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 衍縫合好傷口,醫生叮囑他要多注意休息,並且多吃點補血的食物,切忌傷口沾水。
然而,醫生說的每一個字他都听不進去。
他的心里只有一個重點,鹿茴愛的那個人是傅書御。
他陪著祁星澄回到兒童病房,父子倆沉默地面對面坐著。
正在看書的祁星澄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爹地,你是不是有心事?”
聞言,他抬眸,黑眸睨著一臉病容的小奶團。
“我沒有。”
“可是你很安靜,好像在想什麼事,哦,最近姨姨也沒有來看過我呢!”他合上書本,爬過去雙膝跪在祁 衍面前,“我想她了。”
他的大手輕輕地摸著兒子的小臉,嗓音低沉地說道,“姨姨最近心情不好,你不要去吵她。”
“哦,是這樣啊!”
小奶團了然的說道,好像听懂了祁 衍的警告。
病房里的氣氛變得很沉默,素瑤坐在沙發上削隻果,削完走到父子倆面前,“小星星,媽咪晚點再過來,我要回去拿些洗漱用品。”
“好呀!我自己一個人不會亂跑的,有事我會找護士姐姐幫忙。”
他抬起小腦袋,貼心又懂事地看著素瑤。
“媽咪馬上回來。”
素瑤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祁 衍的心思沒有在素瑤身上,對于她的離開,他沒有阻攔。
等素瑤離開後,祁星澄主動拉著祁 衍的大手,“爹地,我不需要你陪著,你去陪姨姨啊,讓林婆婆過來守著我就好。”
他看著兒子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眉眼間透著熟悉感,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感到可笑。
“好,那你有事喊我。”
祁 衍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他起身打電話讓林嬸下來,他上去陪鹿茴。
樓上病房,祁 衍推門進去,鹿茴站在窗台前,留下一抹孤清的背影,他站在門邊望著沉默不語的她,心隱隱作痛。
她好像又回到了出獄時的狀態,莊赫南提醒過他,鹿茴的精神疾病其實很嚴重,沒有得到徹底根治,病情隨時都會復發。
“鹿茴。”
他走過去,站在她身後。
她沒有回頭,一臉茫然地望著窗外,“小的時候,那群在孤兒院里的壞孩子總是欺負我,因為我從小營養不良,長得瘦弱又矮小。每一次只要我有難,煙煙會第一個挺身而出保護我。
有一年冬天很冷,那群孩子騙我去了冰河,其實那里前幾天就有人淹死過。當我走到河的中央,結成的冰在一寸一寸龜裂,我從冰面上掉入了河里。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黑暗中窒息的感覺有多可怕,在我閉上眼的下一秒,煙煙就好像一個英雄為救我直接跳入河里。
你無法想象,她也還是個孩子,一般的小朋友看到有人掉進河里早就嚇死了,可是她沒有。很幸運,那一次我被她拯救,是她讓我逃脫了死亡的威脅。然而,我也是在那之後才得知,她為了保護我,怕我落水,一個害怕水的她居然每天趁著洗臉的空檔練習閉氣。
祁 衍,你殺了我的救命恩人,殺了從小陪著我長大,保護我,為我遮擋風雨的親人。你讓我如何原諒你?你教教我,我要怎麼原諒你?”
鹿茴依舊沒有轉身,玻璃窗上倒映出她那張哭到濕透的小臉。
他伸出雙臂,想要從她身後擁抱她,可是縫合的傷口讓他抬不起胳膊。
“我真的沒有想到秦煙會死于那場大火,鹿茴,既然我答應了你會帶她安全離開,又怎麼會出爾反爾。”
祁 衍看著她的後背,病服下的身形是那麼的消瘦。
“祁 衍,你的謊言我听夠了。”她朝著窗台走近,沒有一點點想靠近他的意思。
他望著鹿茴清冷的背影,終于知道什麼叫有口難開。
就在這一刻,他懂得了她從前愛他的那段心酸旅程。
“總之,我不會和你離婚的。”
祁 衍撂下狠話,心底怎麼也不願意妥協。
鹿茴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心底是一片黯然。
他們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祁 衍,我和你遲早會分開的。
這一夜,病房里的他們一個躺在病床上,一個躺在沙發上。
半夜,祁 衍發起來了高燒,傷口的緣故,他痛得實在睡不著。
為了避免吵醒鹿茴,他咬著牙強忍著。
腦海里一直想起她說的那句話,她愛的是傅書御,他就是個戴綠帽子的縮頭烏龜。
他感到喉嚨口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涌上來,還沒來得及起身,血從嘴里吐了出來。
祁 衍來不及抽出紙巾也來不及用手遮住,血全部流在了枕頭上。
細微的動靜吵醒了鹿茴,她沒有下床,也沒有睜開眼楮,更沒有想要去關心他的意思。
他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鞋和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病房,走廊上,白熾燈照著他高大頎長的身形,林嬸就站在走廊的另一端,她不放心地想上來看看,看到他往前走的背影,心酸涌上了心頭。
大少爺,你等了少夫人五年。
這五年,你從未對誰說過你內心的痛苦,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你曾經舉槍自盡的事,自從少夫人回來,你好像一夜之間放下了這五年來所有經歷過的痛與苦難。可是我懂你的付出與心酸,也許,你和少夫人真的不合適成為夫妻。
可是大少爺,你愛少夫人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
病房里的鹿茴打開了燈,看到沙發那邊的位置,枕頭上有一片血紅,她望著枕頭的方向,眼淚一下子洶涌而至。
她掀開被子下床,慢慢地走到沙發前,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枕頭上的那片還未干透的血跡。
他怎麼了?
為什麼會吐血?
鹿茴蹲在那里,她心里很清楚秦煙的死是祁 衍害的,可是看到他什麼也沒說,枕頭上有血跡,她心里感到非常難過。
愛他又恨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心軟,可是她沒有想過要祁 衍死。
鹿茴蹲在那里,蹲得腳有點麻,她听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快速地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順便把門關上。
祁 衍進門後手里拿著一杯溫水和一袋藥片,是醫生開的退燒藥,如果明天還沒有退燒,他就要掛點滴。
他看到病床上空蕩蕩的,病房里沒有開燈,看到洗手間有燈光,于是站起來走到洗手間外面,“鹿茴,你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沒事。”
她隔著門和祁 衍回話。
他站在那里沒有離開,頓了頓又說道,“秦煙的葬禮在明天舉行,尸體毀得太嚴重說是不讓停放。”
“我知道了。”
鹿茴的話越來越簡短。
洗手間門外的祁 衍單手捂著胸膛上的傷,心情萬分的沉痛。
鹿茴,我與你之間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對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