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姐笑道︰“別鬧了！你們！一會兒小白龍被食藥局請去了！”
唐秘走進來，笑盈盈地看著何歡，“廚師長要求更改菜單，已經獲批，你提的，你推薦個雲州廚師進京。”
“啊？”何歡瞪大眼。
“啊！”大家歡呼起來。
何歡反應過來，也很高興，沒想到就隨口一提，廚師長就要改菜單，還真的是听進去了，還真的是對自己要求很高啊！
這將是雲州菜第一次上國宴！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大家看著他興奮的樣子，“你真是雲州的寶啊！”
何歡滿臉笑容，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國宴一直是那幾個菜，是很經典，他們也很拿手，但我國菜系這麼多，食材這麼豐富，這麼多年了，春晚都不光吃餃子了，那國宴也不能光吃那幾道菜是不？
打給程局，說明了一下情況，“我本來想找美食協會，但是國宴嘛，還是您推薦一個可靠的廚師過來。”
程局大喜，“小白龍你真的厲害啊！你一去炎京就把雲州菜弄上國宴了！”
何歡有點不好意思，欲蓋彌彰，明顯偏愛道︰“並不是特意推薦雲州菜嘛，確實試了菜，雖然那幾道菜以鮮為名，但都是肉鮮河鮮海鮮，我覺得比起菌子，肉和海鮮都可以不吃。”
“哈哈哈……你不會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吧？”
“我倒沒有說得這麼明顯。”
程局笑道︰“我在江甦上任過，那邊確實偏于鮮甜。這樣比較符合外國人的口味。”
“確實不錯！但基本每一道菜都是鮮甜的，就四菜一湯，豬肉河鮮海鮮擱一塊兒，唯一的素菜也是雞湯吊的，著實有點兒發膩了。
我覺得用純粹山野氣息的菌子來沖一下，會把膩味一掃而空，唇齒留香，留下清新的感受。”
“嗯嗯。我來了雲州最愛吃的也是菌。有了菌，任何肉都得退後。”
“就是這個意思，給他們來個味蕾的洗刷和沖擊。”
“哈哈哈……我馬上讓全省物色廚師。”
“除了廚師，菌最好要新鮮的，突出一個原滋原味，不要其他任何東西摻雜，只要有兩個拿手菜，一個菌湯，一個菌子炒飯，就可以進京。”
“好！”
掛了電話，程局又上報了州長，兩人十分開心地找廚師。雲州菜若真上了國宴，那是多大的榮耀啊！
滇菜一直走不出雲州，也沒什麼名氣，遠離八大菜系之外。
小白龍真是雲州的寶貝啊！走出雲州了，還能為雲州立一功！
當天晚上，程局就給他打電話︰“廚師定了哈，楚雄全菌宴旅游餐廳的大廚，做了三十年菌子了，經驗豐富！”
“好的！”
“政審通過了，楚雄世代彝族人，清清白白農民家庭。但是還要準備食材，後天早上的飛機到炎京。”
“好的，到時候我去接他。”
過了兩天，臨近中午，何歡去機場接雲州來的廚師。女導游怕他迷路，在故宮見識過了他剛剛走的路再走回來，也會一臉迷茫，于是主動陪他一起去。
何歡感激道︰“真是謝謝金姐，不然我怕把人接天津去了。”
還有司機跟著呢，這著實夸張了！
金導笑道︰“我主要是想吃菌！先認識一下你們雲州廚師總沒錯！”
“哈哈哈……走吧。”
有金導陪著，就沒叫司機，金導開著自己的車帶著何歡到機場。
廚師推著行李車出來，在京城見到家鄉人，眼楮一亮。對于雲州人來說，小白龍就是家鄉人！推著行李車一溜小跑出來，又激動又羞澀，“小白龍！”
何歡接過行李車，“歡迎來到炎京！”
握握他的手，發現他手有點抖，何歡明知故問︰“您貴姓？”
“郭。”
“您看，您姓郭，就注定是做國宴的。”
“哈哈哈……”
郭師傅也放松了，開心地看著小白龍，“上回檢查組來，我們餐廳也報了名，但因為不是菌子上市的時節，會長覺得不能夠體現菌子的豐富，就沒有選我們。”
他還有點子委屈。
何歡笑道︰“上次沒選上，這次不是入選國宴了麼？”
郭師傅眉開眼笑。
“歐巴大哥老說我不推薦楚雄，要不是我在炎京，這個時候我應該在百草嶺，在楚雄吃菌子。”
“嗯！”郭師傅點點頭。
