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延陵,就算正式進了肅王殿下的地盤。”魏秋水解決了問題後,便也有心情同她們閑聊,“延陵雖不比元京,但也是雍涼重邦。殿下若未曾來過,可以逛逛看看。”
如果薔薇刀法的事兒沒爆出來,逛個街還是可以的。
現如今知道了自己屁股後面跟著可能不止一個殺手,保命還來不及,誰有心思去游玩?
思及此,明月突然想起昨夜的刀光。
她不覺得自己能夠從這樣的刀法下存活下來,只能說昨晚上或許是個巧合——難道使用薔薇刀法的人只殺自己要殺的人,旁人都不管的?
可是話又說來,李家村的老幼婦孺不也是無辜之人,為何偏偏就放過了自己呢?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她所踫到的刀影和薔薇刀法並無多少關系。
她摸了摸頭,興許是自己昨晚上看錯了呢。
最近熬夜熬多了,頭發一把一把的掉,可能腦子也跟著變得不大好使了,偶爾出現幻覺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也並沒有在意今早的台階上有血跡的事情。
這隊人馬還在繼續前行,但因薔薇刀法一事,每個人都是各懷心思,也不像往常那般沒事兒就調笑。
李非白是唯一一個還有活力的人,在馬車外纏著魏秋水說話。所有人默契地掩蓋了李家村被屠的事情,生怕這個人知道。
這邊被蕭瀲等人集體針對性隱瞞的李非白又一次上了馬車。
他坐在之前坐過的車轅上,挑開簾子問明月︰“想好了到了延陵去哪兒玩了嗎?”
柴明月搖頭︰“未曾。”
李非白從來沒有出過界山,哪怕延陵就在出了界山不遠處的地方。
他和柴明月有著共同之處——自小都被困在一隅,從未看到過外面的天空。
雖然沒出過門,好歹公主殿下有帝師教誨。
她的老師胡斐曾是太清帝的老師,後來又做了她的老師,官拜太傅後又早早地致仕歸鄉。這位胡太傅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年輕時走南闖北比一般人多了不少見識。所以公主殿下足不出戶便知千里之外的人文風情,也不算是個井底之蛙。
那麼李非白是不是蛙呢?
公主殿下開口道︰“令尊令堂,是個怎樣的人?”
李非白一愣。
過了這樣久,已經很少有人說起他的父母了。
饒是如此,他秀致的面上依然浮現出了笑容來。
“我爹是我們村第一美男子,我娘是第一美人。”他嘴里咬了根不知道從哪里薅來的草,“我就在李家村出生,我爹是個莊稼漢,不過不會種田,別人入秋收莊稼,我們家入秋喝西北風。”
柴明月好奇︰“那你們怎麼過下去的?”
“不知道。”李非白懶洋洋地倚在門檻上,“梨花鎮的于叔,就是你們吃霸王面的那家,經常接濟我們。總不至于餓死。”
她點頭︰“後來呢?他們為什麼都不在了呢?”
剛說話,公主便覺得有些失禮。
她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李非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沒什麼。後來有一天我爹听說家里出了事便回去了,走之前跟我娘商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回家了。他前腳剛走,我娘就收拾包袱跟著,說讓我以後一個人過,不要去找他們。”
公主問道︰“令尊不是李家村的人?”
李非白點頭︰“他是元京人,家族來頭不小,為了跟我娘私奔才離家出走的。”
好家伙!
明月和如意豎起了大拇指。
這個年代,敢于為人所不為的事情的人更值得欽佩。
明月寬慰道︰“興許是倆人被家里人逮住出不來呢,你就沒想過去找他們嗎?”
“我想去找過,但是後來家族敗落,他們人也不見了。”李非白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下方落成一片陰影,“我給他倆立了個衣冠冢。”
同是天涯淪落人,李非白的遭遇讓她感同身受。
“倆人一起走的,無論現在是生是死,以後都會在一塊保佑著你吶。”公主勸慰道。
不像她爹,大小妃子一大堆,死了跟他葬進皇陵的只有夏貴妃一個。畢竟太清帝生前並未立後。
明月又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曾經听人講過,每個人就像一壺茶,分別倒進不同的茶碗里。有的茶碗刻著‘錢財’,有的刻著‘出身’,有的刻著‘才華’,有的刻著‘親情’,有的刻著‘朋友’…好幾個茶碗擺在一起,都靠這一壺茶去倒。然而茶碗太多,每個人的手法不同,倒的也不盡相同。或許有人出身高貴又有錢,但是這碗里的多了,其它碗里就會少。到底如何,大家都是這一壺茶,大體來說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這壺茶的量是不會變的。”
李非白道︰“你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听。”
明月道︰“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說過的,人人稱她‘蔡夫人’。她嫁到了西北,過了延陵再向西興許路過她那兒,到時候我們可以去找她。”
李非白點頭道好。
三個人又在馬車上聊了會兒,倒也不覺得無聊。車上的吃的喝的也被拿了出來,儼然一場茶話會。
後來又有魏秋水加入了此會。
自打李非白來了以後,魏秋水雖然被煩得不行,但是很明顯話也多了起來,不似出現那時雖然酷颯但總感覺身上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郁。
現在她會開開玩笑,也會很有膽識地在蕭瀲面無表情的注視下接過公主殿下遞來的吃喝玩用的東西,整個人變得開朗了許多。
四個人越聊越開心,後來干脆一起擠進了馬車。
听著馬車里男女開懷的笑聲,蕭讓捂住了頭,眼角余光掃了掃蕭瀲。
而蕭瀲仍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仿佛他只是養了一車會哼唧的小豬。
年輕男女之間聊天,很容易吸引別的年輕男女加入。
就在蕭讓心里癢癢,蕭瀲拉不下面子參與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打後方駛來了兩匹棗紅馬,上面各坐一位明艷動人的紅衣美人。
其中一個紅衣美人看著望向她們的人群,眼中卻只有蕭瀲,笑著策馬行至他身邊。
“三娘差點來晚,幸而哥哥還未走遠。”美人側首嬌俏地笑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