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看新聞直播的龍臨突然發現，小白龍跟他想象的不一樣了，他好像不是一個簡單的導游。他竟然可以改變雲州旅游市場！受到這麼多企業的擁護！
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天知道旅游市場有多難改，幾十年的模式了。但那個位置確實不是有錢有名就可以坐在那里的。必然是做出了實績才能坐在那里。
當他和國家旅游局領導、質檢局領導、雲州省委領導坐在一排的時候，年輕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心虛和驚惶，是那麼的謙遜而沉著。
龍臨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風範，是個做大事的啊！
當晚舉行慶功晚宴，除了檢查組領導，還有各地州領導和行業協會代表。其他的就去私底下慶祝。何歡當然是要參加的。
程局舉杯，“我代表雲州，感謝國家主管部門的信任和督促，給雲州這個機會做試點改革。感謝各位同仁齊心協力為品質旅游打開了市場。
哪一年雲州不得上幾回黑熱搜？雲州是不得不改，也一直在改，但收效甚微。從去年到今年，我們的改革力度最大，從上到下開了很多次會，做了很多工作，出了很多政策。
很慶幸得到了上級部門和下屬單位的大力支持。雲州旅游人一定要把雲州購物坑，雲州旅游黑這個名聲徹底扭轉過來！讓游客帶著特產，帶著笑容，滿載而歸，滿意而歸！”
大家鼓掌，都是歡欣，就等著游客來體驗雲州全新的旅游環境了。
一起舉杯。
敬了領導，程局忽然端起杯來敬何歡，何歡連忙站起來喝了，又回敬程局和各位領導。
酒過三巡，程局臉色微紅，起身去洗手間，何歡也起身陪著。
從洗手間出來，程局沒有進宴會廳，攬著何歡的肩走出來，望著天空，“我來雲州上任三年，而你在雲州讀書四年。
我來之前，查了一下，雲州旅游這麼亂這麼復雜，當地幾十年都沒有改變，我去了能怎麼辦？怎麼都睡不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做了一個夢。太白金星跟我說我在西南給你埋了一把劍。你且等三年，劍會出鞘，你拿著他大刀闊斧地改革吧！”
何歡大笑，“程局！你果然是做旅游的！真會編故事！”
“哈哈哈……”程局頓了一下，“真的，提出政策是容易的，但執行起來很難。旅游圈幾十年的模式了，大家認這個規矩了，很多政策都只能停留在紙上。
從外部施壓吧，大家又很團結，很容易反彈，畢竟這麼多年大家盤根錯節盤成一坨了。所以除非從內部打破，打開一個缺口，咱們外部的湯藥才能灌進去。”
何歡笑了，“那我還真是個叛徒啊！”
“哈哈哈……”程局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不容易。全國各地旅游圈都是這個鬼樣子，但只有你這麼一個導游！”
程局轉頭看著他，“我不是雲州人，你也不是雲州人。但我們兩個聯手讓爛透底的雲州旅游煥然一新了。”
何歡微笑，“因為雲州人看到爛瘡累累，也舍不得割瘡療毒。咱們外人才下得了手。”
“哈哈哈……”程局看著他，“有沒有想過考公啊？”
“我這樣的鐵憨憨，算了吧，又不是哪里都能踫到您這樣的領導。所以程局，我更佩服您。”
程局微笑看著他，也不再勸。他這性格，確實不適合。
兩人進去不久，質檢局領導又叫他出來陪著上廁所。本來男人約著上廁所就挺搞笑的，但領導嘛，又喝了酒，叫你陪著也得陪著啊！
何歡就在走廊等著，質檢局領導出來，“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好。”
于是又兩個男人望著夜空，“小白龍，想不想去炎京啊？”
何歡搖搖頭。
“就一直留在雲州？”
“也不是。還有好多地方要去。”
“就只想當導游？”
“嗯。”
“如果可以進國家機關呢？”
何歡笑了，“我只想當導游。”
“你這……大材小用了啊！咱們不是那種單位，是國內外物品、進出口物品所有的檢驗檢疫，技術類的。制定標準的。利國利民的。我需要一個得力助手。”質檢局領導殷切地看著他。
