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嬸注意到鹿茴的變化,焦急地問道,“少夫人,你怎麼樣?”
“扶我進去吧!我站得有些累了。”
鹿茴說話的聲音極輕,像外面的大雪飄落的聲音。
雪落到地上立刻消融,化成雪水。
一如她現在的心情,在悄無聲息中支離破碎。
“阿衍,母親在催我們了,我們進去吧!”素瑤挽著祁 衍的手臂,嗓音里帶著喜悅與淺淺笑意。
轉身瘸著腿往前走的鹿茴听到素瑤說的話,她微微轉過頭,淚從眼眶里掉落。
無論在哪里,她就是個不被歡迎的存在。
在別墅里也是,在祁家老宅也是。
祁 衍的放手,讓她徹底的明白,這五年的等待,他對他們這段婚姻畫下了一個完結的句號。
時光不等人,他用五年來表達對她的等待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
這五年的驗證結果,證實了他們有緣無分。
林嬸攙扶著鹿茴回到客房,她看著走到床尾坐下的人兒,什麼也沒說,沉默無言地走出了臥室。
鹿茴坐在那里,望著窗外的飄雪,心底的痛在一寸一寸加深。
什麼叫肝腸寸斷,什麼叫痛不欲生。
今天她徹徹底底地領會了。
庭院里有人在放鞭炮,吵鬧的鞭炮聲掩蓋了她心碎的哭聲。
她放在雙腿上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渾身泛冷,後背一片濕透,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自從出獄後,她的精神疾病不但沒有治愈,反倒更加嚴重。
祁 衍,這樣也好,我離開的時候,可以走得干脆,果斷。不用再對你有所留戀,這次你做得對,做得很對。
不用管我有多難過,也不用管我有多痛苦。
只有你徹徹底底地放棄了我的手,我才能回到最初的世界,回去那個孤獨可憐又獨一的生活。
我啊,我本來就是個孤兒。
是所有人不要的可憐蟲,現在也該輪到你拋棄我了。
她閉上眼楮,任由流淚不受控制地從眼里流下來。
煙煙,世界這麼大,竟然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要的從來不是什麼榮華富貴,而是簡單的家庭溫暖,夫妻和睦的平淡生活。
鹿茴沉浸在傷心的情緒中,林嬸敲了敲門,她站在門口,低聲說道,“少夫人,可以開飯了,今天是一家團圓的年夜飯,你洗一把臉再出來吧!”
林嬸在暗示鹿茴,不要帶著眼淚出門,會被陳秀秀刁難。
“好,我洗把臉就來。”
鹿茴把手撐在床鋪上,人吃力地站起來。
肚子在隱隱作痛,幅度不算明顯,卻能輕易地感覺到。
她想著痛的頻率不是很頻繁,就沒有放在心上。
走進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鹿茴怕耽誤用餐時間,走出臥室在林嬸的陪伴下走進餐廳。
“父親,母親。”
鹿茴對著祁修遠以及陳秀秀打招呼。
“過來坐吧。”
祁修遠平靜的說道。
陳秀秀沒有吱聲,一直和素瑤說話,對進來的鹿茴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鹿茴偷偷地往祁 衍的方向打量了一眼,發現他無動于衷地坐在餐桌前,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猜想不是他沒注意,是壓根不想看她。
林嬸看到素瑤坐在祁 衍的身旁,她想到鹿茴得往後面坐,心里替鹿茴感到不值。
她主動往後面的座位走去,當佣人走上前把碗筷放到她面前,她人還沒有坐下,一直蔥油爆蝦不知道從哪里丟了過來,結結實實地砸在了她的臉上。
“少夫人。”
林嬸驚慌失措地喊道,掏出紙巾要幫她擦去臉上的油漬。
“我沒事。”
鹿茴推開林嬸的手淡淡地說道。
“你哪里來的臉?敢和我們同桌吃飯?我兒子被你害得感染了病毒,要不是看在小星星需要你的臍帶血,你早被我掃地出門了,不要臉的東西。”
陳秀秀坐在前方,那雙犀利的眼猶如淬了毒的冷箭直直地睨著鹿茴。
她哆哆嗦嗦地站起來,哆嗦的動作並不是害怕,而是太傷心了,委屈到發抖。
林嬸看到鹿茴被陳秀秀當做數落,心疼得紅了眼眶,她站出去替鹿茴打抱不平,“夫人,今天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你就不能看在老爺的份上,讓少夫人好好吃完這頓年夜飯嗎?”
鹿茴低著頭,用手背擦掉臉上的油漬,她往祁 衍的方向望去,他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依舊從容不迫地用著晚餐,姿態優雅。
她最痛心的就是在五年後再次看到當年的祁 衍。
他無動于衷的冷漠態度,與當年如出一轍。
祁 衍,你連最後的相處機會都不留給我嗎?
我以為,我們還有最後的回憶可以一起去創造。
“林嬸,你少拿老爺子來壓我,今天莫說他不在,就算他在,我說的這番話他也會同意的。”陳秀秀往餐桌上拍了拍,眼神凌厲,表情嚴肅。
鹿茴攔下又要開口的林嬸,“母親,我出去就是了。”
“那倒不用。”陳秀秀冷眼睨著她,然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佣人,“愣著干什麼,還不把那張小桌子拿上來給少夫人用餐,她現在懷著祁家的寶貝,可不要怠慢了她。“
佣人不敢看鹿茴的眼楮,低著頭把桌子往前端。
當林嬸看到那張桌子,一張老臉差點沒氣歪,鹿茴看到桌子表情是那麼的淡然。
“少夫人,咱們不吃了。”
她的眼淚一下子沒崩住,握著鹿茴的手心疼得不可自拔。
“林嬸,這餐年夜飯是我在祁家的最後一餐了,無論怎麼樣?往後我回想起來,也算是一個人生中的一段回憶。”
鹿茴反握住她的手,淒然的笑掛在苦澀的唇角,伸手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素瑤看著那張小桌子,她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這不是放多多上廁所用的小矮幾嗎?”
林嬸越听越傷心,素瑤嘴里的多多曾經是祁老夫人養的愛犬,她去世沒多久,多多也死了。
鹿茴不知道多多是什麼,但是听到素瑤說的上廁所用的小矮幾,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少夫人。”林嬸對著鹿茴搖了搖頭,讓她不要用這張小矮幾用餐。
她看了一眼祁 衍,又看了一眼外面坐在餐桌上的祁家人。
“林嬸,這樣也挺好,我已經習慣了。”
鹿茴對著林嬸露出了笑容,眼淚卻在瘋狂地往下流。
祁 衍,我們還會有以後嗎?
我想,應該不會有了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