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吳乞買在城樓上一聲不吭的裝傻。</p>
至少明白了眼前的實事，沒有像剛才一樣叫囂。</p>
也沒有覺得手上有大宋人質，就天真的以為可以嚇退宋軍。</p>
這老家伙，沒有想象中的不堪。</p>
李敬一直覺得，眼看著親人死傷，絕對比自己死對更難過。</p>
完顏吳乞買眼前的倔強，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p>
揮手示意指揮炮兵的趙羽過來。</p>
趙羽給手下指揮使交代完畢，扯著嗓子在城外吼起來。</p>
“東西南北四門炮兵就位！”</p>
“裝定諸元！”</p>
隨著他的呼喊聲，騎哨通訊兵巡城急馳，口里高呼軍令。</p>
這聲呼喊，再由騎哨傳令重復，彷佛帶著來自地獄的回音，西門率先傳來吼聲。</p>
“西門炮兵就位，諸元已經裝定！”</p>
“東門炮兵就位，諸元已經裝定！”</p>
“報告都統，南門諸元也已裝定，請都統下令開炮！”</p>
“開炮！”</p>
看了一眼李敬的趙羽，得到肯定的眼生，趙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怒吼。</p>
“開炮！”</p>
這次不是四十門火炮了，嚴陣以待一百多門炮火饑渴難忍，整齊的發出了怒吼。</p>
地動山搖。</p>
不錯，在會寧府城牆，城內的人都感覺地動山搖。</p>
宋軍甚至對著城門口的火炮都沒有開火，怕炮彈對直的街道打穿，傷到對面的城外的自己人。</p>
李敬所在的北門火炮，更是將炮口對準了剛才第一段火炮打出的豁口，照著豁口和城內開炮。</p>
炮彈打在低矮的城牆上，城牆搖搖欲墜。</p>
三面都塌了部分城牆。</p>
北門順著豁口打入的炮彈，打出一路的塵霧，直沖雲霄。</p>
炮聲一停，城牆和城內爆然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聲。</p>
讓趙福金驚喜的是，城門口，一群金人，簇擁著幾女人，沖出了城。</p>
“宋人不要開炮，我們帶著大宋公主投降！”</p>
哪怕隔著老遠，趙福金也認出跑在金軍中間一個女人是自己十九妹，趙纓絡。</p>
情不自禁的高聲呼喊。</p>
“是纓絡嗎？”</p>
“李易峰，組織盾牌陣給我帶人沖上去，保護順德公主，床弩手，但凡有人想要射殺投降金人，不用命令立刻放弩！”</p>
李敬的話音剛落下。</p>
身後二十架床駑上的巨大弩箭如離弦弓箭射向了會寧府的城牆。</p>
顯然，金人在投降者喊話之後，也在牆上豎起了弓箭，等著皇帝和將領下令。</p>
趙纓絡數人是完顏吳乞買下令押到城牆上的。</p>
在城門遇見想要投降的兵，劫持了他們，沖了出來。</p>
張公裕，趙羽等人臉上都是笑容。</p>
自己主帥真是神了，算定金人不是鐵板一塊。</p>
兩三句喊話，就讓我大宋順德公主被營救出城。</p>
眼看城牆上的金人弓弩手被壓制。</p>
李敬還是不放心，于是大聲吼起來。</p>
“吳乞買，看你送我大宋公主出城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傳承金國皇位的機會！”</p>
宋軍床弩冷色，完顏吳乞買被護衛壓著，不敢露頭。</p>
心里罵開了。</p>
狗日的，老子要是知道誰送大宋公主出城，誅他九族。</p>
“吳乞買，想過沒有你死了，金國的皇位傳給誰？”</p>