何歡也誠懇地看著他，“謝謝領導的賞識，但是我還是喜歡當導游。”
質檢局領導看他半天，“當導游到底有什麼好呢？”
“認真看看我來過的這個世界。”
“那樣你可能什麼也留不下，如果你做技術的話，你發現了什麼新的東西、創立了什麼新的檢驗方法、制定了什麼新標準，可能給國家乃至人類留下很大的貢獻和你的名字。”
“那樣的事情，留給別人去做吧。領導，你看我像個理工宅男嗎？”
質檢局領導笑了，拍拍他的背，“算了算了。”
是很高興，多喝了幾杯。程局叫司機送他回來，龍騰到樓下來接他，扶著他，看著他紅紅的臉，也沒說什麼。
今晚是值得慶功的！
“瓏瓏！終于忙完了，我們又可以繼續去看花了。”
“嗯。”
第二天去機場送完領導，回來何歡就做小白龍團線路，油菜花是謝了很多，但可以看櫻花、桃花、梨花。
吃完午飯，何歡興致勃勃地離開座位，準備繼續去做線路。龍騰忽然說︰“你要不要休息兩天再開團？”
“花不等人啊！”
何歡看看龍姑娘，又看看梁銘，“怎麼了？”
“你是路痴的事，爆出來了。”梁銘說。
“什麼？”何歡懵了一下，回到房間，拿起手機，點進熱搜。
確實爆了！
一點視頻，“星星旅行社導游何歡，星星旅行社導游何歡，請您听到廣播後迅速到南門停車場……”再次響徹全國。
何歡都呆了。
龍騰走進來，“反正忙了這麼久，休息幾天吧。”
“你怕我開團沒人報？”
龍騰不擔心沒人報，肯定有人報，但恐怕很多人即使對他沒有惡意，也會好奇的。
何歡確實沒心情繼續做線路了，坐在電腦椅上，翻著新聞。
全國著名的導游居然是路痴！這個料確實夠猛！
天天新聞那麼多，當初那個熱搜早就被淹沒了。雲州旅游圈外，根本沒多少人知道小白龍是路痴！
現在又被翻出來，在小白龍如日中天的時候，確定享譽全國的明星導游小白龍，就是當初那個路痴！
全國嘩然，質疑紛紜，明星導游一下淪為笑柄。
全國都在笑，雲州旅游圈很生氣，就算原來大家鬧矛盾，也沒有拿這一點攻擊他。
雖然開始路痴那個新聞是很好笑，以至于雲州旅游圈都知道小白龍路痴。但後來他的實力證明他就是可以做好導游。
所以圈內人從沒有拿這一點去攻擊他，因為他的能力擺在那兒，去攻擊這麼個小缺點，只會顯得自己可憐可笑。甚至路痴都成了他的個人特色。
但是對于圈外人來說，一听路痴和導游，就會瞬間產生質疑。
旅游圈也質疑過，但現在全國旅游人知道了小白龍是路痴也沒有一個質疑。因為處在同行，就能明白小白龍的成就，就不會抓住這一點去攻擊，反而覺得他很牛逼。
別說他引導了雲州旅游市場改革，做到了別人不可能做到的事。就是音樂之旅新一集在無量山比春晚還火爆的打歌會，換了其他導游，真能控制得住場面嗎？
但他控制住了！給大家奉獻了一出通宵現場演唱會，在那樣的山坡上，在那樣的夜晚，在那樣突發的情況下！他保證了安全，保證了精彩，完美配合了陳導！
那是會認路的人就能搞定的場面嗎？
但他奉獻了如此精彩的演出，也不耽誤那些會認個路的人就感覺自己比他聰明能干，對他大肆嘲笑、抨擊。
旅游圈全體沉默，面對這種瘋狂，也不明白為何小白龍做到了一個頂尖的優秀導游，還會受到這種攻擊！
但圈外人不了解他在旅游上的專業，在這個造神毀神的網絡時代，要求人必須是完人，抓住一個弱點就會把他黑到死的，何況是這樣致命的弱點！
龍騰把他手機拿走了，拉著他到床邊，“你休息會兒吧。”
“你爸爸？”不然何歡實在想不到還有誰這麼無聊，這麼故意，在他光彩奪目的時候，特意挖出這麼一個黑料！
“我爸倒不會這麼沒見識。”龍騰說，“不是這次被查的那些人就是彩雲，也可能是龍家某些人故意挖出來的，就是想讓大家攻擊你，想讓你郁悶，要查嗎？”
“不用了。”
雲州旅游圈很生氣，但不知道如何回應，攻擊小白龍完全成了一場狂歡。
渝州旅游局發文︰上次回家就知道啦，但你放心，在這個3d城市，多的是人給你帶路！
于是渝州旅游局也被群嘲了。
【作為官方，真的是瞎寵嗎？他是睜著眼楮不認路，你們是瞎子讓人給導游帶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官方追起流量來，也是很嚇人啊！】
【就硬捧！】
【是沒人能當導游了嗎？非找個路痴？】
【路痴當導游就像啞巴當歌星！小白龍當明星，我都不會說什麼，但路痴真的不要當導游！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
