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城里還有幾十輛公交車,索科夫的心里頓時踏實多了。至于說到沒有司機,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自己的部隊里,難道還挑不出幾十個會開車的戰士麼?
想到這里,他繼續問格里奇︰“上士同志,不知公交車都停在什麼地方?有足夠的燃料嗎?”
“在城市西面的汽車站里。”
“羅曼諾夫!”索科夫立即叫來了羅曼諾夫,吩咐他說︰“你立即帶上那三名吉普車的司機,跟著格里奇上士去汽車站,開三輛公交車去接應先頭部隊。爭取在短時間內,讓一部分指戰員進駐城內。”
“旅長同志,那些司機能開得了公交車嗎?”羅曼諾夫顧慮重重地問道︰“公交車和吉普車可不是一碼事,我擔心他們沒有開公交車的經驗,路上可能會出問題。”
“我想應該沒有問題。”索科夫還特意叮囑羅曼諾夫︰“待會兒接到了先頭部隊時,你讓帶隊的指揮員挑選會開車的戰士,乘車先返回城市,到汽車站開上更多的公交車,去迎接我們的後續部隊。”
既然索科夫已經下達了命令,羅曼諾夫自然不會違背他的命令,應了一聲,就跟著格里奇走出了辦公室。
房間打掃完畢後,索科夫把幾把靠背椅放在牆邊,直接躺了上去,想趕在天亮之前補一會兒瞌睡。
誰知睡了沒多久,莫羅佐娃就過來向他報告說︰“旅長同志,副旅長的電報到了。”
索科夫接過電報,湊近燭台上的蠟燭,試圖看清楚上面寫的是什麼。
別爾金向索科夫報告說,部隊在轉移途中,遇到了羅科索夫斯基派來的通訊兵,說前方的敵情發生了變化,步兵旅的撤退暫時停止,停在原地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看完電報上的內容,索科夫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打仗的時候,最怕上級的命令朝令夕改,這樣很容易讓部隊陷入混亂。
“旅長同志,”莫羅佐娃試探地問︰“您要給副旅長回電嗎?”
索科夫手里攥著電報,背著手在室內來回地走動著,心里開始琢磨,自己是應該遵守原來的部隊,讓步兵旅繼續趕路,以最快的額速度進駐太陽山城呢,還是遵照上級的新命令,暫時停止轉移,停在原地待命。
經過反復的思索之後,索科夫做出了決定,他態度堅決地對莫羅佐娃說︰“莫羅佐娃同志,你給副旅長回電︰旅的主力原地待命,但先頭部隊和野戰醫院依舊執行原來的命令,繼續朝太陽山城方向前進。”
莫羅佐娃記錄完索科夫的命令之後,轉身回到電報機前,以最快的速度把電報發了出去。
幾分鐘之後,別爾金的電報又到了,上面只有簡短的兩句話︰“如果先頭部隊和野戰醫院繼續朝太陽山城前進,是否會違背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
索科夫覺得如果自己不把事情對別爾金說清,等自己的這份回電發出去之後,他還不知要發多少份電報回來,所以索性把事情說開︰“如今的太陽山城是一座空城,根本沒有任何的防御能力,一旦德軍繞過我軍防線,直接沖向太陽山城,那麼城市就會毫無例外地失守。讓先頭部隊進駐城市,是為了讓城市具備一些自保能力。另外,城里的醫院已經空置,正好可以安置野戰醫院的傷病員,讓他們有個安穩的地方養傷。”
可能是因為索科夫說清楚了太陽山城的真實情況,別爾金立即做出了決定︰“同意先頭部隊和野戰醫院繼續朝太陽山城前進。另外,我建議讓那些前往隱藏軍火庫的指戰員們,直接把倉庫里的武器彈藥都運送到太陽山城。”
索科夫看完電報,緩緩地點點頭,隨後對莫羅佐娃說︰“莫羅佐娃同志,告訴副旅長,我同意他的提議。”
一個小時後,羅曼諾夫帶著先頭部隊的指揮員走進了索科夫的指揮部。
見到來人,索科夫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營三連連長奧爾加上尉,自己好友哈巴羅夫的曾祖父。
“奧爾加上尉,原來是你。”索科夫握住了奧爾加的手,熱情地問道︰“你們這次來了多少人?”
