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趙柔嘉登基的日期臨近。</p>
李敬還沒有回來。</p>
朱璉都有些急了，她去了水師指揮部兩次。</p>
新下水的八條戰艦，十六條內河船，除了遼陽和雲州兩條艦留下，也不管艦艇上的官兵還沒有磨合形成戰斗力，全部派去了南洋接應。</p>
直到拖不下去，必須要出發了。</p>
趙柔嘉臨上船的時候眼楮還眺望著大海的方向。</p>
“母後，李敬怎麼還沒有回來？”</p>
“李敬說他會趕回來護著你登基，他一定會回來的！”</p>
嘴上是這樣說。</p>
哪怕是種彥鴻，關勝，宗澤都上了船，沒有李敬在身邊，朱璉和趙柔嘉心里都沒有那份踏實。</p>
遼陽艦上這麼多人，熙熙攘攘，朱璉還擔心女兒表露出來情緒讓別人不愉快。</p>
拉著趙柔嘉的手，笑吟吟的走到了關勝，宗澤這群武將堆里。</p>
“這次兩條艦艇的分派，是誰安排的？”</p>
趙佶，趙構都被安排到了雲州艦上。</p>
各國派來的使臣，俘虜的皇帝，也在雲州艦上。</p>
完顏宗干上船的時候，還看見了完顏吳乞買，眼神里復雜的情緒，讓關勝看得那個高興。</p>
“這麼大的事情，當然是娘娘欽定的！”</p>
韓世忠和梁紅玉也很高興，他們被安排在了遼陽艦上。</p>
哪怕情商再高，看見趙構這種花式作死的方式，也生怕自己被裹挾進去。</p>
何況趙佶這樣的只會玩樂，擅長藝術的錯位皇帝，經常搞不清楚狀況。</p>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p>
這些干臣和武將沒有一個喜歡。</p>
哪怕航行只有一天，他們少在眼前晃悠一天，也是一種解脫。</p>
“金人師團放在了雲州艦上，會不會搞事情？”</p>
“不用擔心，完顏總干不是鬧著如果不乘坐蒸汽船，就不參加新帝登基的典禮嗎？他們進去以後就被關閉在船艙內，陳仁俊專門派人對付他！”</p>
“我說李綱都在遼陽艦上，陳仁俊怎麼上了那條船！”</p>
有李敬手下這個足智多謀，對金人狠辣的角色在。</p>
連趙構和趙佶都忌憚三分。</p>
那些各國使臣，俘虜的國主們，一點花樣都翻不起來。</p>
一群將領都在七嘴八舌。</p>
宗澤笑著看剛接過韓世忠新沖泡的茶，看見朱璉牽著女帝過來，連忙起身。</p>
“娘娘，小官家，借花獻佛，來嘗嘗良臣沖泡茶水的手藝，這可是顧無雙讓人從泉州送來的茶！”</p>
“好啊！”</p>
冬日的陽光照在甲板上暖洋洋的，海面無風，將軍和文臣都聚集在船上曬太陽。</p>
武將一堆堆，文官一堆堆。</p>
去了一趟朱勝非也把自己當武將了，沒去挨著李綱，坐到了宗澤身邊。</p>
眼看著朱璉就要坐下來，連忙起身讓座。</p>
“官家要登基了，怕不怕？”</p>
昔日趙桓登基，是被人敲昏抬上皇位，如今趙柔嘉年僅十歲，要成為大宋第一個女帝。</p>
皇位傳女不傳子，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對大宋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挑釁。</p>
別說朱璉擔心大典出什麼ど蛾子。</p>
宗澤手里也怕士大夫裝怪。</p>
“宗帥，李敬什麼時候回來，要是他在柔嘉身邊，柔嘉就不害怕！”</p>
“沒事，小官家，李敬遠征不在身邊，這還有關大爺，到時候誰敢說三道四，關大爺的大刀，不是紙湖的！”</p>
別看關勝外表豪爽，心里可有些孤傲。</p>
不管是韓世忠，還是朱勝非，他表面很客氣，其實很少跟他們交往。</p>
仿佛自己才是擁立皇後和公主的正統嫡系。</p>
你們這些都是沾我們戰績的光。</p>
“關將軍這話說的沒錯，娘娘放心，他們不敢亂來，鵬舉做事細致，穩妥，我專門讓他負責汴梁防衛，再說我們幾個都在，出不了事情！”</p>
趙佶的回歸，讓朱璉處處小心翼翼。</p>
甚至搬到李清照隔壁李遠騰出的別院去住了。</p>
這些宗澤都看在眼里。</p>
但是終歸是朱璉自願的，這也說明朱璉自認自己的監國在太上皇回歸以後，沒有那份底氣。</p>
“眾卿家，本宮也只是為了幫官家守護這片江山，如非惦掛著官家重責，早帶著公主游走四方了！”</p>
“也是，今時不同往日，有了這蒸汽艦艇，日行千里，北國風光，南海盛景，也不過一月不到的航程，不管是靠在江岸還是海岸，住的地方都很安穩，等打敗了金狗，這蒸汽艦艇造的足夠多，我就買一條回來，帶著家人，雲游四海！”</p>
