是小啊。
〞樂隊的解散也是因為我。〞洛里安閉上雙眼低嘆道，〞要不是因為我在樂隊里，要不是因為這個世界對我們這些鹿人充滿了偏見與誤解，也許我們的樂隊就不需要解散了。可惜一切已經太遲。〞
〞……發生什麼事了嗎，洛里安？〞
〞有另一支樂隊，[失落園]……他們指控我們抄襲他們的歌曲和演奏技巧。那完全是空穴來風的控告，沒有任何根據。卻只是因為我是鹿人，輿論就完全偏向于[失落園]。〞
〞怎、怎麼可能呢？即使他們歧視獸人們，也不可能僅因為你是鹿人就這樣做啊？？？〞
〞你還不知道嗎？〞洛里安煞有介事地答道︰〞鹿人們所擁有的能力——[復制]能力。那是不用花費任何代價，僅靠觀看就能偷學到別人技巧的能力。作弊一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