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嘩嘩地下個不停,屋外奔雷滾滾,電光撲閃,屋內被映照得明滅不斷,唯有角落的一盞蠟燭給陰暗的房間提供些許的光亮。
六子把熬好的藥交給慕曉曉,然後轉身離開。
喝了藥,鐘爍被慕曉曉勸著躺下休息。
燭光下,慕曉曉坐在床邊拉著鐘爍的手好奇地說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怎會被歹人追殺?”
鐘爍偏頭看向慕曉曉,微微一笑︰“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們又是什麼人?又怎麼會被凶人追殺?難不成你欠別人錢不還?”
慕曉曉白了鐘爍一眼︰“哼,你才欠別人錢了!”
“那你說這些人為什麼追殺你們?”
慕曉曉變得猶豫,心里面想要告訴鐘爍實情,可理智又讓她陷入兩難,最後只得嘆息一聲,無奈地說道︰“我暫時不能說,等到了京都你自然就知道了!”
鐘爍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眼中失去光彩︰“可我……我可能到不了京都了。”
慕曉曉紅著眼,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不會的,你一定會活著趕到京都的!”
鐘爍掙扎著起身,抬手擦拭慕曉曉臉上的淚痕。
看到鐘爍因為強忍傷痛而顫抖著的手臂,慕曉曉焦急地說道︰“你快躺下,我自己會擦干淨。”
將鐘爍安頓好,慕曉曉長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被追殺,很有可能是因為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
慕曉曉點頭︰“你知道我朝如今的宰相是誰麼?”
“不太清楚,只知道姓慕……”
一想到慕曉曉的姓,鐘爍頓時瞪大了眼楮,滿臉震驚地說道︰“難道你是,你是……”
慕曉曉揚起白皙的脖子,活脫脫像一只驕傲的白天鵝︰“不錯,我便是當朝宰相的嫡孫女。”
“可這和你們被追殺又有什麼關系?”
慕曉曉嘴巴張開又閉合,看向鐘爍的眼神變得復雜
鐘爍拍了拍慕曉曉的手︰“不想說就不說,沒事的。”
慕曉曉不想他們兩人之間存在什麼誤會,急忙開口解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忽然想到什麼,鐘爍靜靜地看著慕曉曉︰“別擔心,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我……”
鐘爍緊緊握著慕曉曉的手,不停地鼓勵︰“放心大膽地說,一切有我!”
深呼吸了幾次,慕曉曉終于開口訴說︰“此事還要從頭說起,幾個月前,雍州傳來消息說姑祖母病重,可當時家中父親兄弟皆有官職在身,不便前往,因此只得讓我前去看望姑祖母。”
看了一眼鐘爍,慕曉曉才繼續說道︰“可在我離京之前,便听母親說皇後娘娘派遣中人來給五皇子說親。”
“說親?”
鐘爍眉頭微皺,感到有些不對勁。
一抹兒嫣紅悄然爬上臉龐,慕曉曉低著頭輕聲說道︰“五皇子乃是皇後所出,若是將我……將我娶進門,那我們一家自然要和五皇子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五皇子得登大寶的機會也將大大增加。”
“可你現在被凶人追殺,顯然是有人不想看到這件婚事順利進行。”
慕曉曉點頭︰“不錯,若是我死了,這件婚事自然作罷,五皇子也將減少一大助力,甚至還可能因為我的死,家中對五皇子心存嫌隙,減小五皇子登基的可能。”
“由果溯源,那幕後主使之人必定是五皇子的競爭者!”
嘆息一聲,慕曉曉無奈地說道︰“就算知道幕後真凶,但此事牽扯皇家貴冑,恐怕到最後只能板子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又是一本糊涂賬,只是苦了那些因為此事死掉的人,成為權利爭奪的犧牲品,白白地丟了性命。”
鐘爍同樣深感無力︰“這就是皇位之爭,只要牽涉其中,就不論什麼正義,不論什麼天理,有的只是你搶我奪的爭斗,你死我活的戰爭。”
頓了頓,鐘爍接著說道︰“不過有一件事讓我感到好奇,你們從京都離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遭到追殺,反而是在回京的時候遇到殺手?你難道不感到奇怪麼?”
慕曉曉皺著眉頭想了想︰“有可能是因為姑祖母那邊有細作吧!”
鐘爍點點頭,兩人陷入沉默
良久,慕曉曉轉頭看向鐘爍︰“我的事情說完了,那你們又為什麼被和豐樓的殺手追殺?”
長嘆一聲,鐘爍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我家有個祖傳的寶貝,那些人想要得到這它,這才對我下手。”
慕曉曉皺著眉頭︰“可殺了你也沒有用啊,這寶貝他們不還是得不到?”
“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祖父為了守護這寶貝,受盡了刑罰,卻怎麼都不肯說出寶貝的位置,最後被這些人毒害。祖父臨死之前將寶貝的位置告訴了父親,並吩咐父親繼續把這東西傳下去,哪怕是丟了性命!”