何歡又看看行李箱上的兩個泡沫箱，“都是新鮮的？”
“嗯！今天四五點剛采摘的，然後天不亮趕到春城坐飛機。”
“哇！您辛苦了！”
“不辛苦。”郭師傅憨厚地笑笑，“菌子就是要現采現吃。幸好這段時間春雨連綿，雖然沒有大量上市，但是任務一下來，我們就趕緊鑽進山里去找菌子，幸而是找到十好幾種。”
“好好好！在春季已經非常豐富了！”
“是啊！要是踫上春旱就沒有，幸好老天爺好像也知道咱們要上國宴，前一周都是雨綿綿的，菌子也就到處冒出來了。”
金導在旁邊听著他們說，向往不已，忍住口水。
何歡笑著介紹︰“這是金導，人如其名，全國金牌導游！這也是試菜人啊！郭師傅您不但要征服廚師長，還要征服這位金牌導游的嘴！”
“您好，您好！一會兒做菌子給您吃！”
金導開心不已，跟郭師傅握握手，“听小白龍說了雲州的菌子最鮮，我晚上做夢都想著吃菌子，今天終于要夢想成真了！”
“嗯，嗯。一會兒就吃，一會兒就吃。保證鮮！”郭師傅道。
說得何歡口水也流出來了，好說不說，炎京作為一個國際大都市，雖然匯聚各方美食，但還是北方菜系為主，他這西南胃，來了這段日子，還真不是很符合。
幾人開心地坐上車，直奔國宴飯店。
總經理和廚師長都在飯店門口等候。
下車，何歡打開後備箱，把郭師傅的行李箱拿下來。
郭師傅把泡沫箱抱下來。
何歡為雙方做了介紹，遞交程局發過來的經過政審的簡歷。
總經理看了，點點頭。
能見國宴廚師長，那是廚師界的榮耀，郭師傅躬身握手，十分激動，就差作揖了。
廚師長卻打量著郭師傅，就是一個粗樸的山野漢子，不是那種高檔餐廳的大廚形象。
畢竟是國宴，不能整得跟路邊館子一樣。
但也沒說什麼。反正試菜不適合，還可以讓他回去嘛。
“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試菜吧。”
“現在就試！”郭師傅抱起泡沫箱，一口山野味的雲州普通話，“菌子是我凌晨和同事們上山撿的，挑最好的裝箱，抱著上了飛機。明天就得扔！放到晚上都不行，要保持最鮮的本味，現在就煮！”
這個山野漢子突然露出一個三十年與菌子打交道的廚師那不容置疑的口氣。
竟然把接待了無數元首高官的廚師長給震住了。
對他多了一些欣賞。
何歡也開心地看著郭師傅，那必須是專業，才有這種底氣！咱們菌子，不容詆毀！不容怠慢！
何歡把他的行李箱放一邊，郭師傅也不管了，抱著泡沫箱，就讓廚師長帶他去廚房。
廚師長只好點點頭，雲州人果然都有些野氣在身上啊！
幾個服務員伸手幫忙，郭師傅抱著泡沫箱，胳膊一拐，像護孩子似的。
何歡和金導都忍不住笑了。
服務員莫名其妙，這師傅還怕他們搶菌子嗎？
走進廚房，何歡也是第一次進國宴飯店的廚房。
很新奇，東看看西瞧瞧，各種廚具、餐具，果然高大上！
廚師們都穿好了雪白的衣服戴好了雪白的帽子，嚴陣以待。
郭師傅抱著泡沫箱，廚師們也好奇地看著雲州來的菌子和菌子廚師。
廚師長介紹︰“這是雲州來的廚師郭師傅，專門做蘑菇的。”
“菌！”郭師傅義正言辭糾正。
金導大笑。
廚師長也忍俊不禁，“對不起，專門做菌的。”
“大家好！”郭師傅有點靦腆，估計也沒到過這麼高大上的廚房，“我第一次離開雲州，請大家多多指教。”又鞠了一躬。
看他又有點緊張了，何歡笑道︰“第一次離開雲州，就是護送菌子進京。”
大家笑起來，對泡沫箱里的寶貝著實好奇！
說到菌子，郭師傅又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是的，我從小就在山上撿菌，撿來就煮。十七歲就當了廚師，也是自己到市場去選菌。我知道每一種菌味道釋放得最好的時間，時間不對是會見小人兒的。”
大家害怕地看著他，國宴上大家一起見小人可還行？
真是來下毒的？
“但是我煮菌，三十年了，無論是家人還是客人，從來沒有一個見小人的。”
大家松了一口氣，對他也佩服起來！雲州的菌子果然還是要雲州的廚師來做啊！這才是菌子烹飪專家啊！
“菌的時間掌握非常重要，時間不夠見小人，時間長了又失去了最好的味道。我們全菌宴餐廳，每桌都有一個鐘，服務員定時幫客人煮每一種菌。我不用看鐘，也知道什麼時候該煮什麼菌，煮多長時間。保證安全！”
