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原以為,沈家好歹也算是平城名門,家教若是有所偏差,但也僅是極個例。”
夏念之最近這些年來,與生意場上那些老家伙們往來過招,再驕縱高傲的性子,也被磨得如鵝卵石那般圓潤光滑,不再輕易便動怒——但夏老自小的教導,夏家人的高傲深刻于骨血,斷然未有教人指著鼻子罵,卻仍舊忍氣吞聲的說法。
她嘴角的笑意愈深,眸光卻如刀子般尖銳鋒利︰“但未曾想過,沈冉冉,沈茜茜,接二連三地,都是習慣性地將人生過錯的責任,盡數推脫到他人頭上,口口聲聲的辱罵,出言不遜,毫無名門千金的大家風範,果然,沈冉冉嫁不了盛璨,你也得不到時詢,這便是天命。”
……
吧台旁的小木盤里閃過一絲光暈,夏念之余光瞄到,那里頭放著一枚胸針。
隨即,夏念之恍然大悟,直嘆上天眷顧,說來也巧,暖閣爆炸那日,盛痕那身西裝髒污,自然是不能再用,但胸針仍舊完好無損,且這枚胸針的含義遠高于它的世俗價值,便被她送到店里清洗,後面再拿回來時,身邊變故諸多,便被她徹底遺忘在了豪苑公寓里。
陰差陽錯,今日倒是錯有錯著,當初用這枚胸針對付沈冉冉,如今亦是這枚胸針,迎戰沈茜茜,夏念之苦中作樂地想,或許這枚胸針前世與沈家倆姐妹有些許恩怨,亦說不準。
堪比背景音樂的沈茜茜喋喋不休咒罵下,夏念之將其緊握于手中,沉聲問娜娜。
“你可想好了,幫誰?”
夏念之年少時極愛冒險,但礙于家規嚴謹,夏老那時恰好得閑,將她亦看得緊,攏共調皮搗蛋上房揭瓦的那幾年,也就全心全意盡數折騰著追求了盛大哥一事,還是失敗得慘烈的。
年歲漸長,加上擔著夏家主家人的身份,便再不輕易做那沒有把握的事情,更是不敢肆無忌憚地再賭一回,眼下她這般篤定要娜娜做選擇,是因為沈茜茜闖進來前,布萊與她發了條消息,說是宣吉閣婚禮那邊計劃正常進行,她已經動身準備離開婚宴現場。
算算時間,這時候,按照路程計較,布萊亦差不多是時候,該到公寓門口了。
……
屋里兩人均目光吃人般,灼灼地望著她,直教娜娜糾結半晌,最後快急哭了。
“夏念之,你听見了,我若是不幫茜茜,她便會要我家人不得安寧;但我相信夏念之你心腸是好的,哪怕咱們倆有恩怨,你也斷然不會怪責到我父母那邊的,是不是?”
因為我善良,不會計較,你便能幫著賊來謀害我性命?!
夏念之滿頭霧水,所以這年頭,連善良都是不對的了呢?
眼見著夏念之臉色愈加沉峻,娜娜已然淚流滿面,甚是抱歉道︰“茜茜很厲害,我們倆斗不過她,夏念之你今日是逃不出這間屋子的了,不如認輸吧!夏念之,我很抱歉,對不起…”
屋內總共不過仨人,還都是女的,若真下了死手掐架起來,二對一,那是穩操勝券的。
夏念之一口氣堵在喉嚨口,娜娜這位美少女戰士,簡直屬于那爛泥扶不上牆的頂點了,竟然連這點子反抗沈茜茜的果敢勇氣都沒有,還敢學人家登門恐嚇威脅的?簡直笑話!
最後再瞧了眼娜娜,畏畏縮縮,軟弱無能的樣,哪里還有先前威風八面指著她罵的囂張勁兒,夏念之暗嘆,寒著張臉︰“既然如此,沈茜茜,你還有什麼招數,大可以使出來。”
“……強硫酸毀……”
——
話音未落,便有手機鈴聲響徹客廳,將沈茜茜的絕佳盤算打斷。
半晌後,來電終放棄接通的可能性,轉入語音信箱,是時詢的聲音。
“…念念,你開開門,我有話與你說…”
誰也未曾想過,時詢竟會在此時出現于豪苑公寓門口。
夏念之莫名被沈茜茜射了一眼刀,頓覺冤枉,時詢我可拜托你閉麥吧,憋再說了!
可惜,門隔堵牆,教時詢瞧不著里面的狀況,夏念之嫌棄郁悶的神情。
——
“…念念,布萊與我說了,你今日必然在家休息,你確定要躲我?…”
時詢嗓音極富磁性且低沉,頗傷感,夏念之听著心里竟很不是滋味起來,但轉念想,恨不能狂吼聲——時大哥啊!時大爺哦!你知道我在家,你倒是闖進來救救命啊!
夏念之正腹誹著,誰知門外的時詢停頓良久,就在屋內三人皆以為他已然等不到門開,兀自離去時,低沉男聲再次響起,不過簡單的一句問話,卻似乎頗為難熬,痛苦得很。
“…念念,咱兒子也很想你,你不想要見見?…”
得 ,這下真是跳進黃河都解釋不清楚了。
然而夏念之轉念想,若對象是沈茜茜,實話而言,她也無甚好解釋的。
只是沈茜茜似乎並不這麼想,她陰測測地笑了笑,直笑得夏念之渾身起雞皮疙瘩,默默咽了咽口水,將手中胸針握得更緊了些後,小心謹慎地擺出防御守衛的姿態來。
“原來如此…原來你們連兒子都有了…所以你當年非要送我進監獄,就是想要除掉情敵,你就是怕時詢會愛上我,所以才對我那般狠絕!!你的心腸真是刻毒啊夏念之!!”