【全國旅游局捧他！難怪他覺得自己一個導游路痴也沒事！其實他一個網紅導游坐在那麼多領導里面開會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搞笑了。就像政務新聞看到了娛樂明星。不是說他不好，就是說過了。有些單位還是要嚴肅點兒，他的地位坐在那里，你們不是在捧他，是他拉低了公信力！】
【我現在嚴重懷疑他的導游證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是怎麼考到的？其中沒有什麼交易嗎？就看一個人長相好點，其實也就一般般吧，就造星，硬造？】
有人替他分辨也沒人听。也無法解釋考導游證，考政策法規、考服務規範、考人文歷史，就是不考方向感。
有導游科普了這一點，網友又反問︰
【這不是紕漏嗎？】
【導游證不是什麼人都能考的嗎？最好考的證！】
【有沒有可能不考認路是因為這是人的基本能力。】
【可能考官也沒想到有人有膽考導游證卻不認路！】
【我是路痴我也考了，就為了去景區免票。說實話導游證一點都不難，是個人都能考。但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去當導游誤導別人。】
【真的不怕他哪一天把游客帶丟了嗎？】
【路痴去當導游，他不會覺得他很可愛吧？】
【對游客也太不負責了吧！游客丟了算誰的責任？】
【游客把導游弄丟了要負責任！】
【沒見過這樣的弱智！沒有說路痴就是弱智的意思，是說明知路痴還去當導游的弱智！還是他覺得游客都跟他一樣弱智？】
【小白龍團這麼貴，是因為是探險團嗎？】
【幸好沒錢，報不起這樣驚險的團！】
龍騰氣得摔了手機，卻安慰他道︰“大部分人就是在網上尋找認同感和優越感。一旦發現某個人，尤其是某個優秀的人的缺點，那優越感一下就爆棚了。
然後再到處找跟自己一樣感覺的人，又有了認同感。這兩樣加在一起，就足以令他們瘋狂地攻擊一個跟他們毫不相干，他們一輩子也無法企及的人。
跟他們計較，只是浪費自己的精力。”
何歡看著龍姑娘，摸摸她的頭，“其實我從小到大最常做的噩夢就是找不到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去考場的路，找不到逃生的路。”
龍騰心疼地抱住他，“你只要在現實中，走到哪里都不怕迷路的。”
“嗯。”
龍姑娘不讓何歡看網上的評論，雲州旅游同仁替他看了，氣得張牙舞爪，卻無處發力。
那些攻擊他的人就跟瘋了一樣！根本無法擺事實，講道理。畢竟放在眼前的小白龍的成就，在他們看來，都是官方硬捧，都不能抵消不認路這件事。
澄空給他發信息︰無提師兄讓我轉告你︰善者不辯，聖人不言。
何歡嘆一口氣，他並不想當聖人，他也沒打算辯。
辯，是與懂道理的人辯，理越辯越明。雙方辯論的目的是探討真理。
包括與旅游圈也辯了幾次，大家不是為吵架而吵架，而是為了解決問題。
這樣的辯，他不怕。
而現在網上的人就是為了攻擊為了發泄，不是為了追求真相、真理。
何歡就從來沒想過要回應。
拉著龍騰的手，“不帶團，只帶你，去看花吧。”
“嗯。”
很多人都希望他出來回應，但他沒有回應，于是原本為他說話的人也開始失望。是不是小白龍也知道這個缺點，認了，不好意思回應？于是他們繼續攻擊，覺得他應該是沒有臉當導游，退圈了。
過了兩天，余局打來電話，何歡一看，不會吧？這麼大領導還親自安慰他？
余局提都沒提那事兒，“小白龍，有一個外賓訪問團近期到我國進行外事訪問活動，我推薦了你接待。”
“啊？”
“听說你的英語是過了專八的？”
“是的。”
“口語怎麼樣？”
“還不錯。”
“那你來吧。”
“可是……”
“這是國家任務，不只是你，還有其他導游，具體的你到炎京來了再說。”
“好吧。”
何歡掛了電話，“余局說近期有外賓到我國進行外事訪問，讓我去炎京接待。”
“外事？”
“嗯。”
“那你去吧，我就回杭州了。”
何歡摸著她的頭發，“不能陪你看花了。”
“花年年都會開啊！”
何歡手心托著她的臉，吻了又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