李敬這話一出來，所有金人都望著殘破城門樓子上的完顏吳乞買。</p>
再也沒有人注意城門洞中，又沖出來一隊降軍。</p>
也簇擁著一個女人。</p>
城牆上似乎也望了，要舉起弓箭，射殺這些降軍。</p>
這女人太特別了。</p>
盡管李敬，張公裕，趙羽都不認識這個女人。</p>
但是她那張酷似朱璉的臉，一下子就讓人能確認她的身份，鄆王趙楷之妻，朱璉的親妹妹，在靖康之變，冒充朱璉的鄆王妃，朱鳳英。</p>
“李敬，你狗日的不要裝好人，如非你圍了會寧府，我大金豈能需要傳位！”</p>
吳乞買真的是又氣又急。</p>
大金內部矛盾重重，要是自己跟趙佶，趙桓一樣，還沒有來得及傳位就死了。</p>
想必大金也會跟大宋一樣，分崩離析。</p>
出現兩個，或者三個朝廷。</p>
自己死了不要緊，大金和完顏家斷了傳承，自己就是完顏家，女真族的罪人。</p>
“大金鐵騎不是天下無敵嗎？我們賭一把，讓開北門大道，三百步卒賭你三百騎兵，他們若是沖出去，傳你傳位詔書，我一概不攔截，若他們沖不出去，全部死在城門之前，你率領會寧府所有金國人向我軍投降！”</p>
賭一把，李敬調侃語氣猶如貓爪老鼠。</p>
張公裕等人臉上都露出戲謔的笑容。</p>
昔日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帶領的金軍，可沒少戲弄大宋的二帝。</p>
如今提出對決，更像是在戲弄完顏吳乞買。</p>
倘若金人連三百對三百都不敢應戰。</p>
就太丟人了。</p>
在這大金的興龍之地，在女真部落的家鄉。，</p>
丟了最後的勇氣，完顏家還有臉繼續傳承嗎？</p>
完顏吳乞買當然不會拒絕傳位。</p>
天祚帝，宋朝趙佶趙桓的結局他也已經看到，若是自己主動傳位，可以省去很多麻煩。</p>
也有一個自己選擇繼承人的機會。</p>
選誰呢？</p>
完顏宗翰他肯定不會選，昔日汴梁城，自己千里傳輸支持了完顏宗翰。</p>
這混蛋恩將仇報。</p>
不準動用國庫的錢給皇宮營造宮殿，不肯動用國庫的錢為自己添加奴僕。</p>
連他挪用一點來購置美酒，美食，也被當眾拉下來，打了二十軍棍。</p>
說什麼宋屬火，滅了北宋的大金應該屬土，傳承大宋江山，讓自己土黃色的龍袍。</p>
哪家皇帝被自家將領拉下龍椅打軍棍。</p>
丟死個人。</p>
吳乞買就是死了，也不會把皇位傳給完顏宗翰。</p>
大金除開了完顏宗翰，能統帥金人，為自己的復仇的，唯有支持自己稱帝的完顏宗望了。</p>
完顏吳乞買可以選擇的範圍並不寬。</p>
想定以後，他就開口了。</p>
“李宣撫使既然想看我大金勇士的實力，我如你所願！”</p>
“吳乞買，你听清楚，這是賭約，我會派人草擬書信，送到城牆上，要你簽字畫押，輸了你就要率領會寧府上下投降！”</p>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城牆上金國的權貴，官員都听見吳乞買一聲長嘆。</p>
“罷了，賭就賭，我希望李宣撫使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論輸贏，不要屠戮我女真族人，大金百姓！畢竟我們對于趙佶，趙桓二帝也不曾有過傷害！”</p>
宋軍在城外哄笑起來，這種笑聲，傳到吳乞買耳邊，異常的屈辱。</p>
更讓他屈辱的想吐出一口血的是，他看見了吳孝民。</p>
此人手捧著張公裕剛剛書寫賭戰契約，在李敬的指示下，畢恭畢敬的捧著，對李敬點頭哈腰。</p>
然後灰 的朝著會寧府城門而來。</p>