如此厲害的腦補能力,倒是與沈冉冉如出一轍的家學淵源。
但這話夏念之是哪怕差點被口水噎死,也只敢在心底默默豎起拇指,千百萬個佩服罷了,是萬萬不敢教沈茜茜知道的,否則必然又是好幾頓的奚落嘲諷,平白與沈茜茜起沖突。
……
因夏念之不接招,沈茜茜一時間暴躁成狂,而這時候,娜娜慣不會瞧眼色,詢問沈茜茜的建議︰“茜茜,咱們怎麼辦啊!時詢哥哥就在外面,要是不回答,時詢哥哥他會懷疑的!”
“懷疑個屁!”
沈茜茜狠瞪驚慌失措的娜娜,呸道︰“時詢他才不在乎夏念之這女人死活!你趕緊地把她給我摁住了,這瓶強硫酸我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拿到手的,保管一整瓶淋下去,教夏念之那張狐媚子的臉,只剩下個骷髏!看她還敢不敢,還拿什麼去勾引我的時詢!”
至此,夏念之才重新抬眸看向沈茜茜,眸光滿是清冷,剛才沈茜茜未完之言,果真是那棕色瓶子里頭,裝著強硫酸——沈茜茜與娜娜這倆人,倒是真的心狠,毀她容貌?
…呵呵,當她真是軟柿子,隨便拿捏?…
思及此,夏念之掂量著手掌心緊握的胸針,小心揣摩著該從哪個方向開始反擊更好;
然而,令夏念之萬分不曾料想到的是,娜娜卻是拿出了盞紫金宣彩香籠,點燃後青煙散盡,更是有股子淡淡的草藥香飄進鼻尖;這股子藥香是極好聞的,只是夏念之眨眨眼楮,視野內的客廳一應茶幾書櫃燈盞擺設,均是旋轉晃動了起來,且速度愈來愈快,天旋地轉。
“……這是,什麼……”
尾音尚留在唇邊,夏念之便想起來了,沈家祖上乃是以制香起家,歷經數代人後,到沈局這一輩的,已經只將制香當做族中兒女輩的閑來消遣,專心于官運仕途等。
沈家有種煙,有麻痹神經的功效,據說曾經是專門供開刀患者使用。
“~~哈哈~~”沈茜茜放聲大笑︰“麻沸香,你總听說過吧,想來我也真是宅心仁厚,對付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我還用上如此矜貴的香,讓你死得毫無痛苦,真是便宜你了!”
夏念之扶著吧台石柱,緩緩往地板癱倒,這香的效用果然出奇,不過短短幾秒鐘,她已然能感受到身體僵硬,毫無知覺,所以,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呢?
手掌心仍舊攥著胸針,但手臂卻是連稍微抬高,都難以辦到了。
“…你…你…你怎麼…”
接下來的話,‘你’了半天,夏念之仍舊是半個字都再沒能憋出來。
“娜娜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動手!!”
夏念之艱難呼吸著,默默然轉向娜娜,無聲懇求,但娜娜卻滿臉為難,只握緊了手中裝有強硫酸的棕色玻璃瓶,步步朝她逼近,夏念之緩緩躬起了腰腹,想要更多的保護點小奶酥。
……
敲門聲不停,漸漸急促,且愈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念念!快開門!”
“听見沒有!快開門!!”
……
夏念之連呼救都懶得了,當初裝修這里時,便是用了隔音效果最好的法子,如今哪怕是她在屋里叫破喉嚨,時詢也听不見——生機便在門外,她卻想不出半點法子來將其牢牢抓住。
正為難無望之際,腹中的小奶酥,卻是突然狠狠地揣了她一腳。
小奶酥這小家伙,近日來安靜乖巧得很,連翻身都不盡情折騰了,溫柔睡覺。
誰知這踹的一下,好似憋久了,來這極用力地彰顯存在感。
比起先前,這寶寶還真是健康了許多,但是,疼,亦是真的極疼。
夏念之眼角被逼出了淚,無聲沒入鬢角,悄沒聲地便沒有了蹤跡,她的耳旁是沈茜茜極盡嘲諷不屑的笑聲,摻和玻璃瓶蓋落地,重砸的那聲,滾了幾滾,便停頓在了她的視線之內。
“娜娜,把相機準備好,拍下這‘紅顏秒變枯骨’的絕美場面~~”
……
夏念之突然想笑,如此結局,真是天大的笑話。
……
與此同時,隨之而來的,卻是突如其來,砰地一聲巨響。
豪苑公寓內的整個地面劇烈晃了晃,夏念之蜷縮成團了,都窩得不穩當,像個胖企鵝,踉踉蹌蹌往旁邊倒時,額頭卻恰好撞上吧台石柱邊緣的銅獅裝飾,這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砰!砰!砰!
緊接而來的是三聲槍響,夏念之尚未從身臨死淵的驚慌里鎮定下來,便耳聞沉重腳步聲匆匆而來,平日里裝飾點綴之用的壁燈,燈光羸弱昏黃,晃晃悠悠,最終羸弱地 ,熄滅。
夏念之剛睜大眼楮想要看清周遭,視線卻是驀然陷入了黑暗。
……
喜歡斯文不敗類請大家收藏︰(斯文不敗類熱門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