“旅長同志,我們連經過這段時間的戰斗,減員三分之一。”奧爾加回答說︰“隨我來到這里的指戰員,一共有95人。”
停頓片刻之後,奧爾加小心翼翼地問︰“旅長同志,不知您打算讓我們連在什麼地方駐防?”
“城里要駐防的地方很多。”索科夫苦笑著說︰“可是就你們不足百人的小部隊,根本就防御不過來。我看你們就先駐扎在警局里,等大部隊到了之後,再調整你們防御區域。”
奧爾加听索科夫這麼說,不免有些吃驚︰“旅長同志,在來的時候,我就羅曼諾夫同志說,城里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部隊,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他說的都是真的。”索科夫沒有否認奧爾加提出的問題,而是如實地說道︰“原來上級告訴我,說城里有一個兩千人的守備團。但等我來了之後,才發現這就是一座空城,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防御力量。”
“難道一點防御力量都沒有嗎?”
“說一點防御力量都沒有,這話似乎不夠準確。”索科夫說道︰“部隊還是有一些的。”
原本心情失落的奧爾加,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希望,他連忙問︰“旅長同志,不知城里還有多少守軍?”
“30名民警和200名民兵。”索科夫說出了城中守軍的數量之後,繼續說道︰“人數少、沒有經過像樣的軍事訓練不說,而且裝備也很差,恐怕根本沒有抵擋德軍進攻的能力。”
“我的上帝啊!”听索科夫這麼說,奧爾加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旅長同志,如果按照您的說法,城里的守軍加上我們,滿打滿算只有三百多人。”
“是的。”索科夫點點頭,接著說道︰“而且三百多人里,真正有戰斗力的,就只有你帶來的近百人。”
奧爾加撓著自己的後腦勺問道︰“旅長同志,不知大部隊什麼時候能趕到?如果在他們趕到之前,敵人繞過了我軍防線,突然向這座城市發起進攻,恐怕我們根本守不住。”
“旅的主力,恐怕要等一段時間。”索科夫慢吞吞地說道︰“副旅長剛接到了上級的命令,說前線的戰事發生了變化,讓他們停在原地待命,等待集團軍司令部的下一步命令。”
听到這里,奧爾加急了︰“旅長同志,我們就只有三百多號人,要守住這麼大一個城市,是根本不可能的。”
“是的,以我們現有的兵力,要想守住太陽山城,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索科夫對奧爾加的這種說法表示了贊同︰“正是因為如此,我打算將所有的部隊都集中在民警局的大樓里。就算敵人真的在我們的大部隊趕到之前,就闖入了這座城市,我們也可以依托這里的地形進行抵抗,等到援軍的到來。”
站在旁邊的羅曼諾夫,好不容易等到索科夫和奧爾加的談話告一段落,便嘗試地問索科夫︰“旅長同志,那我們現在還需要派遣公交車,去接我們的部隊嗎?”
羅曼諾夫的話提醒了索科夫,他連忙轉頭問奧爾加︰“奧爾加上尉,不知你的連里有沒有當過司機的戰士?”
“應該有的。”奧爾加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不知您需要多少名司機?”
“當然是越多越好。”索科夫說道︰“雖然旅的主力要停下來待命,但野戰醫院的轉移還在繼續。如果有車輛去接他們,就能讓傷員們在路上少受點罪。”
搞明白索科夫要找司機做什麼之後,奧爾加立即表態說︰“那我馬上回連里,問問有多少人曾經當過司機。”說完這話,他原地來了個立正,按照條令向索科夫詢問,“允許我離開嗎?”
“當然,當然允許!”
奧爾加和羅曼諾夫離開半小時之後,格里奇進來向索科夫報告說︰“城防司令同志,我不久前已經聯系好了公交公司的值班人員,找到了七八名公交車司機。”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要想把野戰醫院的傷員盡快送進城里,就需要更多的司機。此刻听格里奇說找到了幾名司機,他不免有些激動,連忙追問道︰“那些司機如今在什麼地方?”