這位昔日金國的談判使者，被扣登州，如今居然做起了大宋使者。</p>
還有沒有一點骨氣。</p>
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p>
“陛下，我跟李敬打賭，賭他不能攻到會寧城，把自己輸了！”</p>
周圍的金朝權貴們都氣瘋了，感情你小子叛變，還是我們的錯？</p>
吳孝民哭喪著臉，他全家都在會寧城內，金軍沒有投降之前，他不僅受制于吳乞買，還受制于李敬。</p>
你們神仙打架，我誰也惹不起。</p>
想一刀砍了吳孝民的金國皇帝再次強忍憤怒。</p>
“罷了，蒲家奴，你去城內統計，我大金勇士多少願意于金人廝殺的，自願出戰，滿三百人，即可編組，記住，傳位斡離不，讓完顏宗望打起精神來，團結我女真二郎，為我大金復仇，營救我大金被擄族人！”</p>
皇帝還活著，被人逼迫到傳位。</p>
吳乞買恨死完顏宗翰了，要是大金有汴梁那樣的國都，少說他也能率領朝臣堅守到援軍抵達的那一刻。</p>
如今四門洞開，城牆被炮火轟的千瘡百孔。</p>
就連那些叫囂著死戰的完顏家勇士，也低下了高貴的頭顱。</p>
三百人倒是不愁，很快就湊齊了。</p>
都是輕甲快馬，一副出城以後，以命報國的樣子。</p>
“勇士們，你們此番出城，如蒼鷹翱翔，帶著金國不滅的信念，把朕的旨意傳達四方，朕委屈求全，為了大金的江山，傳位于斡離不，希望所有能沖出敵陣的健兒，效忠我們大金新的君主！”</p>
眼看著宋軍沿著官道閃沖擊騎兵沖擊道路，留下了三百鎧甲鮮亮的步卒。</p>
而會寧城內的勇士也已經集結戴甲。</p>
或許這些勇士還有血戰的勇氣，或者他們只是希望逃離這個被死神一樣大炮包圍的小城。</p>
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p>
完顏吳乞買的吼叫彷佛是最後的哀鳴。</p>
卻沒有得到城牆內士卒的回應。</p>
沒有號角，只有金軍慣有的吆喝聲。</p>
就有人沖了出去。</p>
沖擊的金軍陣型很亂，不過他們要抓住機會，因為前方官道上的宋軍不是列出的所謂戰陣，只是整齊的排成了五排，手上拿著管子一樣的武器。</p>
一馬當先，剩下的騎兵蜂擁而上。</p>
在三百的這個數量級里，騎兵不容易窩兵力，比步兵優勢大太多。</p>
城樓上觀戰的金國權貴們都以為李敬在學著宋國君臣沽名釣譽，想要為金國傳承留下一個正統。</p>
可是，當三段擊的士兵們扣動扳機時候。</p>
金國城樓所有人驚呆了。</p>
奔跑在最前的大金勇士紛紛墜馬，跟的太緊的騎士也被絆了個人仰馬翻。</p>
與之一路混亂，甚至擠出了官道相比，宋軍從容不迫的變換隊形。</p>
放了槍的第一排士兵閃身轉到最後，連忙往槍里投放火藥，鉛彈。</p>
原本第二排列隊的士兵，半蹲的姿勢迅速瞄準，依次開火，開火以後再次轉身。</p>
兩輪射擊，城門內沖出的騎兵三分之一都倒在血泊中。</p>
可是沖擊距離越來越近。</p>
從百米開始倒下，一直沖到了不到五十米。</p>
這讓城頭觀戰的金國權貴們提起來的心，完全揪緊了。</p>
有希望，只要沖進了宋軍陣里，就是勝利，他們手里都是遠程的武器。</p>
第三輪火槍響了，沖到最前的騎兵再次倒下。</p>
然而剛拉進到不到四十米的距離，第四輪火槍又響了。</p>
三百名騎兵，其中不少是金國權貴的子佷，好不容易才搶下來的名額。</p>
如今不僅沒有能活命，還眼睜睜看著陰陽兩隔。</p>
