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鹿茴起床時沒見到祁 衍。
他在主治醫生那邊換傷口,目前的傷口需要一天一換。
“祁少,你還沒有退燒,我們建議你最好住院觀察。”
醫生勸祁 衍改變想法。
“我有事需要出門。”祁 衍不想單獨秦煙的葬禮。
他昨晚答應了鹿茴的事必須要做到,在她心里他已經是個失信人員,如果再做不到說過的話,她會對他失望的。
“祁少,身體要緊,什麼事不能放放呢?”
醫生繼續勸他。
“發燒不是死人,你不必再勸。”
祁 衍穿上襯衫,扣上扣子站起來對著醫生冷冷地瞪了一眼。
醫生沒敢再勸,祁 衍的脾氣他了解。
走出微創手術室,他站在電梯前等待鹿茴,想到她有幽閉恐懼癥,只好乘著電梯重新上樓。
來到病房,鹿茴換了一套黑色套裝,他看到她穿黑色,俊龐陰沉,走上前盯著她身上的服裝。
“以後少穿黑色,暮氣沉沉把你襯得一點也不活潑。”
祁 衍拿起床上的羽絨服幫她穿上。
鹿茴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眸直勾勾地望著他漆黑的眼瞳,“我的世界里早就失去了五顏六色,只剩下黑和白,怎麼,你不知道嗎?”
他幫她穿羽絨服的動作微微一頓,心好像被人捏住了似的,又悶又痛。
“走吧!時間不早了。”
祁 衍走到前面幫她推開了門。
鹿茴剛才看他時是在注意他的臉色,他看上去氣色很差,身上有一股隱約的消毒水氣味。
他越是不說,她越是牽掛于心。
可是,關于他的傷勢究竟如何,她真的問不出口。
他們走進逃生梯,祁 衍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看到他的腳步放得很緩慢,好像在等她好像又不是。
兩人下樓後,祁 衍帶著鹿茴走出醫院的大門,凌風已經等在車外。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祁老爺子下葬的那天一樣。
鹿茴觸動了心弦,想到了因為她無辜死去的祁老爺子,心頭的愧疚一下子涌現。
他們坐進車里,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她抬眸時不經意間看到了祁 衍太陽穴上的那道傷疤。
她一直想問問這道傷疤,可是一直沒有機會開口。
等車子開到墓園時,天下起了一場大雨,凌風率先下車,他乘著雨傘走到車後座,打開車門撐著傘讓鹿茴下車,祁 衍則是自己推開車門。
“雨天路滑,我背你吧!”
祁 衍撐著雨傘走到鹿茴的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不用,我能自己走。”
她依然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胎盤剛著床,不要意氣用事。”祁 衍說道。
鹿茴往後退了一步,抬著頭望著他的黑眸冷嘲道,“原來你是擔心我肚子里的寶寶,早說,何必拐彎抹角。”
祁 衍站在那里,他真的有想掐死她的沖動。
可是他知道他舍不得動她一根頭發絲。
“你的腿不方便。”他把雨傘丟開,背朝著鹿茴人在她面前蹲下,“葬禮快開始了,別遲到。”
鹿茴听到葬禮快開始,她不敢耽誤,乖乖走過去趴在祁 衍的後背上。
他的傷口早上剛換好,此時把雙臂張開會扯到傷口,為了鹿茴,他一聲都沒有吭,天下著雨,冷風不停地吹過來,雨水從他的胸口灌進來。
因為背著人的緣故,鹿茴的雨傘大部分都撐在自己身上,祁 衍被雨水打濕得很徹底。
他們來到墓園,祁 衍放下她,他們撐著一把傘往前走。
墓園里沒有幾個人,換而言之,除了工作人員只有陸沂弦,他站在風雨中,全身被雨水打濕,手上捧著骨灰盒。
“秦煙,你竟敢用死來逃避我。”
他勃然大怒咬著牙,聲音從齒縫中擠出。
鹿茴看到陸沂弦捧著骨灰盒,她瘸著腿走上前,“不準你罵煙煙,她有什麼錯?因為你,她失去了雙眼,因為你,她失去了生命。”
祁 衍站在她身邊,雨傘始終撐在她的身上。
陸沂弦沒有答應鹿茴,而是把骨灰盒放了進去,工作人員直接封了石棺。
“煙煙,請你不要喝孟婆湯,等我死了我也不喝,我們來生還做一對好姐妹可好?”鹿茴看著秦煙的墓碑哭得潸然淚下。
祁 衍扶著她,怕她摔倒,手臂一用力,縫合的傷口徹底撕裂,他強忍著傷口的痛,站在狂風暴雨中陪伴著哭泣的鹿茴。
發燒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為了不讓鹿茴發現他身體的異樣,依舊堅強地支撐著。
送完秦煙最後一程,祁 衍背著鹿茴下山,她趴在他身上,感覺到他今天沒什麼話。
這場大雨勾起了她當初來參加祁老爺子葬禮的不堪回憶,那天,祁 衍用雨傘的傘柄把她懟下台階,她滾得老遠,身體痛得不能動彈。
想起他曾經的絕情,她的眼淚悄悄地流下來。
祁 衍,等我把寶寶生下來,我們就離婚吧!
我不想再留在你身邊了,我和你沒有未來,也不會有未來。
找女兒的事也不是非你不可,我確實沒有你有錢,有權。但是只要我不死,我哪怕成為低賤的乞丐沿街去乞討,我也會向全世界出發,去找我可憐的女兒。
我真的受夠了,你每次用女兒威脅我,讓我留在你身邊。
我已經分不清楚,你對我到底是愛還是不愛?
如果不愛,那就離婚吧!
他們回到車上,鹿茴安靜地坐在他身邊,他什麼也沒說,一路上忍著痛和高燒,凌風把車子里的暖氣開到最足,怕鹿茴凍到。
祁 衍靠著車座,意識開始有些渙散。
凌風開車送他們回去,車子在醫院的停車場停穩,祁 衍的手按在傷口上,試圖讓自己恢復清醒的意識,傷口的痛讓他整個人有了些微的甦醒。
他扶著鹿茴下車,兩人走在逃生梯,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在他要把鹿茴送到她住的病房樓層,一腳踩空了台階,人往樓梯下方滾去。
“祁 衍。”
鹿茴朝著他下墜的方向驚慌失措地大喊道,手護著小腹不敢往下跑。
她太慌亂,一時沒看清楚腳下的台階跟著從台階滾了下去,手一直保護著小腹,以為這次會凶多吉少,結果她結結實實地倒在了祁 衍身上,僥幸逃過一劫。
“祁 衍,你怎麼了?”
鹿茴趴在他懷里,努力地檢查著他身上的傷勢。
“鹿茴,別哭,我沒事,死不了。”
他抬起手想幫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大手始終沒能踫到她的臉頰。
手當著鹿茴的面重重地垂下,她看到這一幕,哭得更傷心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