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宰相

兩百七十章 逛逛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幸福來敲門 本章︰兩百七十章 逛逛

    而章越,黃履二人為赴殿試,在吳家里閉門讀書了數日。

    吳府派來的管家,下人都知道章越如今已是省試第二了,那就是府上的準姑爺了,難得他如今住在這里,那還不得捧著啊。

    為了伺候準姑爺,以及準姑爺的好朋友,吳管家等上下是想盡了各種法子。

    反正除了不能以酒色娛之,章越與黃履各種需求都是滿足。

    比如章越是南方人,吃不慣北食,那吳管家就請教府里的老人,變著方的作些閩浙各路的菜色。

    章越每日一起,即有下人燒了熱湯,供之洗漱,還有下人給他穿衣,扎發髻。章越打扮清楚後先喝了茶漱口,然後捧著書讀了半個時辰,這才吃早飯。

    章越,黃履到了飯桌前坐下,似如煎寬葉兒茶,棗糕,胡桃肉,蒸卷兒,糟姜等等擺上桌。

    吃了早飯後,章越在府里流個圈,與黃履交流一下讀書的心得,聊一聊天,然後又回房作功課,每日一篇詩一篇賦,一篇策或論都是雷打不動。

    寫完後章越與黃履對各自文章評論一番,然後就是吃午飯。

    汴京的市井人家都有吃晌午飯的習慣,不過太學里只是一日兩餐。

    不過晌午飯只是一些主食,是早晚飯之間的過度,故不太豐盛。章越略吃了些後,即去屋里晝寢,至于黃履則回房歇息。

    章越睡了一兩個時辰後才會起床,然後與黃履出門遛個彎,再回房沐浴。

    一日最為期待的是晚飯,嫩雞肥鵝,肥鮮魚皆有,最好的當屬遼國的黃羊肉,章越最喜歡拿來沾蒜泥大快朵頤一番。

    吃過後再讀書,一般章越都會在二更天時再休息。

    二月,春雨方歇,都人即出城繼續游春。

    汴京城外春光十里。

    不少士人呼朋引伴,駕著車馬出游。

    讀了幾日書,這天撿了天色不錯的日子,二人結伴前往城西內城的二相公廟一趟。

    這京師的二相公廟,是每位來汴京舉子必去的地方。這里祈夢,佔卜極為靈驗,甚至比大相國寺的名氣還大。

    至于這二相公時何人?

    眾所紛紜,不過大體上還是推為孔子的兩個學生子游和子夏。

    子游為武城宰,子夏則聘列國,倒不知二人何時有相公之名。二相公廟在入京趕考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此廟靈異甚多,不勝載,于學子問得失,尤應答如響。

    所以到了省試殿試之前,二相公廟尤為香火鼎盛。

    章越與黃履一早前往,順路路經京師有名的萬家饅頭店時,還買了兩個饅頭,邊走邊吃。

    二人到了內城城腳下的二相公廟,見來求拜的士人著實不少。

    宋人普遍相信科舉之事,在乎于命。有時候任你文章可以蓋世,但運道不好就是中不了,但有時候你屢試不第,在萬念俱灰下,作了一個奇夢,然後去勉強試一試,結果就中了。

    宋朝不少讀書人流傳著這樣的科舉故事。

    比如一個年輕人名叫楊某,去二相公廟祈夢。在夢里看了進士榜單了,上面沒有自己的名字,卻有一個同姓名為楊證的人。

    于是這人立即改名為楊證,結果一考果真就中了。

    還有就是做夢夢到考題了。

    一個讀書夢見家里供的伍子胥,連續幾天都托夢讓他看一篇文賦光武同符高祖,這名考生照著辦了,最後考題正好考得是此賦前兩句,最後此人得以高中。

    如今二人到了二相公廟,拜了子游,子夏兩位相公,然後將錢置于兩位相公左右童子手中。廟里僧人吩咐二人在廟里住上一晚祈夢就可以了。

    章越和黃履都是一笑,這僧人又道︰“不過祈夢之說還是空泛,爾等平日最要緊的還是行善積德四字,現世行善,即便今科不第,也可留給子孫。若為不義之事,即便到手的功名也會失去。”

    章越,黃履都十分恭敬虔誠地听了僧人一番勸告。

    黃履問章越信否,章越言道︰“怎麼不信?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你看人命運風水,你出身如何,生來聰穎與否,生在哪里,這些才是最要緊的,但我們都做不得主。”

    “故而能事在人為的,也只有積陰德和讀書了,這積陰德還在讀書之上。做人能孝順父母,照顧妻兒,甚至有時候勸人良言一句,一輩子不為不義之事,這些比你讀了多少書,當了多大的官還要緊。”

    黃履點了點頭,然後二人信步逛著寺廟。

    正好寺廟院中有十幾株梅樹,如今梅樹經歷一冬一春早已是凋謝了差不多了,只殘留些梅骨朵掛在樹上。

    梅樹下正有一位相士正在佔字,見了兩位士子當即微微露出了笑意,在攤前向二人招手。

    章越黃履二人看著對方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不由上前。

    相士對二人笑道︰“我與二位有緣,兩位是來問前程把。”