“已經開車跟著您的那位部下離開了城市。”
索科夫考慮到用公交大巴接送傷員,輕傷員倒是無所謂,重傷員卻比較麻煩,有些重傷員因為傷勢較重,只能保持躺的姿勢,而在公交大巴上,要做到這一點,顯然是很困難的。
想到這里,他小心翼翼地問格里奇︰“格里奇上士,來這里之前,我曾經經過了醫院,那里的醫護人員和病人也疏散到了後方。我想問問,里面還有救護車沒有?”
格里奇搖著頭說︰“對不起,城防司令同志,我不太清楚,畢竟那里不是我管轄的範圍。”
“醫院的值班室里,有一個值班人員。”索科夫客氣地問格里奇︰“你能幫我問問他,醫院里還有救護車嗎?”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就在格里奇轉身準備離開時,索科夫卻叫住了他︰“上士同志,我和你一起過去吧。”
兩人出了大樓,索科夫帶著格里奇來到一輛吉普車旁,伸手拉開了車門。
當索科夫坐進了駕駛位之後,發現格里奇還站在下面發呆,便沖著他說︰“格里奇上士,你站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點上車?”
格里奇遲疑地坐進了副駕駛位置,有點忸怩地問︰“城防司令同志,您是打算開車帶我去醫院?”
“是啊。”索科夫點點頭,用奇怪的語氣問︰“難道你想開車嗎?”
但格里奇卻慌亂地擺擺手,說道︰“對不起,城防司令同志,我不會開車!”
“既然你不會開車,就只能我開車了!”索科夫說著,就啟動了車輛。
格里奇咧嘴嘿嘿地干笑幾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城防司令同志,讓您當我的司機,真是讓我感到不好意思。”
索科夫沒有心思和對方說笑話,而是專心開車,想盡快趕到醫院。
很快,吉普車就停在了醫院門口。
車剛停穩,格里奇就推開車門下了車,朝著值班室走去。
值班人員提著燈從屋里走出來,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民警,便好奇地問︰“民警同志,您這麼晚過來,是看病還是別的什麼事情?如果看病的話,您恐怕只能掉頭回去,因為醫院里的醫生護士都轉移到後方去了。”
“這位同志。”剛下車的索科夫快步來到值班人員的面前,禮貌地問︰“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值班人員認出索科夫就是剛剛向自己問路的指揮員,便客氣地說︰“指揮員同志,您有什麼事情,盡管開口問吧。”
“你們醫院里,還有救護車嗎?”
“救護車,怎麼可能還有救護車呢?”值班人員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在醫院大轉移時,所有的救護車都被帶走了,如今醫院里一輛都沒有了。”
雖然在來的路上,索科夫就猜到醫院里恐怕找不到救護車,但此刻親口听值班人員說出答案,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指揮員同志,”值班人員見索科夫沉默不語,又繼續問道︰“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有的。”索科夫點著頭說︰“我的野戰醫院再過幾個小時,就會趕到這里,不知醫院里是否還有電力供應?”
“原來每天的中午,供電部門會給醫院供兩個小時的電,以確保手術使用。”值班人員用不確定的語氣說︰“但如今整個醫院都轉移了,中午供電也被取消了。”
索科夫扭頭望向了格里奇,反問道︰“格里奇上士,你不是告訴我,說重要部門的供電一直沒有完全中斷嗎?怎麼醫院的供電會全部停止呢?”
格里奇聳了聳肩膀,把雙手一攤,一臉無奈地說︰“城防司令同,我想恐怕是供電部門見醫院都整體撤離了,覺得沒有再供電的必要,所以就停止了向醫院供電。”
“我的野戰醫院很快就能進駐。”索科夫盯著格里奇問道︰“到時肯定需要大量的電力,電力部門能恢復對醫院的供電嗎?”
對于索科夫提出的問題,格里奇思索了許久,最後躊躇地說道︰“城防司令同志,我可以去與供電部門的同志交涉,至于他們是否願意恢復對醫院的供電,就只能踫踫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