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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我負他,我認這報應(2)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十歌 本章︰第一百七十九章︰我負他,我認這報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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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老聲速愈加緩慢,沙啞而蒼老,透著絲不易令人察覺的悲怒︰“北城大學里,多的是人以為,你便是平城夏家的千金小姐,光鮮亮麗,天之驕女,和誰比,都不差。”

    夫妻兩人同床共枕大半輩子,皆是那心性聰慧通透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只不過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便能徹底瞧得清楚明白。

    話已至此,盛夫人環顧四周,盛家家主的暗衛黑影,于繁密的竹林間影影綽綽,頓時,盛夫人心底只剩滿滿涼意,多少年了,自她苦心設計爬上他的床,上天垂簾,還一次便懷了孕,逼得那時候日思夜想盼望抱孫子的盛家老太爺用祖宗家法,命令盛震東娶了她……

    多少年了,他在她面前,便從此絕口不提夏霆西那人的存在。

    如今數十年光陰從指尖飛走,他倒是舊事重提,怕是,好多事情,該他知道的,不該他知道的,他都心底有數,了如指掌,既然如此,大家各自心照不宣,說起話來,倒是更輕松些了——不過魚死網破,更何況,她在盛家汲汲營營數十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貧苦漁女了,將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且等著瞧好了!

    盛夫人深吸口氣,溫柔眉眼含笑道︰“我哪里漏了馬腳,教你起了懷疑,尋著錯處了?”

    “你做得很好,事事要強,處處爭先,但,你忘記了一件事。”盛老重新倒了茶,卻是再不喝了,只端著那白釉茶盞,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張光明被夏念之那丫頭將囚困于威海公寓,橫豎到頭不過一死,但你卻害怕張光明將你的事暴露,因而著急忙慌地想要去救人,這才讓我尋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發現肆年前,你所做的一切。”

    話至末尾,盛老分了些許森然目光落在盛夫人那妝容精致,卻掩飾不住猙獰怒意的美貌上,好心地詢問道︰“如何,我這般解釋你可听得懂?”

    “夠了!”

    “你以為夏霆西那般對我,便是真的對我好嗎?他不過是教我更清楚地認識到,這個世界有多不公平,憑什麼你們生下來錦衣玉食,金尊玉貴地養著,而我只能像條野狗般苦苦求生路?!”

    不待盛老繼續說下去,盛夫人便徑自厲聲打斷了他,隨即冷笑了聲︰“我終究姓路,不姓夏,因為我的出身,我身體里留著的血,我的父母只是小漁村里的漁民,吃喝嫖賭,撒潑耍渾,所以我再怎麼穿上價值不菲的定制禮服,我永遠也不會成為高高在上的名門閨秀。”

    ……

    竹林里,涼風習習,舒適暢意得很。

    盛夫人回憶往昔,那些被人踐踏至泥地里的卑微,卻只覺得渾身冰冷。

    ……

    “貞南偶然某年暑假到村子里去幫漁民的忙,便是高貴的名門淑女心存善意,體驗貧苦大眾的生活;而我每年的假期,但凡有點閑暇時間,都要被抓回家,看顧弟妹,操持家務,甚至幫著父母出海捕魚,可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是我的義務,我得不來半點的夸贊!”

    丹蔻鮮妍,尖銳處深深嵌進肉里,掌心傳來陣陣的劇痛,盛夫人卻恍若未察。

    “為什麼會這樣呢?”盛夫人咬緊牙關,恨恨盯著茶案另一端,面色陰郁的男人,半晌才道︰“因為我是漁民的女兒,因為我家里窮得叮當響,因為我生下來就是活該!”

    所以,她得出人頭地,她得尋得個下半生最好的倚靠。

    夏家是挺不錯,夏霆西對她亦是好得沒話說,但夏家與盛家想相比較,盛家才是真正的百年望族,名流豪門,而盛家長房的盛震東,年輕英俊,沉穩內斂,對她也和藹溫柔。

    ——

    竹葉颯颯,擾亂心弦。

    她也曾少女懷春,懵懂嬌羞,想著他常常盯著自己出神,會是喜歡自己的嗎?

    若說她的父母令她憎惡至極,但他們帶給她的,卻有一樣是令她極滿意的,那便是姣好的容貌——很多人見她第一面,便是夸她長得漂亮,像那畫里的仙女。

    ——

    “呵呵,是我蠢呀,以為你瞧我,是因為在意我,其實哪里是,若非夏霆西對我好,你怕是連半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我吧,我就是那路邊的野花野草破石子,你踩過,便踩過了。”

    “我若知道後來,初見時,我便該將你立刻趕出去,斷絕他與你的任何聯系。”

    盛老斂眸,再半抬著眼簾瞧向盛夫人時,眸底已然是冰封一片。

    “他沒有任何對你不起,路池,你卻恩將仇報,忘恩負義,要了他的命。”

    話已至此,盛老不願再與路池有任何話說。

    他抬手,示意隱匿暗處的護衛將路池帶走,誰知路池卻亦是抬手,怒喝︰“還愣著做什麼!不懂得出來保駕護航嗎?你們這群廢物!”

