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機來電震動打斷姜心懷的心緒。
看到上面顯示來電人是姜東明，他馬上接通。
“什麼事。”
電話里的聲音一股剛睡醒來的慵懶沙啞。
姜心懷問道︰“你現在在哪里？”
姜東明嘟囔了一聲什麼，姜心懷並沒有听清楚，接著听到姜東明道︰“你管我在哪。”
“不管你現在在哪里，現在立刻給我回家！”
“……”
姜東明道︰“大早上你吃炸藥了？”
姜心懷努力克制著脾氣，然而語氣還是泄露了憤怒的沉啞，“我在家等你。”
姜東明道︰“我在上課，回不去。”
姜心懷氣笑了，“姜東明。”
這回姜東明也察覺到不對勁，他沒有說話。
父子兩沉默了近一分鐘。
姜心懷沉聲道︰“別讓我逼你回來。”
電話從姜東明那邊被掛斷。
姜心懷在車里坐了近五分鐘緩了情緒才開車返家。
在家里等姜東明回來的時間段，姜心懷上網了解明高這些天的情況，才知道中秋之後短短一周的時間，他錯過了這麼多。
保姆給他端過來一杯茶，詢問道︰“先生，你的臉色不太好。”
“沒事。”姜心懷搖頭讓保姆去忙，合上電腦對保姆笑道︰“忙了個手術。”
保姆聞言又勸他做醫生工作的更應該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就算救死扶傷重要，適當的休息也是應該的。
姜心懷笑稱自己今天回來就是給自己休假。
“我出去買點補品給先生炖個湯。”保姆道。
姜心懷應好，讓司機送她。
這位老保姆在姜家做了十幾年，說是保姆，其實已經算是半個家人。
等保姆來開後，姜心懷疲憊的笑臉才松懈下來，仰躺在沙發上捂住了臉。
安靜的環境跟更容易令人冷靜思考。
憤怒並沒有消失，只是度過最強烈的那個時間段後暫時沉靜。
姜心懷的憤怒不止來自姜東明，還有來自對自己的。
在翻看資料的初期，他內心被憤怒充斥，對他能想到的每個人，從童念念、3班班主任、柳慧、顧菲、孫雨晴……乃至是明高的學生和學生的父母們都遷怒著。
看到最後，那股無處發泄的憤怒逐漸壓抑，他忽然醒悟到自己的錯誤並不比誰少。
明高的這些事並沒有瞞得很緊。
只是對外沒有公開，在學生和學生父母的群體中不算秘密。
但凡他稍微關心一下姜東明在學校的學習情況，就能立即發現姜東明沒有去上學。
但凡他打開明高學生家長群，看一看里面的聊天內容就會知道童珍珍自殺事件被曝光。
之前姜東明總以他根本不關心他的生活，又憑什麼管教他為理由逆反他。
每每這種交流到最後都是不歡而散的結果，也叫他感到心力交瘁。
在今天之前他依舊覺得是姜東明看不懂自己的苦心，甚至還為中秋節之後默許了他的喜愛，讓他去玩音樂這退讓的一步而沾沾自喜著，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是多大的付出，把之後姜東明主動去醫院拿藥當成父子兩默契的和好，是姜東明對自己付出的感念。
此時此刻姜心懷感到無比的羞愧。
在安靜客廳里，姜心懷逐漸想通。
他對姜東明的關心不是不夠，只是他關心的方向錯了。
他的‘為你好’一直以來都是以自己的標準去思考，從沒真正听從過姜東明個人的心意，這其實是一種自私。
“喀嚓”的門鎖開啟聲傳來。
姜心懷坐直身體，同時放下手朝門口望去。
這會他反而慶幸姜東明回來得晚。
如果是剛回來那一陣，他可以想象會和姜東明吵成什麼樣。
現在他想，他會更設身處地的和姜東明好好談談。
在姜心懷的注視下，推門走進來的卻是保姆。
保姆換了鞋抬頭注意到他緊盯的視線，提著菜走過去問道︰“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姜心懷仲怔，之後搖頭低嘆，“沒事。”
保姆不疑有他，打開菜籃子向他分享都買了些什麼，到時候煲的湯怎麼都要喝兩碗才行。
姜心懷道︰“多煲一些給東明喝。”
“明明今天也回來？那我多做幾個他喜歡的菜才行！”保姆高興道。
這一等，等到保姆做好煲好湯也沒見姜東明回來的身影。
保姆幾次經過客廳看到坐在沙發上沉默的姜心懷欲言又止，偷偷以倒垃圾的名義走到外面撥打姜東明的電話，卻始終沒人接听。
保姆無奈回到屋子里，來到姜心懷身邊輕聲道︰“先生，明明應該跟同學一起玩呢，要不你先吃點吧。”
姜心懷道︰“沒事，我不餓。”
保姆借口笑道︰“這舀出來的湯都要涼了，還是趁熱喝點？”
“涼了？”姜心懷往餐廳望去。
保姆心里暗罵自己說錯話，笑道︰“也沒放多久，就屋里空調吹涼了。”
姜心懷沒說話，靜坐了一會往餐廳走去。
直到天黑，姜東明還是沒回來。
姜心懷以為他今天不會回來了，自嘲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兒子。
哪里想到半夜接到來自醫院助手的電話，從他的口中得知姜東明昏迷被送到醫院。
原以為是有什麼緊急手術需要自己的姜心懷，穿衣服的手一抖，過了兩秒才穩著聲音道︰“我馬上到。”
姜東明睜開眼，視線還呈現朦朧的狀態，已經從天花板認出這里是醫院。
他愣愣看著上方，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感，沒一會兒又勾了勾唇角，心想只憑一個朦朧的天花板就能認出地方的，也就是像他這種病房長期住客了。
等到視線清晰後，姜東明扭頭看到掛著的點滴，視線繼續移動，看到躺在狹小家屬床上的姜心懷時又怔了怔。
就在這時候，姜心懷似乎睡得不舒服動了下身體，然後睜開了眼楮。
恰好四目相對。
姜心懷先驚訝，隨後皺緊眉頭。
姜東明一看他這種臉色，也擺出不在乎的神色來。
“醒了？”姜心懷道。
姜東明道︰“廢話。”
開口才發現聲音沙啞得厲害。
姜東明難受的咳嗽幾下。
姜心懷倒了杯水遞給他。
姜東明心里詫異，看了姜心懷一眼才接住水杯。
“我去買早餐。”姜心懷說完轉身出去。
姜東明喝水的動作頓住，听到門把扭動聲才抬頭去看，發現姜心懷真的走了出去，先是驚訝姜心懷這回竟然沒有先教訓他，隨即想到剛剛姜心懷走路不太自然的姿勢。
目光掃到牆邊的家屬床。
姜東明握緊水杯，嘴唇抿成一條直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