收復燕雲，接下來征西夏，還要去西域打金狗。</p>
力爭救出官家。</p>
若是趙桓回歸。</p>
關勝自覺也對得起大宋封王。</p>
屆時再有戰事，說什麼繼續為大宋開疆拓土，關勝也準備交給別人。</p>
功勛大到賞無可賞，就是房梁上的吊井繩。</p>
昔日在汴梁城頭封賞痛快的趙桓，未必有朱璉海納百川，不惜一切為救出趙桓而讓步武將建功立業的心胸。</p>
“這船確實舒服，微臣年邁，明年拿下西夏，三年內跟金狗決戰，救回官家，打完以後，還希望娘娘能賞我一條船，告老不還鄉，跟關將軍一起四海雲游！”</p>
“母後，我也要去，李敬說什麼我們的世界是圓的，不才不信。讓李敬專門給我打造一艘船，帶上宗帥，帶上李敬，關將軍，種將軍，一起去驗證這個世界！”</p>
“柔嘉，你把母後扔在汴梁嗎？”</p>
“哦，對了，還要帶上父皇和母後！”</p>
听見宗澤和趙柔嘉附和關勝的話，眾人都在大笑。</p>
朱勝非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長。</p>
你們要是都甩手了，大宋江山誰管？</p>
難道要交給另外一條船上那爺兩禍禍嗎？</p>
有了這幫武將寬慰，朱璉的心情好了很多，冬日的淮河水量很小。</p>
跟這些武將們換乘小船，進入淮河，還要乘坐兩日的馬車，才抵達了汴梁。</p>
朱璉不喜歡汴梁。</p>
倒不是城外正在耕作的土地讓她想起昔日血戰出城。</p>
她作為太子妃在這個城最繁華鼎盛的時候。</p>
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的人情。</p>
皇宮的格局巍峨磅礡，雖然調集了登州的工匠在這里苦干半年，改造了暖氣和如廁，洗漱等條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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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里遠沒有臨海居一棟棟別院那種出門就串門的人情味。</p>
看見關勝，種彥鴻，韓世忠，劉 ，宗澤跟著岳飛張所擠在開封府里，她都有些內疚。</p>
她沒敢把昔日趙氏皇族的王府賞給這些即將被封王的大臣。</p>
康王都比這些功勛卓越的將領住的好得多。</p>
就怕趙佶不高興或者說她眼中沒有趙氏皇族。</p>
少兒宦官，宮女的皇宮很冷清。</p>
高聳的宮牆是那麼冷冰。</p>
觸摸著昔日趙桓登上王位的大殿和寢宮牆壁。</p>
朱璉百感交集。</p>
正在這時候，在外面主持登基大典籌備的李綱急切的過來求見。</p>
“娘娘，微臣派去西邊的人，見到了官家！”</p>
朱璉不可思議的捂嘴，怕自己的驚呼驚動了其他人。</p>
左右環顧以後，發現李綱僅帶了一人，此人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去見趙桓的人，連忙發問。</p>
“官家還好嗎？”</p>
“回娘娘的話，很不好，這是官家給您的詔書！”</p>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p>
身陷西域金人牢獄的趙桓居然寫來了詔書。</p>
看見來人雙手奉上額頭。</p>
朱璉也顧不上皇家威儀，伸手就拽過來翻看。</p>
很熟悉的布料，這是趙桓朱袍的衣角。</p>
想當初金人強迫趙桓脫去龍袍，苦苦維護趙桓的朝臣被活活打死，趙桓居然保存了衣料。</p>
他是在何等艱難的情況下保存的。</p>
朱璉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p>
哪怕淚水模湖了雙眼，她也要看皇帝給他的詔書。</p>
攤開以後，抹了一把眼淚。</p>
詔書上就九個字，傳位于趙瑾，皇後監國，連署名和印鑒都沒有！</p>
而且能看出趙桓在書寫這份詔書時候，情緒激動，筆跡微微顯露顫抖的痕跡。</p>
“這是官家的筆跡，怎麼會這樣？”</p>
復興報最近很多期都在昭告天下，趙桓立柔嘉為帝。</p>
汴梁城修繕皇宮，準備祭天儀式，登基儀式，封王儀式，加冕藩屬國國主的儀式，萬國朝覲儀式，都是為趙柔嘉準備的。</p>
如今趙柔嘉登記在即。</p>
居然得到傳位趙瑾的詔書。</p>