    ……

    話落,風過,毫無回應。

    ……

    路池這才開始慌了,“你,你,你做了什麼?”

    “我盛家傳世不止百年,靠的可不是心善仁慈,家中這些暗衛更是歷經層層最嚴苛訓練,才篩選出來的精英,他們懂得知恩圖報,也懂得何為是非善惡,醒吧,你說的那些話大多錯得離譜,但有件事,你倒是看得通透厲害,一針見血。”

    盛老抬手搭上龍頭拐杖,深邃的眸自此番閑談以來,首次緊鎖著路池,漠然道︰“你永遠成不了盛家人,你還是你,當年那個身世可憐,用心狠毒的漁女路池。”

    至此,路池再不顧盛家主母應有的姿態端方,猛地撲上前抓住盛老的手,豆大的眼淚滾燙砸落于盛老手背,路池哭得梨花帶雨,哀嚎道︰“我伺候你半輩子,還為你生了兩個兒子,我身上還有老太爺的遺命,我是盛家唯一的女主人,是你盛震東唯一的妻子,你不能這麼對我!我的兒子將來可是盛家的繼承人!!你不能這麼對待我!”

    “我父親當年的確說過這話,但,他死都死了,我也快到陰曹地府與他老人家會師了,還怕些什麼?”盛老面無表情,活像閻王,厲聲︰“當年,他若並非死于你手,我尚且能給盛璨機會,但你太過陰狠毒辣,你未放他一線生機,我又如何能就此如你所願?”

    “你的兩個兒子,盛痕和盛璨,他們都不會是我屬意的盛氏繼承人。”

    一記眼刀掃過,三五護衛便紛紛上前,使出擒拿手將路池制服住,這些年養尊處優,身嬌體柔,縱然路池拼命掙扎,卻也是絲毫動彈不得,心知丈夫是動真格的,路池一改原先的盛氣凌人,身形于風中搖搖欲墜,幾欲暈倒,哀求道︰“震東,阿璨你是疼過的,你別傷他!”

    “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原本阿璨是有機會的,在你的精心養育下,他的確是個極听話的傀儡,但亦是因為你這位做母親的私心太過,妄想貪圖盛氏家產,他,我不會再用。”

    盛老起身,將無名指上的婚戒摘下,揚手便隨意丟進茶案旁的曲水流觴。

    水流湍急,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路池驚愕,怔怔盯著盛老似乎已恢復平靜的臉,陡然便似發瘋般,欲沖到石岸邊。

    但護衛十分盡職盡責地拽住了她,並且按照接受到的家主眼神指示,將路池手中的婚戒亦是奪了下來,隨即老管家上前來,接過婚戒遞至盛老面前。

    路池死死盯著,眼睜睜地看著盛老亦是同樣的動作,將婚戒丟棄,寧靜安逸的山澗竹林,陡然間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淒厲苦求道︰“震東,你不要對我這麼狠,你不要,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盛氏的夫人,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這麼對待我!”

    嘶吼間,路池喉嚨涌上些許甜腥,她怔住,驚愕萬分地盯著盛老許久,最終目光偏移,落在茶案上的那杯白釉茶盞,恍然間明白了些什麼︰“你在茶盞里,放了東西?”

    “這套茶盞是他親手所做,如今你因茶盞而死,也算是向他賠罪了。”

    本來還有許多,但被那夏念之丫頭發脾氣亂摔一通,只剩下倆個,倆個,也好,他一個,他一個,倒是天定的緣分,很好,很好……教他歡喜極了……

    路池掙扎得披頭散發,如鬼魅般叫囂著︰“盛震東!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恨你!我恨你啊啊啊!!”

    ……

    “當初我已決定放棄收購夏氏,你卻假傳我的意思,命令張光明繼續執行那套計劃,置他于死地時,有沒有想過某天東窗事發,我知曉一切時,我將如何?你又會如何?”

    肆年來,他以為是自己收手得遲了,才致使張光明依舊執行了計劃。

    後悔洶涌,比直接要了他的命還來得痛苦。

    若非,若非夏念之那丫頭執拗要為她爺爺報仇,找回張光明,或許他這輩子都發現不了當年路池私自動的手腳——眼下好了,他總算是還可以腆著臉,再求著與他再見一面。

    盛老拄著龍頭拐杖起身,一步步走到路池面前,殺意洶涌的神情已毫無波動,他看著眼前與自己相處了半輩子的夫人,就像是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沒有怨恨和憎惡,只是接下來的聲音極輕,說的好像是旁人的事,與己無關。

    “當年那事,終究是我負他,活該我無人送終,晚景淒涼,我認這份報應;但路池啊,你也有份傷他的心,若是要怪,怪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得無厭,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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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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