“因此,若是這些人在除掉我之後,再設計使父親重病,若是父親不把寶貝交給我大哥,那寶貝從此就要失傳,父親則無顏見祖父,可若是將寶貝傳下去,就只能將寶貝的位置告訴我大哥。”
慕曉曉瞪大了眼楮︰“這樣也不錯啊,他們不還是得不到寶貝麼?”
鐘爍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這些人應該早就和大哥勾結在一起,若是父親將寶貝的位置告訴大哥,說不定轉頭大哥就會將寶貝交給那些人!”
“啊?沒想到這里面這麼復雜!”
鐘爍苦笑著︰“是啊,的確有些麻煩,不過咱們先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你能給我仔細說說關于和豐樓的情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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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有些渴了,你要麼?”
鐘爍點頭。
兩人喝過茶水之後,慕曉曉才繼續說道︰“和豐樓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樓內殺手無數,和豐樓的宗旨是︰無論目標在什麼地方,無論目標是誰,只要雇主給出足夠的價位,他們就會除掉雇主的目標,並且樓內對于殺手有三個專門的榜單排名。三個榜單分別是人榜,地榜,以及最是厲害的天榜。天榜上有五人,地榜上有十人,人榜上有一百人,根據天地人三榜的排名,排名越高暗殺手段越厲害,自然收費也越昂貴。”
“相傳,和豐樓總部位于南越國,並且和豐樓和南越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和豐樓內的殺手大部分都是南越國暗中培養的……”
听著听著,藥效發作,鐘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慕曉曉則在一旁靜靜地照顧,不知不覺間趴在床邊也睡著了。
一旁,六子和小蕊趴在桌子上,早已熟睡。
蠟燭燒盡了,房間內陷入黑暗,唯有嘩嘩的雨聲不斷傳到屋內。
……
一夜過去,雨停了,天亮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絲絲涼意不停地往身上竄。
小蕊早早地將飯食備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慕曉曉醒來,卻見鐘爍還在睡著,便悄聲地吃著東西。
不久,大夫來到鐘爍身邊︰“尊夫怎麼樣了?”
一旁的小蕊听了這話,當即不客氣地說道︰“大夫,您仔仔細細地看好了,我們家小姐還是大姑娘一個,可還沒有成親呢!”
大夫當即向慕曉曉拱手行禮︰“實在是抱歉,抱歉,恕老朽有眼無珠,冒犯姑娘了!”
慕曉曉連忙起身行禮︰“她在家蠻橫慣了,老先生不必介意。”
大夫被慕曉曉請到床邊坐下。
抬手摸著鐘爍的脈搏,不一會兒,大夫眉頭皺起。
見狀,慕曉曉三人頓時心中一沉,充滿擔憂。
只听到大夫自言自語︰“這……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慕曉曉上前一步,面色急切地問道︰“大夫,他怎麼樣了?”
“受了這麼重的傷,一夜之間情況竟然在好轉,可胸口的利器還沒有拔出,這怎麼可能呢?不可思議,簡直是不可思議!”
大夫急忙查看放在一旁的藥碗,仔細聞了聞,皺著眉頭說道︰“這……這不是我配的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得知鐘爍的情況在好轉,慕曉曉才放下心來,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鐘爍︰“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等他醒來後,老先生直接問他就好。”
得知事情真相,大夫疑惑地點頭。
臨近中午,鐘爍終于醒過來,慕曉曉連忙端著茶水來到身邊。
大夫上前一步,急不可耐地說道“這藥方是您開的?”
被六子扶起來坐好,喝了茶水之後,鐘爍才開口︰“正是!”
大夫神情激動︰“您能否告知此藥……”
話還沒說完,便被鐘爍打斷︰“幫我將胸口上的利器拔除,我自會把藥方教給你。”
“多謝,多謝!”
大夫眼中發光,激動到身體微微顫抖。
等鐘爍吃過飯,大夫便開始拔掉始鐘胸口的短劍。
隨著時間推移,鐘爍胸口的利器被一點點地拔出。
等大夫親自把鐘爍身上的傷口包扎好後,鐘爍才看向六子︰“六子,把昨晚的藥方交給大夫。”
大夫雙手顫抖地接過六子手中的藥方,走到窗邊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妙,實在是妙,此藥方不僅有溫養固源的效果,還能促進生機勃發,簡直是治療外傷的良藥!”
看過藥方後,大夫跪在地上,聲音顫抖著說道︰“徒兒劉景,多謝恩師賜方。”
“起來吧,不要忘了行醫救人的初心就好,並且您也不用稱我為師,您救我一命,我還您一個藥方,咱們扯平了!”
劉景跪在地上不起來,連連搖頭︰“不不不……師父今日賜下藥方,那一輩子便是劉景的師父,還請師父不要推辭。”
鐘爍知道再糾結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只得認下這個便宜徒弟。
之後,眾人在虢州城呆了半個多月。
在此期間,劉景一直請教鐘爍一些問題,鐘爍也一一解答。
等到鐘爍可以下地行走了,一行人便來到府衙做筆錄,順便將郭宇飛接出來。
為了避免暴露行蹤,慕曉曉沒給家中傳消息。
等到鐘爍身體恢復的差不多,鐘爍五人離開鄧州城。
終于在十一月下旬,一行人來到洛州城下。
當然,洛州城也被稱作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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