何歡倒是不擔心，還有他呢！中不了毒！
一個從采集到上桌，全盤參與的廚師，廚師長也肅然起敬，伸手，“請。”
引著他到洗菜池邊。
在大家好奇的注視中，郭師傅打開泡沫箱，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粗糙的大手溫柔地撥開樹葉覆蓋著的菌子，叫醒這雲州森林里的小精靈︰咱們到京城啦！
隨後輕輕拿起來，真的好脆弱，手重一點，它們只怕就碎了。
所以這寶貝，真得在本地吃，采回來就吃。
看了這帶著濕潤紅土的寶貝，廚師長擔心道︰“這些能放到國宴的時候嗎？”
“當然不能，過一天就稀了。”郭師傅說，“不用擔心，國宴當天，他們會清晨采摘菌子，派專人送來。這段時間雲州都是一陣大太陽一陣雨，到時候菌子會更多。”
“啊！”廚師長松了一口氣，專注地看著郭師傅給帶著紅泥巴和草木屑的菌子洗澡。
像給新生兒洗澡一樣，郭師傅嫻熟又輕柔，調好了水流，細細地沖洗，盡量維持著菌子的完整。
見他洗白白一個小家伙，廚師長連忙親自把一個長長的瀝水魚盤放在旁邊。
一個個漂亮干淨的菌子乖乖地排列在潔白的盤子里，看起來就很好吃，大家忍著快要涌出的口水。金導站在旁邊，目不轉楮。
洗好，廚師長又親自帶郭師傅到切菜區。
郭師傅把每一種菌子切好，不同種類分開擺放，保持著它的形狀。
所有人就等著菌子下鍋了！
好期待！
這山野漢子，對待起菌子來，真是手法嫻熟，溫柔耐心。
絕對是一個專業菌子廚師！
“小白龍說除了菌湯，還要做個菌子炒飯？”
“是的。”廚師長道。
“那請幫我把米飯涼好。”
“好的。”
一群人看著郭師傅做菌子。
有些部分看著好好的，就被他切掉扔垃圾桶了，大家覺得好可惜！金導說︰“我第一次想撿垃圾桶的東西吃！”
何歡都快笑死了，“你不要這樣。因為要保持一致的口感，所以可能有些部分會被處理掉，我也不懂。”
金導看看專注的郭師傅，“一個對待菌子溫柔細致，又毫不留情的男人！”
準備好食材，到煮湯區，砂鍋里放上半鍋水，什麼都不放，等水開了，郭師傅才有條不紊地放入菌子。
另一邊，廚師也幫忙把米飯攤開晾著了。
隨著熱氣的加持，砂鍋眼里冒出鮮香氣息。
“嗯！”大家深呼吸一口，口水更加忍不住了。
清水煮菌子，竟然有這樣香！
以前他們的湯，都是用雞鴨魚羊海鮮，各種頂級食材融合的精華。即使用蘑菇，也沒有單用蘑菇煮湯的，只會用蘑菇做湯底！多少還加只雞！
這一縷香，竟然只有一種菌子。
菌子跟蘑菇，果然不一樣啊！
郭師傅揭開鍋蓋，一縷香氣變成沸騰撲鼻。
“哇！真的好香啊！”金導激動地抓住何歡的胳膊。
何歡好笑，也很驕傲。
郭師傅絲毫不受打擾，根本不管大家什麼感受，又放入另一種菌子，再蓋上鍋蓋。
不同種類的菌子，在盤子里排隊，等待進入砂鍋，和同伴們匯合。
香氣纏繞，充滿廚房。
大家看著郭師傅，敬佩萬分，很多廚師，特別是西餐，都有一個鈴，甚至很多都是智能工具，直接設置好時間，到時間拿出來。
但郭師傅，大家相信，他心中有一個鐘，專門針對菌子的鐘。
他全神貫注，他心無旁騖，眼里心里只有他的菌子。
廚師長感動萬分，這是一個廚師的精神！源于對食材的了解和熱愛，才有這樣的功力！
金導看著郭師傅，接機的時候還覺得好憨厚的一個漢子，現在痴痴地看著那個男人，“好帥啊！郭師傅！”
最後一種菌子也歡快地跳入了砂鍋，郭師傅蓋上蓋子。
過了一陣，揭開，點了幾滴植物油和一點點鹽。
菌子們翻滾著，香味一點也沒有被打擾，在蒸汽中撲入眾人的鼻孔，像調皮的小精靈，“來吃我呀！來吃我呀！”
金導說︰“完蛋！現在我已經看見小人兒了！”又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大家笑起來，完美說出了大家的感受。
一個廚師連忙快手快腳地端了一摞小碗放在旁邊。
郭師傅關了火，笑盈盈地舀了一小碗湯，雙手遞給廚師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