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吧,我明天會準備好伺候你。”
鹿茴圍上浴巾,垂著眼不再看眼前的祁 衍。
愛誰誰,反正她生育過,給誰還不是一樣的給。
她在他面前本來就沒自尊,又何必給自己徒增傷悲呢?
“最好別想著尋死,你這種人死了也沒人記得。”
臨走前,祁 衍又丟下一句無情的話語。
鹿茴站在浴缸里,她听到他的諷刺,字字誅心。
那座墓碑,吾妻鹿茴是誰立的?
祁 衍,你這五年是在自我迷惑嗎?
你立碑給我,是想麻痹你自己?還是想讓別人看到你演出來的深情戲碼?
也是,沒錯。
和你結婚時,你就是這副德行。
我怎麼就忘了你從前的那副鐵石心腸呢?
她站在那里,心底仿若刨出了一個血洞。
鹿茴听到祁 衍出去的腳步,她沒有再繼續洗澡,從浴室出來,林嬸站在外面。
“少夫人,你吃點東西吧!我听老宅的佣人說,你三天沒吃了,身體會受不住的。”
她端著托盤,眼神是殷切的。
對不起少夫人,都是我沒用,才會被素瑤有機可乘。
如果,你刺傷了老爺是罪人,那我也是其中的罪人。
鹿茴看著林嬸端在托盤上的食物,這些全是她從前愛吃的。
“擱著吧!辛苦你了。”
她聞到食物想起以前經歷過的事,心底一片悵惘。
人生,別人是千姿百態。
她,卻是磨難重重,風霜雨雪。
親人無法團圓,婚姻如履薄冰,前途黑暗迷茫。
鹿茴,你怎麼把你自己的人生搞得如此糟糕呢?
她越想越心酸,眼眶里的淚飽含著卻遲遲沒有流下來。
林嬸看到鹿茴身上有很多傷口,全部是新添的,她移開眼,心里酸澀難忍。
“少夫人,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她說話時盡量用輕聲細語,怕驚擾到受苦過多的可憐人。
“林嬸,我條爛命上藥不過是浪費罷了。”鹿茴淡淡地說道,語氣里盡是頹喪。
林嬸走過去,握住鹿茴的手,眼里泛著淚光,“少夫人,你要保重自己啊,你得等小小姐回來。等你們母女團聚的那天,才是你最幸福的時刻。”
五年了,我的女兒還有希望回來嗎?
有嗎?
“林嬸,我活到現在才明白,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說著,眼淚卻從眼眶里掉落。
灼燙的淚滴落在林嬸的手背上,她嚇得縮回了手,掩藏的心虛讓她無地自容。
“少夫人,擦藥吧!擦完你吃點東西,不管多難熬,為了小小姐也請你撐下去。”林嬸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淚水,繼續鼓勵鹿茴振作。
她沒了說話的力氣,人坐在床邊,林嬸找出藥箱蹲在地上幫她處理傷口。
書房。
祁 衍喝了點酒,心情一直沒有靜下來。
祁老爺子的死讓他大受打擊,再加上素瑤手里還抓著鹿茴的把柄。
五年了,五年的等待,他快要撐不住。
鹿茴,恨我吧!
我情願你恨我,我不願意放開你的手。
就算用這種殘忍的方式留下你,我也願意。
五年了,我不想再守著沒有你的城市,沒有你的家。
這種寂寞的滋味,你不懂,沒有人比我更懂。
沒有你的五年,我活得猶如行尸走肉,當年你墜入深海,我一度想跟著你一了百了。
我用女兒要挾你,是想讓你有活下去的盼頭,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
只要你留下來,留在我的身邊。
就算罰我下地獄,我也無怨無悔。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祁 衍的沉思。
“進。”
他嗓音沙啞地喊道。
林嬸推門入內,關上門,她站在門邊的方向低著頭恭敬地說道,“大少爺,我把晚餐送到少夫人房里了,她身上的傷口我也做了簡單的處理。”
“下去,我不喜歡多嘴舌的人。”
他冷冷地說道。
“是,請大少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林嬸低了低頭,沒敢繼續留在書房。
她走出書房,望著鹿茴的次臥,深深地嘆息著。
原本以為大少爺等來了少夫人,他們會圓滿結局,萬萬沒有想到一切峰回路轉。
深夜。
鹿茴坐在床上了無睡意,安靜的臥室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和心跳。
月光從窗外灑進來,銀白的光束打在地板上。
透著無盡的蒼涼,猶如她千瘡百孔的心。
她掀開被子站起來,穿著睡衣走到窗台前,擦藥處理後的身子並沒有得到任何的舒緩,相反瘸腿的腳踝依舊又紅又腫。
鹿茴想到了什麼,走到床頭,拉開抽屜,從里面找出那塊襁褓。
人重新走到窗前,她低著頭借著月光用一雙淚眼望著手里的襁褓,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顆顆滾落,掉在布上消失不見。
寶寶,媽媽好想你。
每一個失眠的夜晚,媽媽總會想起你的模樣,我在腦海里一遍一遍地描繪著。
可是,我依然沒能描繪出你準確的長相。
不知道有生之年,我和你能否相見?
次臥外,祁 衍形影孤單地站在那里。
大手抬起了又放下,說好留給她一夜的時間,他沒有闖進去。
就這樣默默地站在那里。
他們隔著一道門,就好像隔著天涯與海角的兩端。
沉默無聲代替了心痛隱忍,他又重新回到書房。
這一夜的難熬,勝過她五年前墜海的那晚,過之而無不及。
翌日。
鹿茴起得很早,她一宿沒睡,坐在庭院的長椅上吹著冷風。
風吹得她渾身都在疼,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少夫人,該用早餐了,別讓他們等。”
林嬸繞到她面前。
鹿茴面無表情地起身,抬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別墅,來到餐廳,她看到祁 衍和素瑤坐在那里。
她進去剛要坐下,祁 衍抬起大手,把她面前的筷子打掉。
“林嬸,這種倒胃口的人以後讓她去廚房吃。”
他說話時,眼眸連余光都沒有瞟向鹿茴。
她站在那里,渾身都在發抖。
不是生氣,也不是害怕,而是太痛了。
她以為經歷了五年的磨難,自己變堅強了,殊不知,祁 衍能輕松地瓦解她身上所有的盔甲與築起來的堡壘。
愛,是一把無情刀,刀刀刺在她的身上。
痛不堪言。
鹿茴彎下腰,動作緩慢地去撿掉在地上的筷子。
林嬸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趕忙喊道,“少夫人,我來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