會寧城頭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吼。</p>
張公裕，李敬，李易峰等人翹起了嘴角。</p>
趙福金緊緊的擁著剛救出來十九妹趙纓絡，一起緊張的看著李逵領軍的三百火器營殺敵。</p>
一張黑臉的李逵，看著最後幾十騎越沖越近。</p>
一邊揮舞著旗幟指揮三段擊，一邊舉手讓投擲手點燃手上的震天雷。</p>
“都給我延時五秒，數著數字，一，二，三，四，五，丟！”</p>
隨著震天雷和第六段擊在會寧城門口響起。</p>
李逵吹著口哨，讓士兵沖上去補槍。</p>
一切都結束了。</p>
幾個從地上爬起來的金狗，還試圖去抓過別人沒有受傷的馬匹，就被沖上去的士卒步槍。</p>
這一幕太殘酷。</p>
讓城牆上不少金國權貴捂臉看不下去。</p>
也讓完顏吳乞買萬念俱灰。</p>
直到李逵跑步回到李敬身邊，筆直的敬禮。</p>
“報李副使，我火器營三百將士全殲敵三百騎，無一漏網，特此繳令！”</p>
這家伙陣前得瑟，李敬向趙福金的方向努了努嘴。</p>
意思是記功不歸我管。</p>
他接過了鐵皮喇叭，對著城牆上吼叫起來。</p>
“吳乞買，願賭服輸，下來投降！”</p>
“李敬小兒，你使詐，說是沖殺，你卻用火器！”</p>
完顏銀術可在金國可是名將，他弟弟因為賭戰，被李敬用火器殺死，讓大金朝廷上下義憤填膺。</p>
剛才的一幕，如出一轍。</p>
一種再次受騙的憤怒涌上心頭。</p>
不止吳乞買，城牆上都在吼叫。</p>
“宋人使詐，兩軍對敵當以血勇武藝較量！”</p>
“吳乞買，你輸不起，看看你手中的協議，約定中沒有說明不用火器，我沒有搬出大炮，已經給你留了一條生路了，要怪，只能怪你們的兵沒用！”</p>
“李敬小兒，朕不服！”</p>
義憤填膺的金人舉起手上的刀箭，在殘存的城牆上嘶吼。</p>
憤怒的完顏吳乞買抽出旁邊侍衛的佩刀，掄起架在了朱璉堂妹，朱慎妃的脖子上。</p>
“除非你用刀劍再次跟我軍對決，否則我拉著趙桓的老婆兒子一起死！”</p>
“吳乞買，要點臉吧，你們金人就是這麼輸不起，這種骯髒的國度，我看沒有必要留在這個時間上了，有你們大金皇帝，王爺，皇妃，公主陪葬，我大宋皇子，皇妃都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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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回了吳乞買一句，立刻轉身對著趙羽他們吼道。</p>
“全軍準備炮火，我要用火炮轟平了會寧府，找到吳乞買和他兒子的尸骨布陣！”</p>
“喏！東南西北四門所有火炮裝定諸元！”</p>
趙羽才剛剛回應，城牆上就有人在嘶吼。</p>
“李軍神且慢，我家陛下會遵守和約投降的！”</p>
宋軍火炮太嚇人了，城牆都能打垮，挨在人身上，身體就碎了。</p>
好死不如賴活著。</p>
這宋軍賊可惡，死了還要被砍下頭顱鑄造京觀。</p>
如今變本加厲，還要布陣，永世不得超生。</p>
“陛下，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宋軍作惡多端，天地不容，你總的活下來，看著李敬小兒被天罰啊！”</p>
“就是，陛下，先暫時降了，我大金還有百萬大軍在南面，二太子一定會設法營救我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