“說，當日你怎麼進的金營。官家是不是被金人脅迫寫下的詔書！”</p>
朱璉很憤怒，趙瑾也好，趙柔嘉也好，誰當皇帝她不是很在意。、</p>
她在意的是，趙桓書寫這份詔書時候，肯定不甘心。</p>
這是金狗試圖攪亂大宋的陰謀。</p>
“回稟娘娘，小官遵從右相的意思，帶著部分鋼字軍士卒前往金營，傳達大宋願意和金人和談交換皇帝的事情！”</p>
本來以為帶回皇帝詔書是大功一件的李綱部從。</p>
竟然被朱璉憤怒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p>
看了一眼李綱，李綱連忙開口。</p>
“讓你去金營，不但是我的意思，也是娘娘的意思，你什麼時候見到的官家，何種情形見到的官家，照實說。”</p>
區區五個字，外加字跡顯露的情緒。</p>
李綱在汴梁城內也見過，知道朱璉會提出異議。</p>
“追上西遷的金軍以後，我要求面見我大宋官家，否則大宋不予以和談，金人一路把我往西帶，帶著走了三個月......”</p>
來人隱去了讓李綱讓他去找趙桓更改傳位的細節，也沒有說出是自己當著金人面勸戒趙桓，傳位趙瑾是為了表示自己對朝政毫無興趣。</p>
只說見到了病榻上的完顏宗望，懇求面見官家，否則會中止宋金和談。</p>
他沒有掩飾是金人在場的情況下看見趙桓的。</p>
也沒有掩飾趙桓見到他哭了一場。</p>
更沒有掩飾趙桓千里跋涉，饑一頓，飽一頓，瘦的皮包骨頭。</p>
朱璉問的很細，他卻回答的支支吾吾。</p>
很是狐疑的朱璉馬上招呼趙金兒派人去找宗澤，關勝，種彥鴻。</p>
“娘娘，此事尚未定策，不宜張揚，還是先把宗帥請來！”</p>
朱璉有些亂。</p>
她和朱慎妃情同親姐妹。</p>
朱慎妃從小抱著趙柔嘉長大，她對趙瑾也視若己出。</p>
本身柔嘉繼位，她就覺得有些對不住本該順位繼承的趙瑾。</p>
趙佶，趙構都流露出讓趙瑾繼位的意思。</p>
然而臨閭關前，讓柔嘉繼位的可是趙桓。</p>
自己順著趙桓的旨意，如今還錯了。</p>
“請宗帥，請宗帥！”</p>
她對著金兒揮了揮手，一屁股坐在新添置的椅子上，不知所措。</p>
到了皇宮的宗澤人都傻了。</p>
他本來以為李綱因為對慶典的細節拿不定主意，讓自己一起商議的。</p>
結果是金營傳來了傳位詔書。</p>
“不會是假的吧？”</p>
宗澤沒少接聖旨，雖然大部分是兵部和中書省書寫的，但是黃河邊上，他接過趙桓的親筆聖旨。</p>
這筆跡應該是出自趙桓手書。</p>
狐疑的看著朱璉，朱璉搖了搖頭，趙桓跟她在一起這麼多年，整理的書寫不止幾何，她豈能認不出別人偽造。</p>
“這是官家所書！”</p>
“娘娘，我大宋新帝登基之前，忽然收到金營消息，傳遞詔書之人居心叵測，禍亂我大宋！”</p>
別看趙柔嘉和趙瑾都是兄妹。</p>
如果沒有臨閭關前趙桓的詔書，趙瑾繼位的可能性更大。</p>
然而趙柔嘉登基之事早已昭告天下，一切準備就緒。</p>
此刻居然出現這麼一份詔書。</p>
“宗帥切勿著急，禍亂不禍亂，要從長計議！”</p>
眼看著宗澤把怒火發泄到傳遞聖旨之人，一腳要踹，李綱連忙攔阻。</p>
“李尋是我宗族親人，我汴梁任職後跟我嫡貶，隨勝字軍中效力，奉娘娘教旨尋找金人和談的，切莫血口噴人。”</p>
“你的人，更應該知道輕重，柔嘉公主跟李敬，關勝，種彥鴻甚至岳飛那份生死情誼，袍澤認同，你不是不清楚，女帝登基之前，你拿出這樣一份來歷不明，不符合規制的詔書，你要干什麼？”</p>
眼下趙佶回歸，不得已又答應了金人和趙佶對趙構網開一面。</p>
李綱這做法，正好如了那兩爺子的心願。</p>
宗澤眼里噴火，對李綱怒目而視。</p>
李綱也頂牛了。</p>
“若非官家在臨閭關前口頭傳位，皇位本來就是趙瑾的，公主繼位，對大宋未來的傳承就是不負責任，而趙瑾是天命所歸的皇子，他繼位，有助于官家脫離金狗控制，有利于大宋千秋萬代，有百利而無一害....”</p>
李綱還沒說完，宗澤的手指就指到他的鼻子上了。</p>
“李綱，你紅口白牙，什麼瞎話都敢說，復興報昭告天下，無數次傳達官家口諭，傳位柔嘉公主，如今事到臨頭忽然變為趙瑾，如何讓天下人信服，再說，軍中健兒都喜歡柔嘉公主，武將們知道柔嘉公主繼位以後重視武將，這忽然更改即將登基的儲君，你是不是要逼反他們？</p>
“還無一害？”</p>
“你就這樣當右相的，一次次把大宋拉入亡國的漩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