    章越黃履都是點了點頭,相士道︰“千里讀書只為做官,這有官便有妻,有妻便有錢,有錢便有田,書中自有金山銀山。”

    章越黃履都是搖頭道︰“此言太俗,太俗。”

    那相士笑道︰“俗與不俗,在乎于得到與得不得,得到就是俗,得不到就是不俗。其實功名利祿就如同一道菜,想吃時是一個味,吃到嘴里是一個味,若天天吃吃又是一個味。”

    章越黃履都是笑了齊道︰“有些意思。”

    相士見了二人听進自己的話繼續道︰“兩位佔字如何?”

    章越與黃履點了點頭,黃履拿了錢當即取了一字條。

    但見字條寫了不得二字。不過這不字有些不同,上下略有分離。

    相士笑著道︰“看來這位今科懸了。”

    黃履卻是灑然一笑道︰“無妨,反正來也是來,就隨便考一考。”

    相士道︰“官人倒是豁達。也是這個道理,不必萬念俱灰,萬般事都有個化解之法,我這里有個法子……”

    黃履失笑道︰“不知如何法子能化解,容我殿試及第?”

    相士一愣,隨即臉色一變,強道︰“這不好說,之前也有個士子求問以為殿試必中,哪知卻得了目疾……一字也寫不出。”

    黃履點了點頭,當即將字條收入袖中言道︰“也好,我但憑此字條去殿試,若是考中了,就回來砸了你的攤子!”

    章越連忙勸道︰“安中,到時手下留情,砸了攤子就好了,不要把人打壞了。”

    相士聞言大驚失色道︰“官人留步!”

    黃履回頭道︰“作何?”

    相士道︰“乞官人將此字條給我復觀。”

    黃履冷笑一聲將字條遞去,

    這相士看了一番笑道︰“官人,我也,你看這不得的不字上下不連續,這不就是一個得麼?恭喜官人,賀喜官人了。”

    章越與黃履對視一眼,一並不約而同的捧腹大笑。

    那相士看了也是擦汗,陪著笑了兩聲。

    “好個一人得,能博之一笑,就此罷了。”章越掏出一把錢來放在攤上。

    那相士得錢大喜,然後對章越,黃履道︰“我與兩位一見如故,其實我一見兩位,就看出兩位都是龍鳳之姿,殿試之後必是名挑黃榜。”

    章越,黃履二人都不再言,繼續逛著寺廟。

    二人逛到寺廟後堂,但見這里有一堵長長的白牆,上面落滿了詩句。

    看來是來京的舉子們到此後,留下的涂鴉筆墨。

    到了後世當然是到此一游的不文明行為,不過在宋朝這卻是讀書人的風流。

    並有個專門的稱呼稱之為列題,就是于壁柱上書寫姓名與詩賦。

    甚至很多地方還迎合讀書人喜歡在牆壁上列題的喜好,提供筆墨紙張。

    汴京里不少酒家、旅店、寺廟等場合,會掛一塊專門用于題詩的板子叫做“詩牌”。

    “詩牌”預先刷一層白色的粉,寫滿了詩詞後,可以洗掉,再刷上一層白色的粉,重新利用。當初元夕燈會時,章越在大相國寺就看到很多這樣的詩牌。

    當初讀書人顯達和未顯達時如此題詩的待遇是不同的。

    唐朝有個宰相,年少家貧寄居在寺廟里飽受冷眼,別人吃飯了都不叫他。後來此人拜了大官回到了當年寄居的寺廟,不僅受到了隆重接待,連自己題在牆上的詩也被人用碧紗罩起。

    此人看了心有所感寫了一句詩,詩里有這樣的話三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

    章越黃履看著滿牆的字。

    章越不由笑道︰“不知何人可得碧紗籠?”

    黃履笑道︰“不得知也,你我不妨試一試。”

    章越搖頭道︰“吾不擅詩,不題了,還是看前人佳作。”

    于是二人一面走一面品著牆上前人留下的詩句。

    章越與黃履本是抱著看幾個碧紗籠來的,看看有沒有認識的名人大牛在這里留下詩句,如此也好讓他們大開眼界一般。

    不過讓章越,黃履出乎意料的是,這里題字的人九成九都是不認識,連听也沒有听聞過。

    章越與黃履越看到後面越是心底不安,背後冷汗發涼。

    看著他們的詩句里既有躊躇滿志的,忐忑不安,不屑一顧,各樣人生百態。

    如今他們的詩句和文章留在了這里,但人都到哪里去呢?

    這一堵牆上幾百幾千個人,難道就沒有幾個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麼?

    ps︰筆者碼字後,不知為何一看剛碼過的章節,就頭疼得厲害,所以有錯誤的地方,向大家道歉一下。如果書友們看見可以發在章評或書評里,我看見了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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