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眼中生起些失落，但還是點頭道“是。”
甦復目光閃爍的看著站立在身前的張薇，在她眼中，甦復看見了適才大狐輕雪看自己時一般無二的眼神。
傾注了感情的人總是不計付出的，哪怕她明知是錯。
“你想要什麼？”甦復心中一定，看著張薇問道。
寧定方可以讓張薇不計付出，但甦復可沒傻到，自己或者已經死去的寧定方還能讓這個長著刺的女人平白付出什麼東西。
甦復的確是需要一個人來為他一些信息，為他在那以姻親關系相連的六人中打開一道縫隙。
寧定方交給他的東西，需要依靠如張薇等人，向上攀附過去。
為了自己的目標，甦復覺得他可以小小的網開一面，听听張薇的條件。
張薇眼中露出一抹欣賞，她雖為女兒身，但不管是在張家還是勾家，她都是能左右兩家決定的關鍵之人。
她很滿意甦復的直爽，她要的就是這種不摻雜其它東西的交易。
“我要活著，我要我孩子，還有張家……無辜之人能活下去。”
張薇的要求不高，她沒有試圖救下勾自守或者自己哥哥的命，他們走在最前頭，得到最多的利益，理所應當的承擔相應的後果。
他能做的，只是救下自己，救下自己的孩子，為張家保留些血脈。
然後離開……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這就是她所求的。
甦復虛手朝著一旁的椅子旁引了下，然後為張薇倒了一杯茶水道“勾夫人可有參與其中？”
張薇順從坐下，毫無半分猶豫地將甦復倒給她的茶水一飲而盡。
“自是參與過，但我有自信。”張薇直視著甦復道“甦大人你一定找不到奴家的證據。”
甦復撫掌一笑，他喜歡這種自信的人，他可以答應張薇的條件，但她不能污了自己的名聲，一個大奸大惡的蛇蠍女人，他可不敢在天下人的眼皮下輕言放過。
“勾夫人那麼聰明，想必不必晚輩多說什麼了。”
“我要的東西只有兩個。”甦復略帶侵略地看著張薇道“其一，我要這寧海府內所有世家豪族不存于世。”
“其二，我要證據，能將寧海府大小事宜攀附到那第三個勢力上的證據。”
“想來，勾夫人應該能做到吧？”
張薇雖然心中早有所料，但甦復當著她的面說出來，她還是倍感震驚。
害死寧定方的是誰，她心里很清楚，但她卻不敢生起一點恨意。
那個女人的手段，是她這一輩子都不想領會的。
今日她來找甦復，其實還是抱著萬一的心態，希望甦復不敢深挖後面的事。
可是她賭輸了，甦復這種頂尖家族中出來的人，目光看得真就那麼高，高到以他的身份，也敢和卓姿嬋相較量。
“甦大人這種要求，不是想著奴家死得淒慘一些嗎？”
“我不敢，也不會攀咬那位。”
甦復眉眼微低，余光掃了一圈屋內，隨即壓著聲音道“你給我一個名單，你和名單上的人我可以安排你們去江南府或者入漠北。”
“我會讓你們……還有這寧海府其他世家豪族之人，全部在寧海府伏誅。”
“你說的話，做的事，會全部藏于人後，不被她……還有與她有關的知曉。”
張薇還是搖頭，她站起身來，臉上已然一副認命模樣。
她從不相信男人的承諾，她可以為了自己的命拼盡所有，但卻不會讓自己走入另一個絕境。
“甦大人，今夜打擾了。”
“若你需要，奴家可留命于此……算是省去甦大人你的一點辛苦。”
甦復嘆息，他遇見的女人就沒兩個好相與的，一個一個的……那是半點大餅都不吃。
“我可以為你引薦太平公主。”
這是甦復最後的籌碼，而且也是看在張薇的能力與心智上才開出的條件。
甦復從不是胡亂麻煩別人的人，從江南府回豐京那兩月，甦復去見過兩次慕容承愉，知道皇室宗親為了支持她和卓姿嬋在後宮相抗，給予了她多少支持。
現在大周天下，若說還有誰能給張薇百分百的安全感，除了太平公主外，甦復想不出還有誰。
而能為了張薇掌握的東西去得罪卓姿嬋的，除了太平公主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這是三贏的局面。
甦復需要張薇幫他拿到更多的，關于卓家的證據。
張薇需要活下來。
而太平公主也需要一個人，在未來和卓姿嬋白刃相見的時候，一個可以真正在周氏內傷到卓姿嬋的籌碼。
是的，甦復很清楚，在明面上，按照大周國法，不管是張薇還是寧海府的其他人，都是無法指證卓姿嬋的。
因為她是皇後，是太子的生母，是天下安定的基石之一。
所以……如張薇等人的指證，怕是連豐京都到不了。
只有他們周家人，大周的宗人府，才可以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借著張薇來定罪卓姿嬋。
張薇腳步立住，臉上笑意綻放，她得到她最想要的東西了。
“奴家必不負甦大人所望。”
張薇身形再動，夜行衣包裹的身軀與外面的黑暗完美交融，甦復只看得見一個黑影在月光下跳動，然後便消失在那高高的圍牆之後。
聰明人談條件是不需要保證的，他們自然能確定出一個對雙方都有利，並且不用擔心對方不履行的方案。
目送張薇離開後，甦復看著屋內眾人，肅然的模樣瞬間消失，一臉的親近與溫和道“時候不早了，都洗洗睡吧。”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可有一出‘狗咬狗’的大戲要看呢！”
“是，公子大人。”常戚和刁得勝滿心喜意地稱是。
但莫知禮和冀觀塵神色就有點復雜了，二人可還記得，前面在政事堂外，與甦復初見時他那副拘謹的模樣。
江南之事，他們二人也曾為甦復津津樂道過。
但今日與其相伴，真見著他做事手段後，二人心中卻莫名地有種不安。
他們二人的地位已至盡頭，他們雖然崇尚蕭立淵，卻並不希望蕭立淵的權力傳下去。
可……眼前的甦復，讓他們看到了這種可能。
心中百轉千回，他們也只能矜持著頷首不做聲，可等至夜深之時，卻有一只信鷹從他們屋內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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